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 卡薩布蘭卡酒吧韓易是知道的,就在望河路上。 望河路是沿著穿過市區的云溪河河岸而建,離開了主城干道,順著河岸栽種著蔭蔭的柳樹,看起來清爽宜人,雖然是才到六月的初夏,可是很多人已經在家里呆不住了,三三兩兩地出來閑逛乘涼。 韓易記得前年他回家的時候,于榮帶他來過卡薩布蘭卡酒吧,那時候這望河路上還只有一間卡薩布蘭卡酒吧和一個石頭城茶館,沒想到只是短短一年的時間,在這河岸邊竟然連續開了好幾家酒吧,都成了酒吧一條街了,不過韓易也是知道,酒吧這個東西除非你的軟硬件太差才會被人所唾棄,不然那是越扎堆了生意越好,就如省城和中海的那個酒吧一條街一樣,成了人們休閑娛樂的集中地,尤其是吸引那些有個小資情懷的人。 到了酒吧門口,韓易推開酒吧大門走了進去,就聽得里面傳來優雅的鋼琴聲,走過一個隔墻,就看到了有個女子正坐在墻角的鋼琴上彈奏,披肩長發,隨著那靈動的手指跳躍,音樂如流水般的淌出。 通常酒吧里是經常有請藝人來演出的,以吸引人氣,這些人里有兼職也有酒吧請來常駐的,不一而足,水平也是良莠不等,不過韓易仔細聽了一下,微點了一下頭,今晚的這個演奏水平不錯,看來耳朵是不用受折磨了。 卡薩布蘭卡酒吧是開放式的布局,樓下中間搞了個如天井似的好大一塊空場,有時候演出也在場地中舉行,樓上的客人可以倚著欄桿觀賞。韓易到了樓下空地里向上張望了一下,就聽到樓上有人探出頭來大聲喊他的名字,仰頭一看,正是于榮那大大的腦袋。 韓易笑著應了一聲,就抬腳上了樓。 到了樓上后,才發現已經坐了好幾個人,除了于榮之外,還有三個,一男兩女,那男的韓易熟悉,就是丁權,至于那兩個女的嘛,韓易正想仔細打量的時候,那兩個女的當中一個個子稍高一點的先開口招呼了:“韓易,好久不見,還認不認得我們???” 韓易眼瞅著兩人挺面熟,在腦里稍一回憶,便記了起來,驚喜地叫道:“于娜!韓萍!” 于娜和韓萍都是韓易讀書時的同學,相互間的關系不錯,于娜是坐韓易后桌的,而韓萍呢,則是坐在韓易前桌的,韓易那時候在學習上沒少幫過她們,而且韓易還知道,于榮這小子一直暗戀著于娜,多年了死心不改。 于娜容貌普通,屬于中等偏上一點,那身材卻是很不錯,足有一米七零的身高,身材比例又好,一雙長腿襯得身材高挑苗條,算得上凹凸有致,可直追那些模特了。不過于娜的性格卻有些大大咧咧的,好似男孩子般,只是可憐于榮這小子,這么多年了于娜還一直是把他當哥們看了。 至于韓萍嘛,卻是個小可愛,長著張娃娃臉,性格和于娜正相反,稍有點內向,特別容易害羞,只有跟親近的人才自然點,韓易記得讀書那是韓萍可是差不多每說上三句話就要臉紅的。 韓易到現在也是想不通,這兩個人怎么會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互補? 韓易這一叫,那高個子叫于娜的先就笑了起來,說道:“算你這小子有良心,還記得我們,本來想你后來的是要罰酒的,看在這份上,就先饒了你?!表n易夸張地伸手作了一個楫,表示對于娜大度的感謝,然后笑著問道:“嘿!你們幾個今天怎么湊到一起來了?” “哦,是阿榮叫我們來的,說是你回來了,給你接風?!庇谀刃闹笨诳斓鼗卮?。 韓易一聽于娜的話,心里有些明白了,隱蔽地朝著于榮捉狹地眨了眨眼,看到韓易的表情,于榮那厚臉皮竟罕有地微紅了一下臉,開口說道:“那個……韓易不是有一年多沒回來了嘛,我尋思著就把人多叫幾個出來,也熱鬧些,呵呵?!?/br> 又和韓萍打過招呼后,幾人說笑著坐了下來,于榮招呼著給韓易倒上了啤酒,這時候韓易突然發現他們這桌位子上一共擺了六副杯具,就詫異地問道:“還有一個人嗎?” “是??!我們還有一個人,讓你猜猜看,到底是誰?”于娜調皮地眨著眼睛說道。 “大姐,這沒頭沒腦的也太難猜了吧!”韓易聽了故作為難狀。 “呵呵,這就是要試試你的心靈感應能力了?!庇谀嚷冻鲆唤z狡黠的笑意。 韓易想了一下,毫無頭緒,只得舉雙手投降,說道:“行行好,你們就明說了,不過我倒是奇怪,他人到哪里去了?” “一會你就知道了!”