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醫院手術室門口，王曉輝依靠在墻角上，一邊叼著煙，一邊打電話。嫌疑人姜學春被送過來之后，經過簡單的檢查，便被送了進去。

    公安醫院，原先只有市級以上才有，規模不大，主要是治療各種刀傷、槍傷，內科幾乎萎縮，沒人會來這看病的。由于病號特殊，加之數量不多，很多公安醫院已經合并或者撤銷，而東州市處在江東省地域核心位置，是省里保留的三所公安醫院之一。

    “什么情況？”王曉輝狠狠嘬了一嘴，濃烈的煙草味順著氣管通徹心肺。

    對方是蘇茂福，他根據姜學春的戶口情況，去了村里，“隊長，我目前就在村里……姜學春雖然是孤兒，可有個meimei，正在上大學?！?/br>
    “哪個大學？”

    “聽村里人說是江東師范…姜學春也沒有結婚娶媳婦?！?/br>
    王曉輝皺著眉頭，“問清楚他的meimei在哪上學，聯系學校方面的派出所，把事兒告訴她。目前，她是唯一的親人，萬一醒不過來，咱們責任就大了?！?/br>
    “好，我再去村委會走走?！?/br>
    王曉輝盯著墻上的鐘表，進去三個小時了，不知道啥情況，他連續十多個小時沒有歇息，此刻稍一停頓，睡意涌來，伸手招呼一共過來的小趙“偉，我找個地瞇一會，你們先盯著?！?/br>
    “去吧，隊長?！?/br>
    王曉輝掀開門簾，去了從昌西帶過來的一輛黑色東風風行3，拉開車門，司機老馬睡的迷迷糊糊，聽到響動，撲棱一下坐了起來。

    “走嗎？”

    王曉輝脫下外套，擺擺手“再迷糊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輕輕的晃醒了他，王曉輝抬眼一看，“偉，咋樣了？”

    “隊長，等著你簽字呢，人是推出來了?！?/br>
    王曉輝爬起來，披上外套下了車門，走到三樓手術室，大夫拿了一個病歷本子“諾，在這簽字…”

    “大夫，我不是家屬?！?/br>
    大夫一臉的不耐煩“行了，誰推過來的誰簽，這兒有幾個找到家屬…”

    王曉輝鄙夷的掃了一眼，拿起了筆，趁機問了一嘴“咋樣，小子沒事嗎？”

    “小傷，就是左小腿廢了，膝蓋倒是保住了…幾個月后，過來安假肢吧?！贝蠓蜉p描淡寫，一個“截肢手術”在他們嘴里，就跟吃了根棒棒冰一般尋常。

    王曉輝掃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子，臉色蠟黃，嘴巴緊閉，眉頭三條深溝，看樣子很痛苦，“這人啥時候能醒啊，大夫？”

    大夫瞄了一眼，“你打他一耳光，就有回音?！?/br>
    “靠，原來早就醒了…”

    “廢話，人不醒，誰敢推出手術室，這群彪子禍害人，沒人管…真死了，家屬就看到值錢了?！贝蠓蚺呐纳砩系难獫n，說了句十分在理的話。

    王曉輝在護工的幫助下，直接送到了二樓重癥監護室，王曉輝問道“師傅，在里面待幾天？”

    “兩天，沒事就出去了?！闭f完，把監護室的門一下關掉了。王曉輝等了一眼，媽的，還要錄口供吶。

    王曉輝跟趙偉簡單叮囑幾句，起身下樓走了。

    “一天”

    “兩天”

    期間，一切還算是平靜，各方的角力基本達成平衡，對于唐一凡被關押之事，暫時默認。畢竟檢察院插手了，公安局那邊刻意推到檢察院身上，檢察院又推到公安局身上。

    宋道春得知情況后，倒在沙發中徹底沉默了，檢察院方面的突然殺入，到底是代表著何方勢力？唐一凡這小子還得罪過誰？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了很久，宋道春才有些明白，這小子可能沒有得罪過人，他當年的主子蔡權一定得罪過，逮不著主子扒狗吃，人性嘛。

    “噠噠”

