第15節
鐘熠知道自己是不該往下繼續問的,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再次開口,聲音甚至都有點抖:“你指的……是什么客?!?/br> 容眠感覺自己的視線有一點模糊起來。 他視力一向很好的,現在視線里的東西卻好像都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他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有幾位女客人很久沒有見到我了,是,是熟客?!?/br> 容眠別過臉,斷斷續續地說,“她們很想見我,如果太長時間看不見我……就會很麻煩,所以我……我周末還要回去接待一下她們……” 鐘熠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娛樂圈有多臟鐘熠心里是有數的,尤其這小孩兒的公司還是個不知名的小公司,一般有合約拴著,被逼著干什么事兒的都有。 聽容眠剛才在電話里的語氣,似乎已經是被強迫著跟過不少人的情況了。 鐘熠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嚴重。 他起身徑自走到容眠的身旁,蹲下身,捏住他的肩膀,有些冷硬地問:“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你的經紀人?還是公司的老板?” 公司這個詞似乎讓容眠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思索了一下,含糊地說:“大概……算是老板的吧……” 鐘熠又問:“你接客有多長時間了?” 容眠愣愣地說:“很久了……很多年了……” 鐘熠就感覺自己的心跟著抽了一下。 “接客很累,有的時候一些客人會很過分……” 容眠打了個哈欠,懨懨地說,“所以……所以我不想接客?!?/br> “——你和你公司簽的合約有多久?!?/br> 鐘熠冷聲問。 合約這個詞似乎對于此時的容眠理解起來有一點費勁,容眠思索了一下,遲疑道:“云叔是我的恩人,我應該是……應該是要給他打一輩子工的?!?/br> 鐘熠記得這小孩兒之前說過自己沒爸沒媽,越是這種原生家庭存在問題的年輕小孩兒,就越容易被黑心經紀公司洗腦哄騙,簽下藏著各種陷阱的合約。 壞起來了。 鐘熠痛苦地吸了口氣。 可能是鐘熠的臉色太差,容眠懵懵乎乎地看了他一會兒,又補充道:“其實,其實有的客人也很好,很溫柔的,有……有一些熟客,都會給我很——” 他的那句“很好吃的零食”還沒說出來,鐘熠就臉色很臭地打斷了他。 “你平時陪客的時候,都干些什么?”他問。 容眠怔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他皺著臉別過頭,眼神有些飄忽地開始自說自話:“我不舒服,我想喝水……” 鐘熠沒心情繼續在這拖,他看著眼前的男孩一副搖頭晃腦坐不住的散漫樣子,便伸出手扣住他的后頸,把他的頭掰正,強迫著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像是觸發了什么隱形的開關,就在鐘熠的掌心碰到容眠后頸rou的那一刻,鐘熠就看到他似乎幅度很小地瑟縮了一下,隨即奇妙地安靜了下來。 男孩的眼睛睜的很大,睫毛顫了一下,呆呆地盯著鐘熠看。 “……就是陪著他們啊,他們會……會抱我親我,其實忍一忍,我睡一覺就過去了?!?/br> 容眠很乖地說,“但是有的時候,有一些客人控制不住心情,他們太激動了,就會……就會弄得我很痛,我不喜歡?!?/br> 鐘熠僵了一下。 “我,我的脖子有點痛?!?/br> 容眠幅度很小地掙扎了一下,“你放開我……” 容眠的耳廓紅得有些不太正常,他看起來似乎很難受,連眼底甚至也蓄起了星點的水汽,鐘熠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容眠捂著自己的后頸,悶悶地不說話了。 鐘熠深吸了口氣。 他突然發現好像之前的一切不合理,在此時此刻都說得通了。 為什么年紀輕輕舉止就會如此輕浮,為什么對著人解褲子拉鏈還能一臉懵懂的樣子,怕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被公司哄騙著利用著陪客,早就習慣到麻木了。 鐘熠只感到悲哀和心酸。 但是容眠并不知道鐘熠正在想什么,因為他實在是困的不行了 鐘熠回過神時,就看著眼前的男孩頭一點一點地晃著,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又說了些什么,下一秒就直直地向前栽了過去。 眼看著這人搖搖晃晃地就要直接嗑在桌面上給自己行一個大禮,鐘熠慌忙伸出手,容眠的臉就被托在了他的手心。 男孩的側臉貼在自己的掌心,黑色的發絲微微覆住了他的眉眼,他的臉頰微紅,襯得皮膚很白,唇瓣的形狀也很漂亮。 他的意識已經有一些迷離了,感受到鐘熠掌心略高的熱度,容眠半夢半醒地微睜開眼,對上了鐘熠的眼睛。 然后鐘熠就看著他顫了一下眼睫,隨即便親昵地,幅度很小地將臉在自己的手心里蹭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辛酸の打工咪 第14章 尾巴 醒來的時候,容眠感到很不舒服, 他有一點暈,也有一點想吐。 他只記得自己第一次喝了酒,然后就突然變得很困很困,再后來云叔好像打來了一個電話,然后他就再也記不清了。 