難得地看到韓易吃癟,幾個人臉上都是神秘的笑,連韓萍這小可愛也不例外。 正在說話間,鋼琴聲停,四周一片掌聲,韓易也鼓起掌來。 于娜白了韓易一眼,說道:“你就省省力氣吧,等會見到人了再慢慢鼓掌?!?/br> “嗯?”韓易被于娜的話說得摸不著頭腦。 一陣腳步聲從身后響起,隨后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韓易,你到了??!” 韓易聞言猛地站起來一轉身,眼睛頓時就直了,指著身前說道:“小……小鰻魚,怎么會是你?” 第六章 舊友聚會(二) 來的人是羅曉曼,韓易的同學,也是當時班里的副班長。 韓易現在才算是回過味來,于娜起先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什么心靈感應,韓易那時讀書的時候是班長,而羅曉曼是副班長,兩人那時一起在班務上配合的時間多了,而且羅曉曼和韓易之間還有一斷鮮為人知的交情。 那是他們被選拔和其他學校的幾名同學一起代表樂云市去暖州市區參加數學競賽的時候,當時羅曉曼可能是吃了不潔的食物或者是受涼了,半夜里上吐下瀉的,還發燒,問酒店的人,也只是回應說讓人送附近醫院去就可以了,其他的就愛理不理的了。 時逢三更半夜,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帶隊的是一個三十剛出頭的年輕女老師,急得只能在那里直打轉,差點就哭出來了,是韓易,在叫不到車的情況下,背著羅曉曼咬著牙一路連走帶小跑地硬生生走了不下兩公里的路,才把羅曉曼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但是羅曉曼被推進急診室的時候,韓易當場就癱倒在地上了,兩腳直打哆嗦,連動都動不了。 從那之后,韓易和羅曉曼的交情就遠遠超過了普通的同學關系,親密就如兄妹般。 在韓易就讀的那個學校里,羅曉曼可是當之無愧的?;壟?,和二班的另一個叫蘇靜的女生并稱為學校的兩大?;?。 羅曉曼那小鰻魚的綽號是學校的那些個好事之徒給取得,意指羅曉曼走路時的風姿,那柔軟細小的腰肢婉轉扭動,就如鰻魚游動般婀娜,另外這綽號也是隱隱和她的名字相配。 不過那些人都是只敢在背后悄悄叫叫,要是當面叫她這個綽號的話,那下場可都是慘不忍睹??v觀整個學校里能當面叫羅曉曼這個綽號的,只有韓易一個,而且羅曉曼還喜歡韓易用這個綽號稱呼他,這種待遇差距,讓學校里的那些狼友直呼不公。 韓易之所以見到羅曉曼如此驚詫,是因為他知道羅曉曼畢業后就轉學了。羅曉曼的父母都是在中海做生意的人,聽說生意還做得很大,當年羅曉曼選擇在樂云市讀書,不過是為了想多時間陪陪她的爺爺奶奶罷了。 羅曉曼讀完初中后,她父母就張羅著把她轉到中海去了,入了名校,現在羅曉曼在中海大學讀書,那可是全國都排得上名的名校。 沒想到羅曉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不禁讓韓易好一番驚喜。 看著韓易目瞪口呆的樣子,羅曉曼也不言語,眼睛灼亮地盯著韓易的臉上,只是微笑。 “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良久,還是韓易先打破了沉默,笑著問道。 “放假了沒事,就想著回來看看了,而且自從我奶奶去年走了之后,爺爺的身體也差了許多,趁著現在有空多陪陪他?!绷_曉曼小的時候父母因為生意繁忙,基本上都是爺爺奶奶把她一手拉扯大的,和他們的感情非常深厚。 “應該的,老人年紀大了,是需要人多陪陪他們,說說話,心情也會好點?!表n易深有感觸地點點頭,不過他接下去的話就露出原形來了,“我說小鰻魚,那你到底有沒有想我來著?” “哼!就你這樣,想你干嘛?”羅曉曼坐了下來,沒好氣地白了韓易一眼,“要想你的話,也該是蘇靜想你你才開心,我想你有用嗎?” 話說出口,羅曉曼才驚覺說錯,不禁就用手捂住了小嘴。 