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鐘熠瞥了一眼,看他削得倒還算干凈,嗯了一聲接過來,說了一句:“不錯?!?/br> 容眠眨眼,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若有所思。 鐘熠這邊先是利落地把胡蘿卜也切成沫,又和香菇碎碼在一起,一時間也沒注意到身旁的動靜。 就在他洗干凈手,準備開始和面的時候,又聽見身旁的人突然又來了一句:“我削好了?!?/br> 鐘熠怔愣地抬起頭,就看見容眠的懷里抱著一座小山高的去皮蔬菜,他站在自己的身側,正耐心地等待著自己的回應。 據鐘熠粗略地目測,容眠的懷里總共有五顆去了皮的土豆四根光溜溜的胡蘿卜,以及一根削爛了的茄子,大概是正常人一周的菜量。 他應該把是冰箱里目前所有可以去皮的蔬菜都給削了。 容眠看著沉默不語的鐘熠,歪著頭,又重復了一遍:“我削好了?!?/br> 就在容眠有些雀躍地等待著第二次夸獎時,他看見站在自己對面的男人似乎是很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給我出去呆著?!?/br> 容眠沒有想到鐘熠做的是餛飩。 除了吃罐頭那一點比較特殊以外,普通的挑食還是很好治的,鐘熠的作戰策略就是把蔬菜和rou混在一起,你要么一起吃,要么就餓著。 雞湯打底,香菜點綴,容眠低下頭,用筷子小心地把餛飩捅破,就看見胡蘿卜香菇和rou碎牢牢地混合在一起,無法剝離。 容眠心碎。 他抬起頭,對鐘熠說:“騙子?!?/br> 鐘熠無動于衷,揚揚下巴,說:“你先試一口?!?/br> 容眠又警惕地對著rou餡里面夾雜的胡蘿卜看了一會兒,小聲說:“不要?!?/br> 容眠聽到鐘熠嘖了一聲。 就在容眠很不高興地盯著那碗餛飩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頭頂的燈光突然消失掉了,茫然地抬起眼,就看見鐘熠起立俯身,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 鐘熠的手里拿著一把勺子,勺子里盛著一顆餛飩。 熱氣蒸騰在空氣中,勺子緩慢逼近,邊緣處碰到了容眠的唇瓣——他躲避不及,鐘熠就這么直接把餛飩硬喂進了他的嘴巴里。 容眠的腮幫子微微鼓起,他呆滯了一會兒,垂下眼,隨即緩慢地,遲疑地咀嚼了一下。 鐘熠問他:“好吃嗎?!?/br> 容眠沒有說話。 鐘熠懶得再慣他,重新坐回座位,自顧自地喝了幾口湯,再抬起頭時,就看見容眠一臉凝重,重新盯著碗里的餛飩發呆。 一分鐘后,他一聲不吭地重新拿起勺子,慢吞吞地開始進食。 鐘熠突然有點想笑。 作者有話說: 容眠(認真):謝謝你們送給我的海星魚糧和貓罐頭,他們都很好吃,我吃的很飽很飽。 第11章 雞腿沒收 容眠覺得鐘熠的廚藝和孔三豆相比,還是要略勝一籌的。 胡蘿卜和rou餡混合過后的味道是可以勉強的接受的,香菇也很鮮,但還是雞湯最好喝。 胃口暖暖的,有一些漲,容眠這一段時間很少吃過這么舒服的飯,鐘熠在他心里的角色已經從“有點奇怪的同組演員”上升成為了“一個還不錯的人類朋友”。 容眠低著頭緩慢喝完最后一口湯,鐘熠也準時準點地來了一句:“你什么時候走?” 這話說的很不太客氣,正常人聽心里都不會太舒服。 但容眠不是一般人,他只是嗯了一聲,拿出手機慢吞吞地發了信息,又抬起頭對鐘熠說:“三豆說她半個小時以后會到?!?/br> 鐘熠嗯了一聲。 鐘熠雖然喜歡嘴巴上嗆這小孩兒兩句,但倒也真不至于作出把人晾在這里,自己一個人回屋的不禮貌行為。 但他又不想進行別的對話,給這小孩兒任何可能遐想的機會,于是鐘熠去了客廳,把平日里基本不怎么用的電視給打開了。 容眠跟著他走過來,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鐘熠發現容眠好像很喜歡那個黑白的菱格抱枕。 他低著頭,先是用手捏了捏抱枕的邊角,又揪著上面的吊穗兒玩了一會兒,最后也被電視劇里的劇情給吸引走了視線,跟著看了一會兒。 男孩的側臉很恬靜,變幻的光影打在他柔軟的眼睫上,他盯著電視上正吵架的婆媳看,入神到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鐘熠見他看的出神,壞心眼地拿起遙控器,換了一個鑒寶的節目。 然后他就看著容眠愣了一下,盯著上面說著“寶友這可不興戴啊”的主持人茫然地看了一會兒,明顯是一副沒有看懂的樣子。 但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緩慢地低下頭,繼續玩起了抱枕上的吊穗兒。 鐘熠總覺得這人有哪里不太一樣。 “不一樣”是一個很泛泛的的詞,但鐘熠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眼前的這位。 這個男孩很獨特,他好像沒有基本的情商和羞恥心,臉皮可以說是厚到了一定程度,對于鐘熠的陰陽怪氣可以做到毫無感知,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不在乎。 他總是一副恬靜的,慢吞吞的樣子。 