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我見到了天帝,神界最至高無上的人,他告訴我一個救冥宇的辦法,就是讓我再來到人間,找尋自己的真愛,并且拯救天下蒼生。 為了他,我又回來了,回來之后就遇到了你?!?/br> 戎關微微揚起嘴角,“那么,遇到我之后呢?怎么不說了?說說嘛,覺得我是什么樣的人?” 夏悠揚白了他一眼,“你這人,我就不說,就不說,哼哼?!?/br> 戎關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痛苦的閉上眼睛。 夏悠揚沒看到他閉著的眼中,藏著狡猾的笑意,見他這樣痛苦,趕緊說:“阿關,你沒事吧?我說,我接著說。你是很好的人,好的沒法形容,你看你長得帥,還會做飯,還會照顧人,這樣的好男人,很搶手的?!?/br> 戎關睜開眼,小聲問:“真的,很搶手嗎?” 夏悠揚忙不迭的點頭“真的,真的,我不騙你?!?/br> “既然我這么搶手,那你喜不喜歡我呢?”戎關看著夏悠揚的眼睛,認真地問。 夏悠揚被他灼灼的視線看得有些發慌,下意識的松開握著他的手,側過頭去,小聲嘟囔了一句“阿關,我...” 戎關突然笑了兩聲,打斷她的話。 “看把你嚇得,我跟你開玩笑的,腿上實在太疼了,我不自己找點樂子,豈不是要疼死了?!?/br> 夏悠揚看著戎關毫無芥蒂的笑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風月箏見夏悠揚有些尷尬,接過話頭,開始講自己小時候的事。 風天放也扭扭捏捏的說了一些以前的糗事,不知不覺間,一個晚上已經過去,東方的天空,泛起朦朦晨曦。 明憶縫好最后一針,終于舒了一口氣。 “骨頭已經換完了,等到他的外傷愈合,再進行下一步。我們出去吧,讓他休息一下,他太累了?!泵鲬浾f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早已經候在門外的小童,扶著疲憊的明憶向房里走去。 風月箏本想拉著夏悠揚一起走,卻看到哥哥對她搖搖頭,帶著她一起出去,她回頭,就看到夏悠揚目不轉睛的看著戎關,漂亮的粉色眼眸中,含滿晶瑩的淚水,臉上卻是她從沒見過的笑容,如釋重負的輕松。 之后的半個月里,戎關睡的比醒的多,有時候被夏悠揚叫起來,也是喝完藥就昏昏睡去。 夏悠揚很擔心,明憶告訴她,這是身體受到重創后的自我保護,不用太擔心。 又過了一個月,戎關除了腿還不能動,其他的傷都已經痊愈了。 “悠悠,我覺得再這樣憋在屋里,我就要長在這屋子里了?!比株P皺著眉頭,對夏悠揚抱怨。 夏悠揚看了看外面大雪紛飛的天氣,把一勺rou粥喂進他嘴里。 “好啦好啦,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明憶不是說了嗎,現在還不行,骨頭還沒與你的身體融合好,若是亂動,會出問題的?!?/br> “可是為什么我的左腿也沒有感覺?這條腿明明沒有受傷啊?!?/br> 夏悠揚的手一顫,險些把湯匙中的湯灑出來,垂下眼瞼,故作鎮定的說:“只是藥物的反應,等過一段時間,換了藥,就會好的?!?/br> 她不知道該怎樣和他解釋,難道要告訴他,如果你這條傷腿好不了,另外一條也廢了嗎? 那樣太殘忍了。 按照明憶的計劃,等到傷口愈合好,就開始治療的第二步,疏通經脈。 每一周都要強行讓戎關的膝蓋彎曲,以拉伸萎縮的筋脈。 戎關不想讓夏悠揚看著他一起承受痛苦,從來沒讓她進過屋,卻不知道她每次都會站在門外等候,聽到他的悶哼,她的心會跟著他的聲音一起,狠狠地抽痛。 就這樣,一周一次的痛苦,足足過了三十次,已經是第二年秋天。 戎關已經可以坐在輪椅上在外面走動,但態度卻由開始的積極配合,變得漸漸消沉,而且也不像從前那樣依賴夏悠揚,反而經常躲著她。 第七十三章 郁結之情 戎關知道自己的情況,不但武功盡失,就連站起來,甚至都變成了奢望。 如此一個廢人,還談什么國恨家仇。 又到了疏通筋脈的時候,明憶敲敲門,見戎關沒有應他,便推門而入,這樣的情況,已經很久了,他都習慣了。 戎關也不看明憶,也不說話,隨他擺弄,即使疼了,也不哼一聲。 明憶做完手中的工作,輕輕合上門,看到風月箏詢問的眼神,無奈的搖搖頭。 風月箏真想推門罵上他幾句,卻想起夏悠揚對她說,那是她欠下的,是她的責任,一咬牙,轉身去找夏悠揚。 “箏兒,他,還是那樣嗎?”夏悠揚靠在床沿上問。 “悠揚,你別擔心了,他會好起來的。不如你去看看他吧,你們已經好久沒見過面了?!?/br> “見他?他躲我那么久,分明就是不想見我,他恨我,怨我,理所應當,他現在這樣,都是我造成的。他肯定會想,當初讓他痛快的死了多好??墒?,我執意...” 風月箏看著夏悠揚蒼白消瘦的臉龐,突然將她摟在懷中,“悠揚,我知道你心里難過,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里好嗎?” 夏悠揚輕輕推開風月箏,淡淡的笑了。 “我為什么要哭呢?我不能再哭了。我沒事,我想去洗個澡,一會你幫我擦擦背好么?” 風月箏知道夏悠揚的固執,知道自己沒法勸她,只能扶起她,擔憂的問:“你自己進去可以嗎?” 