去片場路上的時候,容眠有一點發蔫,但孔三豆沒注意到,她興致勃勃地采訪了一下容眠的心情。 容眠昨天懵懵乎乎地上了車之后就一直睡,孔三豆倒是也沒起疑,只以為他是累了,畢竟他平時也就差不多是這種嗜睡的狀態。 “第一次單獨和人類朋友吃飯誒?!?/br> 孔三豆的眼睛在發光,“你們有聊什么特別的話題嗎,鐘熠有沒有和你說他過去拍戲時的趣事,還是……” 容眠說:“我們一起吃了rou?!?/br> 他想了想,又特意強調了一下,“而且他很愛吃我喜歡的那個海鮮拼盤?!?/br> 孔三豆頓時露出狐疑的神情,容眠也有一點心虛。 他別過臉,把臉慢吞吞地外套里縮了縮,把頭抵在車窗上,開始熟練地裝起了睡。 他不敢告訴孔三豆自己喝了酒,怕她又會擔心得一直念念叨叨。 原本是自己要請客的,自己最后卻喝得暈乎乎地記不住事兒,最后還是鐘熠去付的錢,容眠感到有一些不好意思。 但是第一次和交到的人類朋友吃飯,還吃了自己愛吃的魚rou拼盤,他心里其實是很開心的。 容眠只記得自己看著鐘熠吃了很多魚rou,然后云叔好像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叮囑自己周末要回貓咖一趟,去接待幾個客人。 后面的記憶就模模糊糊,再也想不起來了。 那幾個客人是一群高中生女孩,她們每周六都會來貓咖里寫一會兒作業。 她們不喜歡擼店里溫順的品種貓,反而非常喜歡容眠這種有小脾氣的小貓咪,經常會笑著拿著手機對著他拍照,說他尾巴的顏色就像是打印機印到一半沒有了墨,所以尖端才會由黑色漸變成獨特的白色。 容眠對她們印象挺深的,因為她們的手機殼上拴著一樣的閨蜜款手機鏈,款式是毛茸茸的圓球,容眠很喜歡用爪子撈著玩一會兒。 因為容眠最近一直在拍戲的緣故,這群小姑娘已經兩周沒有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漂亮小黑貓,她們有點擔心。 云叔一開始還能用他生病不能接客的借口糊弄一下,后面時間太久快要搪塞不過去了,只能打電話叫容眠周末回來接待一趟。 容眠是很累,但是他也不想讓別人一直牽掛著自己。 而且這幾個姑娘身上的氣味并不嗆人,之前抱他的動作也很輕柔,看得出來是真心喜歡小動物的樣子,所以容眠最后還是答應了下來。 今天上午都是和沈妍和史澄一起的戲,史澄也知道自己演技拉垮,開拍提前給片場里所有人舉了個躬道了個歉。 他可能是被之前那一出給嚇傻了,回去之后下足了功夫,除了表情依舊有點小僵硬之外,至少詞背得是十分熟練的了。 鐘熠一不在,史澄明顯放松了許多,聊上幾句話后就樂呵呵地放開了,其實也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大男孩。 容眠雖然沒有到鐘熠那種可以做人導師級別的演技,但是他也給了史澄一點實用的小建議,史澄聽得認真,倆人聊了幾句,還加上了微信。 “真不是我故意演成那樣?!?/br> 史澄苦澀地搓手,“主要是我腦子是真不好使,記了詞就忘,一開拍就血液凝固頭皮發麻,我這……” 容眠問:“那你為什么還要演戲呢?!?/br> 這種低情商發言著實是一點余地都不給史澄留,史澄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沈妍在旁邊實在是一個沒忍住,直接噗地一聲樂了出來。 “我就是想試試?!?/br> 史澄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低下頭,嘆息著說,“我就是……不甘心?!?/br> 他說的很含糊,容眠定定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剛想說些什么,沈妍的助理就走過來了。 送到沈妍手里的依舊是一只某品牌經典款托特包,和上次的那只同款不同色,容眠學著鐘熠上次給自己介紹時候的樣子,認真地對史澄說:“這個是妍妍大禮包?!?/br> 史澄也跟著好奇地看了過去。 沈妍在包里又翻騰了一會兒,然而這回掏出來的不是吃的,而是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紙盒。 “斗地主吧孩子們?!?/br> 沈妍說,“我估計他們還要再布置個二十分鐘,jiejie我實在是太無聊了?!?/br> 史澄說好啊,容眠卻是一僵。 沈妍和史澄熟稔地聊著這個叫做斗地主的游戲,容眠從他們的對話里隱隱聽得出來,這好像是一個需要三個人才能玩的游戲 雖然貓咖里也會提供桌游或者棋牌給給人消遣,容眠也見到客人玩過,但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任何紙牌類游戲的規則。 因為他更喜歡找玩五子棋的客人,這樣就可以偷偷地把他們的棋子扒拉到地上。 容眠正猶豫著要怎樣才能告訴他們自己不會玩的同時還不會顯得奇怪,就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打牌呢,帶我一個?” 容眠的眼睛亮了一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聽到來自鐘熠的腔調散漫的聲音,容眠突然就有了一種很奇妙的,安心的感覺。 然而容眠剛抬起頭,想讓鐘熠接替他的位置,身旁的史澄就蹭得一下站起了身,他磕磕巴巴地說:“那個我我我我去個廁所,鐘哥你坐我這里你先打著正好三個人你們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