蘇靜是以前學校里隔壁2班的,和羅曉曼并稱鎮一中兩大?;?,和羅曉曼情同姐妹,那時畢業班組織了一個學習會,集中了一大批重點培養的學習尖子開小灶,韓易、羅曉曼和蘇靜都名列其中,經羅曉曼介紹,韓易真正結識了蘇靜。 后來的事情發展就有些超乎羅曉曼的控制和想象了,都是花季的青春少年少女,對于異性的向往就如春天的小草般蠢蠢欲動,雙方都是很優秀的人,相互欣賞之下韓易和蘇靜很自然開始擦出點點的火花來。 羅曉曼很明智地選擇了旁觀者的角色,既不撮合也不反對,一切任其自然。 韓易去外地讀了中專,蘇靜升入了市一中,兩人在起初的一年多時間里還是鴻雁不斷,互述衷情,但從兩年前開始,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這關系卻逐漸地淡了,直至消匿。 經過老頭的打磨和教導,韓易早已不是剛入校時那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對于這樣的結果淡然接受,沒有過分的悲愴,也沒有竭斯底里的嚎叫,只不過是那天破天荒地陪了老頭一直喝酒直到酩酊醉去,不省人事。 老頭精于世道,哪能不知道韓易的心事,原想等他醒來開導,卻不料韓易第二天醒來以后卻如沒事人似的,照常學習練功,只是心思越發地沉浸了,老頭當時微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多說什么。 羅曉曼在到中海讀書后卻都和蘇靜保持著緊密的聯系,從來往的只言片語中逐漸發現了不對的苗頭,驚問之下,卻只得到一個模糊的答案…… 看著韓易的臉色如常,羅曉曼心底里沒來由地松了一口氣,對于眼前的這個人,羅曉曼有太多的感情埋在心里,到現在為止,她還忘不了那個深夜,當她伏在韓易那并不寬闊的背上,感受著他身體上傳遞過來的熱量,傾聽著那急促的呼吸時,那種深入心底的溫暖。 這是她心底最深的柔軟,永遠只為他一個人收藏。 她剛才那句話乍然脫口而出,卻是不由自主,或許羅曉曼心里也是有著隱約的期待……答案,到底這句話是故意的還是口誤,連羅曉曼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就在羅曉曼心里忐忑的時節,此時就聽韓易哈哈笑著說道:“小鰻魚怎么一見面就打擊我哩!”,說話間坐了下來,問于娜道:“你說的見了本人再鼓掌,該不會是說剛才那鋼琴是曉曼彈的吧?” 韓易的臉色太平靜了,羅曉曼也說得語不詳焉,旁邊的幾個都沒聽得太清楚,沒人捉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怎么?難道不可以嗎?”羅曉曼恢復了正常,眨著眼睛,眼神里帶著一絲狡黠。 “嗯!真的是你彈得話,那算不錯了!”韓易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差不多有我一半的水平了,想當初我在鄉下彈棉花的時候,那個聲音啊……”話沒說完,早被羅曉曼嬌笑著一頓粉拳給砸到了桌子上。 經此一鬧,氣氛很快熱鬧起來,羅曉曼也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大家笑了一陣后,韓易轉移了話題問道:“丁權,丁老板,不是說你出去討債去了嗎?你這個大債主,現在算是大款了,今天該你請客!” 聽到韓易的說話,大家也都一頓猛點頭,起哄著要丁權請客。 “什么大債主!現在這世道,欠債的是爺,討債的是孫子?!倍嗦牭巾n易的調侃,嘆了口氣說道。 “怎么啦?難道對方賴著不還?” “那倒不是,不過對方說得明白了,要現金沒有,你如果急用的話,我拿貨抵,只抵百分之八十就可以,結果呢,我錢沒要回來,卻拉了兩車罐頭回來了?!倍鄶傊譂M臉的無奈。 “什么?兩車罐頭!”大家一聽丁權這話不禁都笑噴了,這個廠家也太有創意了,人家來拿錢,竟然拿罐頭抵債,這也實在是太牛叉了。 “你們還笑,我都愁死了,這兩車罐頭拉回來,不但沒地方賣,還把廠房占了好大的一塊地,老頭子都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好了,今天我拿了兩瓶當樣品去商店里推銷,現在還放在包里,開了給你們嘗嘗味道?!?