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不忙了，便開始著手準備過年的事兒了，因為今年家里什么都沒有，往年的時候還有家里種的花生葵花籽紅棗一類的，今年因為這大旱的天氣，什么都沒留，棗樹葉子都被別人捋光了。

    所以今年這些東西都要出錢買，想到這些宋老太就心疼的很，錢進門不容易，出門卻是很容易的。

    宋老太坐在火寮邊上，仔細地算了一筆賬，道：“唉，今年恐怕要花不少錢過年了，而且有些東西恐怕是咱們有錢也沒地兒買去的?！?/br>
    幾個媳婦臉色也不太好看，家里賺了這么多錢，自然是想過個好年了，可是現在這個年景，確實是好東西都沒處兒弄去。

    二媳婦突然眼睛一亮，道：“都說二猛子門道多，這要過年了，他們家肯定也要弄那些東西的，不如咱們請他們幫個忙，帶些東西回來！娘，今年咱們可都過得不容易，而且娃兒們又那么懂事，十幾只雞都照看的好好地，如果過年不寵著一點兒，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br>
    宋老二家有兩個孩子，而且都是男娃，不管是吃東西還是用什么上，都占便宜一些，這些當然是宋老二媳婦的一些小心思罷了。

    宋老太對老二媳婦的心理門兒清，只是現在是合起伙來過日子，大家自然是要齊心協力的，不能只算著自家到底得了多少。

    宋老三媳婦也道：“是這樣的呢，娘，反正現在咱們已經能夠去縣里了，正好去買些布和線，給娃兒們做身新衣裳?！?/br>
    宋老太心里盤算了一番，最后點頭道：“也好，咱們先去縣里看看，到時候看看有什么買的就先買回來，買不到的就問問余杠子家能不能幫忙?！?/br>
    見婆婆終于松了口，妯娌幾個也是很高興，反正錢握在婆婆手里也是握著，不管花不花都到不了自己的手上。

    家里的女人忙著要去縣里趕集市，不過在什么樣的時候，年節來臨之時，大家都想討個好彩頭，都想弄得紅紅火火漂漂亮亮的，所以大家都準備起來，估計沉寂了許久的集市也要熱鬧起來了。

    男人們還要幫著村子里殺豬。

    村子里養了好些豬，有些的是直接趕著上了縣里，然后縣里統一上繳的，據說城里人也吃不起飯了，都靠國家發的糧票換糧食，而吃rou就要rou票，他們這些豬就是送給國家，然后國家給按rou票分的。

    “那他們豈不是白吃rou不要干活兒了？”當下就有愣頭愣腦的小子大聲問村長道。

    村長呸了一聲，大罵道：“國家是不養閑人的！要知道他們城里人也是要干活兒的，要去那個什么工廠，像咱們要做衣服的布，咱們干活用的鋤頭鐮刀，都是他們工廠里做出來的！還有，你們不知道外面那些小鬼子黃毛怪還盯著咱們么？咱們要造大炮呢！所以城里人也不是閑人！”

    村長急忙打消這些人的心思，萬一都想進城了，村里的活都沒人干了。

    大家在下面議論紛紛，此時就算是消息在閉塞，大家也知道國家外面的環境不安全，雖然仗已經打完十多年了，可是國家還是不安全，還是要好好練兵，好好生產武器，隨時準備和別人打一仗。

    這些宋慕雯也知道一些的，新政權的誕生，總是有許多力量阻撓，總是有許多勢力虎視眈眈，只因為觸動了他們的利益罷了，不過宋慕雯也知道中國本土是難以打仗了，所以心很安穩。

    很快村長又說起現在大家努力干活是為了國家，是為國家強盛做貢獻，是為了以后大家再也不受小鬼子的欺負，所以大家要多多出力。果然大家的疑問很快就都打消了。

    村子里的大部分豬都送走了，只剩下三頭豬，其實三頭豬殺了全村人每家也分不到多少，不過村長那里有工分的本子，記好了，到時候按照上面的工分來分糧食、rou、布匹一類的東西，還有油鹽之類的也有，只是肯定每家每戶都不夠用，還需要自己去買罷了。

    殺豬的時候聲勢很浩大，村里的漢子都出來幫忙了，而村里的婦女都在食堂里幫著燒水、準備碗筷之類的，忙個不停，小孩子們也知道要殺豬就有rou吃了，也很是興奮，跑進跑出到處尖叫笑鬧，還真有幾分過年的味道了。