但還不是那種木然和呆滯的靜,他有著自己的小心機和壞心眼,比如剛在在車上玩筆帽劃紙箱,以此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他也知道自己的臉蛋很漂亮,會利用身體的優勢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比如在休息室里和劉圓豐,又比如在廁所里和自己。 可是你說他心思多吧,他的情商又低到令人發指。 很貪吃,會很直白地說“你是騙子”“我不想吃”這種話,眼睛很大很圓,總是直勾勾地盯著人看,里面盛著的的光卻是很干凈,這點是裝不出來的。 這種氣質里的純,和他實際充滿野心的所作所為很矛盾。 鐘熠是真的想不明白這兩者怎么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 再抬起頭時,鐘熠發現容眠睡著了。 他還是保持著剛才抱著抱枕的姿勢,只是人軟在沙發里,眼睛無聲無息地合上,睫毛稠密,嘴唇有一點紅,應該是剛才喝過熱湯的緣故。 電視上的鑒寶節目結束,廣告插入,鐘熠也有點兒走神。 容眠懷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與此同時,他的睫毛輕輕地顫了一下,鐘熠錯開了視線。 鐘熠的目光落在電視上的奶粉廣告上,他就聽到容眠接起電話,嗯了兩聲,最后又說了一句好,聲音有些悶,帶了一些鼻音。 “我要走了?!?/br> 然后鐘熠聽到容眠對自己說,“謝謝你的餛飩,很好吃?!?/br> 鐘熠頓了一下。 容眠把抱枕放回了沙發上,將吊穗兒鋝順并且擺正,然后他緩慢地起身,站在在門口開始換鞋。 鐘熠盯著他后腦勺一小片微微翹起的,柔軟的黑發看了一會兒。 他開始反思,自己這兩天話說的是不是是重了一些,在保持合理的距離的前提下,自己也許能提點一下這小孩兒,和他應該也是可以好好相處的吧…… 就在鐘熠沉吟著自己要不要說些什么客套話的時候,他看著容眠停頓了一下,轉過了身子。 “不過,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要做這種,把蔬菜和rou混在一起的飯了?!?/br> 容眠認真地說,”而且胡蘿卜的味道比較沖,你有一點點沒處理好……” 鐘熠面無表情地說:“再見?!?/br> 反正冰箱里還躺著那堆去了皮的蔬菜。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鐘熠平靜地想,不吃也是浪費,那明天就做胡蘿卜豬rou餡的餃子好了。 鐘熠當然不至于真的搞一手梅開二度,主要是他自己也沒空。 但第二天早晨他還是叮囑叫徐柚柚中午記的買兩份飯,并且點名了他常吃的一家私房餐廳,貴是小貴,但勝在食材新鮮,營養搭配相對均衡。 鐘熠怕這小孩兒又和自己鬧,最后還叫徐柚柚記得多加個脆皮大雞腿。 然而容眠并沒吃到的機會,因為劇組里來了個不速之客。 一場難度不大的戲,硬生生地從上午直拖到了下午一點,問題還不是出容眠身上,而是面前這個叫做史澄的,剛進組的演員身上。 容眠對這個圈子里的人了解的還沒有孔三豆了解的多,他對眼前的這個人并不了解,但是他能分出演技的好壞。 要形容的話,史澄就像是一條非要在海里撲騰的淡水魚,他格格不入,永遠進不了角色和狀態,最后只能擱淺在干涸的沙灘上胡亂撲騰。 “導演,不好意思?!?/br> 史澄撓了撓頭,“讓我再找一會狀態,可以嗎?” 史澄有著一張還算不錯的臉,個子也高,是陽光大男孩的長相,容眠覺得他的眼睛是好看的,眼形有一些上挑,容眠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但他似乎是太過于在乎自己在鏡頭前的形象了——臉上的粉涂得有一點厚,演戲時的神態太過木訥拘束著放不開,偶爾又會用力過猛,很明顯是一位沒有什么天賦,又偏要吃這口飯的選手。 不過容眠并不在乎,他只管演好自己的部分。 這場戲很簡單,甚至容眠都不用去說什么,他只需要被打就行。 史澄的角色就是個純純的死人,投毒案里的死者之一,欺凌容眠的那群霸凌者的頭目,角色整體毫無難度可言,現在拍的就是個回憶殺的場景。 具體就是個在實驗室推搡霸凌容眠,最后容眠頭磕到桌角的情節,確實是個關鍵的戲,但是絕對不至于占用這么長時間。 容眠第九次被推倒在地上的軟墊,并試圖爬起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腿有一點發軟。 于是他最后用手撐了一下墊子,才踉蹌著地重新起了身, 史澄的演技是真的很要命,可以說是一個大招直接沉默了整個片長——他的表情僵硬,要么就是動作不到位,臺詞不過關,全場陪著他過了一遍又一遍。 劉圓豐也是痛苦面具。 他只能擦著滿頭的汗揮了揮手,叫片場的人都休息著放松一會兒,單獨拉著史澄出去聊了一下。 容眠和孔三豆找了個角落里的課桌坐下。 孔三豆這種對演戲沒什么了解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史澄的演技有多微妙。 她給容眠遞了唄水,又拍了拍他褲子上的土,感嘆道:“史澄老老實實在男團里唱歌不香嗎,為什么非要這么折磨自己的同時又折磨別人啊…… 容眠并不知道史澄是組合出身,但是他覺得孔三豆說的很有道理。 拍的時間太久,他渴極了,低頭一口氣喝完了水瓶里全部的水,孔三豆被他嚇了一跳,趕緊捧著杯子跑去給他再接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