/br> “丁權,你這該不會是過期食品吧?”于榮怪聲叫著道。 丁權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于榮一眼,說道:“哥哥我是你那樣沒腦子的人嗎?這罐頭上我都是檢查過生產日期了才讓人裝車的,保證是這個月才生產的,你愛吃不吃!”說罷從身邊的包里把兩瓶罐頭給掏了出來。 這兩瓶罐頭都是那種makou鐵密封包裝,設計倒是新穎,用了拉環式的,不用拿著刀來切口這么麻煩,用了手指稍用力一拉就搞定了。 第七章 探病 和于榮他們一直聚到了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各自說了一些分別后的情況,那幾個女孩子先熬不住了,說是太晚睡眠會影響美容,先散了,韓易幾人見狀也就都一起收攤回家,丁權用了車把幾個女孩子分別送回家,于榮本也想死皮賴臉地擠上車去,卻被韓易拉住了,只得苦著臉陪他慢慢走路回去。 “阿榮,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醫院看望一下李猛母親吧?!钡搅隧n易家門口,臨分手的時候韓易說道。 “哦,好的,明天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br>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九點來鐘的時候,于榮坐著三輪車來了,到了韓易家門口大叫:“韓易,走了!” 韓易聞聲從屋里出來,和母親打了一聲招呼后,就和于榮一起坐車出去,到了半路的時候,韓易下了車,買了幾串香蕉和一些蘋果,提拉著上了車。 到了醫院之后,韓易和于榮一打聽,很快就尋到了病房,是個三人的病床,空氣里散發著醫院特有的藥水味道,讓人聞著極不舒服。 韓易進去一看,就看到李猛的母親斜靠著躺在近窗的病床上,臉色黃蠟,才四十出頭的年紀,竟然已經是有了許多的白發,臉上也有了許多深深的皺紋。韓易知道李猛家里的生活全靠著李猛的母親給人家打零工和給人當保姆過活,看來這幾年辛勞的生活再加上了這病把她折磨得不輕,已經提前進入了衰老期。 此刻,李猛的母親正皺著眉頭,滿腹心事的樣子。 韓易進了門,親切地招呼了一聲:“阿嬸!” 李猛的母親是認得韓易的,韓易以前給李猛補習的時候去過他家幾趟,而且韓易也算是他兒子那些朋友當中為數不多的幾個正經人,所以印象深刻,看得出李猛母親對韓易的到來還是很歡迎的,原本寫滿心事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是韓易啊,猛子大概過一會就能下班過來了,你們先等一會吧?!?/br> 韓易和于榮應了一聲,就把水果放到了桌上,自然又被李猛母親一陣嗔怪,嘮叨他們來就來唄,還買什么水果呢,白糟蹋錢了。 韓易也是知道老年人的心理的,就和于榮笑了隨著李猛母親嘮叨了,又陪著她聊了幾句家常,等不了幾分鐘的時候,就聽到門口一陣噼啪的沉重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一個高大的身形進了門來,手上還提著一個塑料袋。 “猛子!” “韓易!于榮!你們怎么過來了?”李猛瞪大了眼睛。 “上次聽說你母親身體不好,我們就想著過來看看,呵呵?!?/br> “哦,原來是這回事啊,說起來前天韓易回家的時候,于榮叫了我,可是學校里實在是脫不開身了,真是不好意思??!”李猛呵呵笑著道 “說的什么話,你學校里事忙,那是應該的,我又不是要人抱著回家的?!表n易笑著說道。 請韓易和于榮兩人坐下之后,李猛掂了下手上提著的袋子,對著他母親開心地說道:“媽,你不是老惦記著想吃餛飩嗎,這不,我給你買來了,快點吃了,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