    大家都等著殺豬呢，可是這殺豬也是要看時辰的，鍋里燒開了水，那屠夫還用香、酒、紅布貌似是祭祀了一番之類的，然后才讓人將一頭豬拖了出來。

    那豬叫的十分慘烈，宋慕雯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別人一說叫的慘，就說跟殺豬似得，這豬被一群大男人抓腿的抓腿，抓耳朵的抓耳朵，抓尾巴的抓尾巴，硬生生給拖出來的，而且那幾只蹄子僵直著，顯然是不肯挪動一步的，可惜他的rou雖多，卻敵不過這么多大男人一起抓著它。

    豬被拖了出來，被七手八腳地抬到了那個架子上，那豬還在死命的撲騰，幾個男人急忙將它摁住了，那架子還跟著掙扎了幾下，差點傾倒了。

    垂死的掙扎果然力氣很大。

    豬被抓著不能動，只能慘叫，那一聲一聲的，拖得很長，就像人尖著嗓子叫一樣，十分刺耳。

    只見那屠夫拿了一把長刀，將一張大木盆放在豬的脖子下面，那豬是趴著的，那屠夫對著豬脖子狠狠地捅了一刀，猛地拔了出來，那冒著熱氣的鮮血就噗噗噗地流了出來，流到了木盆里，而且血上面出現了一層血沫子。

    這一刀下去，真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啊。

    那豬還掙扎了幾下，只是那些人還摁著，所以豬根本就掙扎的幅度不大，這樣一掙扎，血就流的更快了，很快就流了大半盆。

    大家等了約莫十分鐘，那豬還在微微掙扎，卻已經掙扎不動了，架子也是穩穩的，可見那豬肯定是氣若游絲了。

    血流盡了，就有人將血端了走，然后在血里面撒了鹽，讓它自己凝固，等豬殺好了，那血也差不多能夠凝固了，就能夠做豬血湯。

    豬血盆被挪到了一邊，接下來就是解剖豬的一個過程了。

    只見屋子里的人用水壺將大鍋里燒開了的水提了出來，淋在已經斷了氣的豬的身上，任何角落都不放過，這樣一是為了洗干凈豬，二是為了讓豬毛好刮一些。

    等到五六壺水倒下去，整只豬都開始熱氣騰騰了，而且變得白白的，身上那些黑黑的東西都被沖掉了。

    那屠夫就拿出一個一頭帶著一個卷的鐵片，另一頭像刀刃一樣鋒利，飛快地就在豬的身上刮起來，只見毛不斷地掉下來，還有一層薄薄的皮也被刮了，估計是外面的那一層角質層。

    刮毛是一件細碎的活兒，不僅豬身上要刮干凈，臉豬的臉上，耳朵上，尾巴上都要刮干凈了，不然吃的時候不好弄。

    宋慕雯在一旁看著是大開眼界，在外人看來屠夫這個行業是十分粗魯的，而且是件力氣活。是力氣活不假，可是需要的耐心和細心一點都不少。

    刮干凈了豬，豬身上還有幾個紅印子，估計是什么時候撞著了。

    第18章分豬rou

    刮完了，卻見屠夫在洗干凈了的豬腳上刺了一個洞，然后對著那個洞開始吹氣，吹了好一會兒，再用一個布條子在那個洞的上方一點綁住了，難道吹了氣會更加好解剖？反正宋慕雯是不懂了。