    門外的皮鞋聲響了起來，宋道春不打算爬起來，而傳過來的對話聲，讓他還是坐直了身子，劉薇正在跟別人爭吵，聽話音對方很激動。

    沒敲門，辦公室被推開。

    陳紅氣急敗壞，頭發散亂，略顯晦暗的臉頰漲紅，劉薇跟在后面，不住的解釋“宋書記，她…攔不住?！?/br>
    宋道春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陳紅跨進屋子，胸脯起伏，農村女人都這幅德行，不懂的控制情緒，口氣很大，“俺去找李森了?！?/br>
    “找就找唄，還能咋地？”

    “他問俺‘欠條’的錢，俺實話說了……”

    宋道春臉色平淡，“那又咋了？”

    “…李森說你不是好人，要揭發你?！标惣t這句話一出，宋道春跟劉薇臉色耐人尋味，宋道春脊梁骨一冷，“啥意思？”

    “俺那宅基地賣了，給湊的錢。李森說欠條上，他沒那么多…”陳紅雙手抄著口袋，賭氣的回答。

    繞了半天，原來是這個，宋道春反問道“放屁，欠條明白明白白，咋還不承認呢？”

    “俺看看…”

    宋道春喉結蠕動，“不是，你看啥，大家伙都盯著算的，咋能錯了？”

    陳紅很堅持，估計是李森的主意“俺不信，一共才十萬塊，俺交了五萬?！?/br>
    宋傲春手心有些冒汗，他忍不住看了劉薇一眼，幫著出點主意呀，劉薇也無對策，眼神憂愁。隨即，雙手扶著陳紅的肩頭，“嫂子，你先別急，總會查清楚的，坐下慢慢說?！?/br>
    “俺不坐，欠條呢，俺看看?！?/br>
    宋道春罵了一句話“欠條讓紀委的人扣了，沒在手里?！?/br>
    “不信，李森說了，不給我找補點，他就揭發你，這些年的事都說了…反正也出不來了?！标惣t語氣糟糕，估計這兩天又去拘留所見人了。

    宋道春摸起桌子上的利群煙，“撲哧”火苗升起。

    “嫂子，去救李森不得花錢呀…誰跟你說，李森出不來了？”劉薇轉移了話題。陳紅雙眼通紅，“你別忽悠俺，俺不信你，上次你就說把錢交上，才能去救人，好幾天過去了，人呢？”

    “這救人就跟放屁那般容易？”

    陳紅伸伸手“不管，把錢退給俺，宅基地是留給俺兒的，李森出不來，宅基地也沒了…”宋道春很不耐煩，齜著牙說道“不是…我問你，誰告訴你，李森出不來的？”

    “幾天出來？”

    劉薇站起來，耐心的解釋“宋書記已經開始打點了，李森呢也從刑事轉為了行政，過不了幾天就能出來，你放心吧?！?/br>
    “還能有工作？”

    “保證沒啥事，別亂聽信?！眲⑥眲窳艘痪湓?。

    陳紅嘟囔了一句“難道是李森在里面整魔怔了，自己嚇唬自己？”

    “行了，嫂子。你先回去，宋書記這邊呢再給問，盡快把李森弄出來?！眲⑥遍_導幾句，借勢把他向外面推。陳紅走到了門口，二番轉回頭，“能回家過年不？”

    “放心吧，過年還有大半個月，早著呢?！?/br>
    陳紅走了，宋道春郁悶了，這一鬧，能看出來李森在里面挺急的，到底誰透給李森那么多信息的？

    “薇，咱們最近去見過李森嗎？”

    劉薇搖搖頭，“鎮上沒人去?！?/br>
    “那怪了，這小子在里面把腦子給整沒了，萬一亂咬，功虧一簣呀?！彼蔚来亨止疽宦?，本想抓電話，看到劉薇還在屋子，擠擠眼，“你先走吧?！?/br>
    劉薇當然明白，回了句話“光腚都看了，還有啥瞞著的？”

    “事兒不能那么說，少知道點，對你好?！彼蔚来夯氐?。劉薇小蛇腰一扭，輕巧的說道“那好吧，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