夏悠揚拍拍風月箏的手背“放心吧,沒事,一會來幫我擦背就好,其他的我可以自己來?!闭f完就扶著門框,慢慢向浴房走去。 風天放看著meimei眼眶發紅的咬著嘴唇,還有夏悠揚蹣跚的背影,嘆了口氣。 雖然自己的妹子愁眉不展,但還是不得不皺著眉頭問:“箏兒,他不喝藥,我怎么說他都沒有反應,就像失了心一般,你可有什么辦法嗎?” “什么?他不喝藥?他到底知不知道那藥是...氣死我了,不行了,我忍不了了,這些日子他把悠揚折磨成什么樣子了?哥哥,交給我吧,我就算灌也給他灌下去,不能讓他這樣浪費悠揚的心意?!闭f完三步并作兩步就向戎關房間走去。 門“嘭”的一聲撞在墻上,戎關也不回頭,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飄飛的落葉。 風月箏端起桌上的碗,遞到戎關面前。 “喝藥?!?/br> 戎關伸手推開。 “我讓你喝藥?!?/br> 她再次把碗遞到他面前,他再次推開。 風月箏從來都是溫婉的,此刻卻帶著怒氣,語氣強硬,直接把碗放在他嘴邊。 “你聽不懂話嗎?我讓你把這藥喝了!” 戎關突然揚手,將碗打翻在地,“你管我做什么?給我出去!” 風月箏見藥汁灑了一地,又氣又恨,一個箭步上前甩了戎關一個巴掌,大聲吼道:“你竟然把碗打翻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可知道這藥是什么做的?你就這樣糟蹋悠揚嗎?” “我糟蹋她?我哪有糟蹋她?喝不喝藥是我的事,跟你們沒關系?!?/br> “凌肅戎關,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以為只有你難過嗎?你有想過夏悠揚嗎?她說你恨她,怪她,她每天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你知不知道,愧疚就像蛀蟲,一點一點啃噬她的心,你非要把她的心掏空了,才肯罷休嗎?” 戎關肩膀僵了僵,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我沒有怪她?!?/br> “你沒怪她,那你現在是什么意思?無聲的抗議?還說不是怪她?你可知道當初你重傷的時候,她背著你,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不停地走,走遍了每一家醫館。 她為了你,獨自一人與鞭尾虎打斗,胳膊和腹部的傷到現在還留著猙獰的疤痕。 還有,這些日子來,你喝的每一碗藥,里面都有半碗是她的血,她一直堅持放血,現在身體差的都變成什么樣子了? 你要還是人,還有良心,就不要這樣對她。不指望你積極配合,只希望你不要讓她如此愧疚。 最后我勸你一句,你如果再這樣,我就殺了你,隨便她怪我,或者殺我,我不想再讓她受這樣的痛苦。你好自為之?!?/br> 戎關一直沒說話,在風月箏即將跨出門的一刻,身后傳來他顫抖的聲音:“她,現在在哪里?!?/br> 風月箏腳步頓了一下,扔下一句“浴房”,就提腳出了門去。 戎關無力的閉上眼睛。 悠悠,我有多久沒見你了,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可是現在的我,怎么見你? 我能給你什么? 我已經保護不了你,只會成為你的累贅。 但許久的相思,終是戰勝了理智。 搖著輪子,戎關鬼使神差的就到了浴房。 一扇木門,卻遲遲沒有勇氣推開,幾次三番的將手伸出去,又無力地收回。 一陣風吹來,門開了一條小縫,傳出里面輕微的撩水聲。 戎關終于下定了決心,輕輕推開門。 悠悠,我看一眼,我只想看你一眼。 夏悠揚背對著門坐在浴桶中,聽到開門的聲音,以為是風月箏來了。 “箏兒,來了?幫我擦下背吧?!彼f著就把帕子搭在浴桶邊上。 戎關拿過帕子,輕輕幫她擦著背,眼神落在她搭在桶邊的手臂上,三條突起的爪印,離受傷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年多,現在仍泛著微紅,可想而知當時的傷口有多嚴重。 他伸手撫上她的疤痕,手不住的顫抖。 夏悠揚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的說:“箏兒,我都說過沒事了,不就是留了幾道疤么,沒關系的,等你得了空,幫我配點藥,沒準就能消下去呢?!?/br> 戎關抽回手,悶著聲音說:“悠悠,是我?!?/br> 夏悠揚一驚,趕緊把身子全浸到水下,拿著帕子蓋在水面上。 “阿關,你,你怎么,我,我在洗澡,你先出去等一下?!?/br> 幾月沒見,夏悠揚再不是戎關記憶中那個陽光般耀眼飽滿的女子。 溫熱的水氣蒸的她臉頰發紅,卻掩不住病態的蒼白皮膚和皮膚下泛青的血管,眼眶深陷,臉頰瘦削,看著讓人心疼。 凌肅戎關,你到底干了些什么,都是你,把她折磨成這樣。 戎關緊緊攥著拳,青筋暴起,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腿。 悠悠,本以為我遠離你,就是保護你,卻不曾想,將你推入了更痛苦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