    豬洗干凈了，也刮完了毛，屠夫一聲招呼，就幾個青壯年的小伙子幫著他把豬掛到了梯子上，還是倒著掛的。

    豬的肚皮對著外面，就要開始解剖了。

    屠夫又拿出一把精巧一些的倒，稍微磨了磨，便在豬肚皮上開始剖，而且位置把握的很好，正是在最中間，而且沒有這個過程中沒有一點歪斜，一直劃到了豬脖子處。

    肚子被打開了，屠夫就開始將內臟一件一件拿出來，腸子馬上有人拿了去翻洗。

    首先是在糞桶里翻洗了第一道，將腸子里殘余的糞便弄出來，而且洗完第一道的腸子還是個黃色的，典型的糞便的顏色。

    第二道就是在一個干凈的桶子里洗的，不過看著就覺得很惡心，宋慕雯不想觀摩了，便去看屠夫干活兒。

    只見屠夫有條有理地將豬的每一個內臟都取了出來，心肝脾胃腎之類的都一樣一樣放在案板上，然后有人拿下去，用稻草搓成的繩子將那些東西掛起來，暫時晾著。

    等到內臟都取出來了，豬又被挪到了架子上，屠夫拿出一把刀面很寬，帶著一個鋒利的尖尖的刀，就開始將剩下的豬劈成兩半。

    這一次主要是劈開骨頭了，而且豬頭也被劈開，還是順著脊椎骨劈的，因此十分費力，那屠夫都只穿著一件單衣了，可是渾身還在冒熱氣。

    劈開了之后，兩邊豬rou便抬到了食堂里面，在早就搭好的臺子上放好，晾著。

    屠夫將地面的豬毛收拾了，裝進了他自己帶來的一個布袋子里，宋慕雯想起，這個時候很多牙刷還是用豬毛做成的呢，便知道這屠夫估計是要把豬毛賣了。

    屠夫到了屋子里去歇息，喝口茶，這個時候大家對屠夫都是十分恭敬的，要沒有屠夫，大家就吃不到豬rou啊，總不能抱著豬直接咬一口吧？

    剩下的人就把地面沖洗干凈，架子和梯子都沖洗了，連屠夫的刀和鉤子都被拿出洗了，然后一一擺好，等到屠夫休息好了，就開始殺第二頭豬。

    殺豬是一件很耗時間的事兒，到了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才將三頭豬都殺完了。

    這個時候的氣氛比平時要高多了，又新鮮的rou吃，等會兒還要分rou，誰家不高興呢？所以吃飯的時候氣氛也是很熱烈的。

    這次大食堂做的是豬的內臟，不過做飯的婦女們將蘿卜、辣椒等和豬rou做在一起，倒也顯得分量很足。

    現在宋慕雯已經習慣了這樣子只管分量不管味道和營養的飯菜了。

    等到吃完了飯，又將內臟送了屠夫一些，屠夫將內臟收到了自己的筐子里，又來幫著大家分rou。

    這次是稱好了rou有多少，然后按照不同的部位分的量不一樣，比如身上的rou肯定要金貴一些，因為rou多，而蹄子和頭肯定就沒有那么多了。

    這一次，宋家得了半個豬頭，一只豬蹄，還有五斤rou，這在村里已經算比較多了，因為他們總共有九個勞動力下田勞動。

    根據這樣的分發，估計分糧食也能夠分到不少。

    拿到rou的宋老太笑得滿臉菊花，要不是因為自家人多，干活多，也賣力，哪能得到這么多rou？這個時候宋老太已經央著剁rou的屠夫將五斤rou分成了好幾塊，而這些rou要怎么吃怎么弄，也是宋老太拿主意，她已經尋摸好了哪一塊過年吃，哪一塊要放在火寮里和雞rou一起熏成臘rou，留著以后打牙祭。

    而且這rou也可以自己提出來要哪一塊，然后村里做這個事情會幫你換算好，能夠弄多少，最后三只豬被全村的人一分而空，而那些豬肚子上最好的一處板油也被那些人你一點兒我一點兒瓜分了。宋老太卻想著反正自家能夠買一些油，而且自家人多，換了板油rou就不夠吃了，所以就不換油了。

    看著鮮紅的rou，宋家人都是喜氣洋洋的，真是一個快活年啊，當初快餓死的時候，誰能夠想得到有現在的光景呢？

    所以宋老頭在家里發表了講話，就是現在的好日子都是上頭給的，大家來年一定要努力干活，將糧食伺候好，生產更多的糧食和家禽家畜，給國家送過去！

    宋慕雯也承認，現在能夠吃得飽，確實是托了國家的福，要不是國家引來了水，讓土地能夠耕種，恐怕自己一家人也沒有這么好的日子，現在都要愁怎么過年呢！

    家家戶戶分了rou，大家都看護得很緊，這個時候rou可是很貴重的東西，所以大家伙兒都牢牢地看著，宋老太更是不辭辛勞，白天的時候掛出來，晚上的時候收回去。

    反正現在家里孩子和女人常在，倒是不擔心白天。

    因為村里偶爾有木匠活，宋大剛兄弟也去做，那些木屑就被搬了回來，捂在火堆里，生出滾滾濃煙。

    殺了年豬，就說明年真的近了，宋老太急忙張羅著和媳婦們進城去。

    這么冷的天，又要自己走路，可是大家仍舊興致不減，就算是要走著去，也不能錯過這個出門的機會。

    村里的牛車？在村里，牛比人還要精貴，想要牛拉車去縣里，還是為了私事兒？真是想得美！要是大家都坐牛車去，坐不下，該怎么扯皮？兩頭牛要更多地草料，可是只準備了那么多，你們去弄更多的草料讓牛吃飽？

    所以大家根本就不敢想跟著牛車去。

    宋老太道：“去一次肯定不是不行的，估計還要去兩次，老四手頭上的事情沒什么了吧？有的話也給你三個哥哥做，你跟我去縣里，幫著拿東西，這次就老大媳婦跟我去，下次老二媳婦和老三媳婦跟我去，這家里有這么多rou，難保沒人惦記，所以你們都要小心看好，不要出任何意外，出了意外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二媳婦和三媳婦都有些不樂意，為啥是大嫂去呢，自己盼這天都盼了好久了呢！可是婆婆發了話，再不樂意也沒辦法，在家里，婆婆的話就是圣旨。

    宋慕武聽了馬上跳起來道：“奶奶！我也要去！”

    對于這個長孫子，宋老太還是很寵愛的，想了想，道：“你可以去，但是要聽話，不準跟個猴子似得，一下子就沒了影子，不然下次出門再也不帶你了?！?/br>
    宋慕武自然是滿口答應了。

    宋慕雯拉了拉宋慕武的衣服，宋慕武想起答應了meimei的事兒，急忙又道：“囡囡也去！囡囡可乖了！”

    宋老太頓時皺了眉頭道：“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是以前，還是不要去了吧，她這么小，走路都趕不上我們，走累了也沒有人抱?！?/br>
    宋慕雯有些不高興了，奶奶拒絕的太干脆了！

    宋老四在一旁道：“乖囡囡，這次買的東西恐怕有不少，拿都拿不下，可顧不上你，等下次去的時候買的東西少，再帶你去，好不好？”

    宋慕雯無奈的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讓她做那種耍潑打滾的事兒她還做不來。

    家里的孩子對宋慕武都羨慕的緊，這個時候去縣里，當然是最熱鬧最好玩的時候，如果宋老太心情好了，說不定還能夠吃塊糖，那真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宋老太又和幾個兒媳婦商議著要買什么東西，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連油和鹽也得買，家里實在剩的不多了。

    二嬸子道：“灶上的人可貪心了，上次就被我撞見她們偷拿灶上的油和鹽，被我看見了，也不慌，還分我一些，真是……”

    那些能夠到灶上干活的婦女，當然不是一般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潑辣的厲害，要是安排在別處，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干活。

    偷灶上的東西的事兒，村長不可能不知道，只是這個事兒鬧出來的話，整個村里的人都要怒啊，憑什么你們干活都不用風吹日曬雨淋，我們累死累活，你們竟然還偷東西！

    為了大家的團結，這個事兒也要瞞著。

    大家心氣都不平，不過也沒辦法，宋老太道：“這事兒以后大家就埋在心里，不準說出去，要是被人聽見了，得罪的可是整個灶上的人！難道村長還能夠罰她們不成？別忘了這村里幾個厲害的都在那里呢！還有，以后這樣的事情不能當著孩子們的面說了，萬一她們學了出去，那就是闖禍了?！?/br>
    二嬸子臉色不太自然，道：“我也只是發發牢sao?！?/br>
    宋老太道：“以后發牢sao也要分場合一點，你是大人，你過了嘴癮，孩子們卻記到了心里呢！你說如果慕軒慕輝說出去了，被人聽到了，小孩子在外面玩的時候被人陰一把，到時候后悔的是你！”

    二嬸子也知道宋老太這話很有道理，頓時只能不說話了。

    要去縣里，宋老太將家里的雞蛋也收拾出來，準備帶去送到尚老板那里去，反正宋老四知道路。

    第19章快過年

    宋老太帶著那三個人去了縣里，二嬸三嬸繼續完成宋老太留下來的任務，要將家里都收拾一下，該掃的犄角旮旯都要掃一掃，還要將家里的東西都擦一擦，要將過年要用的柴火都在屋子里堆放好……

    宋慕雯和幾個孩子都沒什么事情干，宋慕武不在，他們也不想出去給雞找吃的了，宋慕武在食堂弄了不少剩飯回來給雞吃了。

    宋慕雯借口說在屋子里睡覺，叫哥哥jiejie不要來打擾自己，便關上了門。

    二嬸進來看了一回，見宋慕雯果真在睡覺，便自己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