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宋初一一陣傷感,為什么說這話的不是沈翰? 心情抑郁,宋初一也不收拾洗漱了,起身走進臥室一頭栽倒床上。 這晚宋初一做了長長的一整夜的夢,夢里與沈翰相愛的點點滴滴涌現,然后定格停留在最后一次見面上,沈翰跪在她膝邊抓著她的手嘶聲哀求:“初一,離開季峰回頭好不好?我雖然叛出家庭了,可沒有家庭的支持我一樣能賺錢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信我,你看,這是我這些天課余時間打工賺到的錢,有一千塊了,咱們下個月的生活費不用愁了,等畢業了能找全職工作,我的收入會更高,房子車子我都能賺出來的?!?/br> 心口連綿不斷的尖利刺痛,宋初一痛不欲生。 再多的傷痛在天明后也得壓下,天邊升起金色的絢麗的陽光時,宋初一起身下床。 拉開房門看到餐桌已收拾干凈,上面還擺放著一瓶趣致盎然的野菊花時宋初一微微發愣。 陳豫琛在沙發上抬起頭來斜眼看宋初一:“下不為例,以后收拾干凈了才能睡覺?!?/br> 裝修工人陳豫琛說找他公司里掛靠的裝修單位,昨晚上他不知是出去了還是網上聯系的,連裝修材料單都拿到了,第一天他們要做的是買地板磚和沙子水泥。 一夜的迷夢,走在陽光下時,宋初一的心仍籠罩在沉沉的灰暗之中,臉色蒼白晦暗。 “把臉頰搓搓弄出紅潤來,精神點,別像個女鬼似的?!标愒ヨ憾镜卣f。 “也許真是女鬼呢?!彼纬跻会樇饣鼐此柠溍?,實在受不了一派精英派頭風度翩翩的他,說話卻夾槍帶棒那么嗆人。 “哦,那我們是不是人鬼情未了?”陳豫琛竟沒生氣,聳聳肩膀來了句冷笑話。 被占了口頭便宜揩了嘴仗油,宋初一更怒,不搭理他,快步朝公車站走去。 “等等,我們不坐公交車,公司派人送車過來給我了?!标愒ヨ∽プ∷?。 他們沒等多久,一輛賓利雅致開了過來。 不過一個設計師,公司居然配車,還是這么好的車。宋初一暗暗驚奇,坐上副座后,還有些愣神忘了系安全帶。 迷瞪里陳豫琛的身體從側面壓過來,異樣的氣息撲面而來,宋初一整個人僵住。 “這不是坐公交車,記得要系安全帶?!彼麤]了冷漠的樣子,聲音貼著耳根,帶著調笑的意味低低說:“是不是要等男士獻殷勤?” “你不會提醒一聲非得幫忙系嗎?”宋初一氣急敗壞。 “我光是動嘴沒動手,哪有機會得親佳人芳澤?!标愒ヨ≈父乖谒纬跻皇直硯н^,宋初一觸電似一抖,氣惱不已極兇狠地瞪陳豫琛。 陳豫琛的氣息又變得僵冷,稍停,似乎想說什么,終是沒言語,賓利車匯入川流不息車流中。 宋初一覺得他的側臉輪廓冷硬而陰沉,看起來心情不悅之極。 地磚品牌眾多,種類也不少,什么釉面磚亞光磚?;u的,客廳臥室和陽臺衛生間廚房用的也不一樣,宋初一看得頭暈聽得耳鳴,也不知買哪個好,陳豫琛極有耐心,走了一家又一家,貨比十幾家后才定了下來,談妥了由賣家送貨,又去市場一側雇兩個做散工的男人,讓他們跟著送貨車走,幫忙把地磚抬進屋里。 “你好像很有經驗?!彼纬跻蝗滩蛔柕?。 “我女朋友很想擁有自己的房子,我還沒錢買房子時就經常到裝飾材料市場逛?!标愒ヨ〉f。 他女朋友真幸福,宋初一想問他女朋友怎么沒來g市,陳豫琛已邁開大步走開了。 買完地磚買沙子水泥,中午兩人在外面小飯店隨便吃了碗皮蛋粥便到新房趕去。 地磚和沙子水泥已送到搬進屋里了,裝修公司的泥瓦工正在調沙子水泥。 “現在大家裝修時臥室客廳都是鋪木地板,宋小姐怎么要用地磚?”一工人笑著問道。 為什么要用地磚?宋初一有些恍惚。 當年沈翰的母親反對他們來往逼他們分手,沈翰與家庭決裂,沒有家庭的支持,房子只能自己攢錢買,沈翰說,剛開始工作時工資肯定不高,攢不了多少錢,先買套小面積的房子,地面鋪價格比木地板便宜的地磚,省錢,又方便他們的孩子在地上調皮搗蛋搞破壞,等過幾年孩子大了,他們也攢多錢了,就換大房子,地面鋪實木地板和羊絨地毯。 言猶在耳,物是人非,她和沈翰已分道揚鑣。 回到酒店里已是下午五點了,宋初一情緒非常低落,抱了一個靠墊埋了臉頰進去一言不發坐沙發上,陳豫琛也不說話,進廚房做飯去了。 晚餐菜式比昨晚略少,卻更加美味,荷葉水晶醬豬肘口感上乘,清蒸黃花魚香嫩滑爽……宋初一吃得感覺喉間都堵滿食物了才放下筷子。 吃過飯她懶懶的不想動了,站起來就往臥室走。 “剛吃完就睡積食,還會成大胖子,別睡,到樓下走走?!标愒ヨ∫话炎ё∷?。 女為悅已者容,她是胖是瘦又沒人在意,有什么可怕的,宋初一嘴唇動了動,掙不脫只能由著陳豫琛拖出房門。 酒店庭園雖不大,假山噴泉花木一樣不缺,城市的燈光被樹木阻隔離得很遠,只天上一彎疏離的冷月照著繁華中的這一片寂廖。 兩個才認識幾天的人也沒什么話說,靜靜地一前一后走著。 “豫琛?!庇腥顺麄冏邅?,一個身材高挑樣貌帥氣的男人。 宋初一認出,這是早上送車過來給陳豫琛的那個人。 “中心大廈的前庭設計稿定下來了嗎?”男人問道,遞給陳豫琛一根煙。 “還沒,你急什么,過幾天給你,我這幾天忙?!标愒ヨ〔荒蜔┑?,叨了煙往前湊由男人幫他點煙。 “忙什么?”男人微笑著調侃,視線朝宋初一瞥過來,桃花眼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逗。 “她和我們不一樣,呂頌我警告你,別招惹她?!标愒ヨ汉莺菡f。 “哦?!眴緟雾灥哪腥宋恍?,挑眉說:“是和我不一樣還是和你不一樣?我覺得有必要區別一下?!?/br> “不管和誰不一樣,反正你別惹她,收起你迷惑女人的那些招數?!标愒ヨ÷曇舾?,蓬蓬的煙霧模糊了他深刻的五官,迷朦里透出香暖的感覺,烏沉沉的夜色也遮不住他的好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暗伏 “認識一下,我是豫琛的搭檔呂頌?!眳雾灣纬跻蛔哌^來,笑意蕩漾,桃花眼格外秀長明亮。 “宋初一?!彼纬跻挥行┥璧厣斐鍪?。 呂頌長相斯文俊秀,手掌卻很大,宋初一的小手與他交握住后,幾乎整個被包裹。 盛夏的夜本是極悶熱的,宋初一卻在瞬間感覺到凜冽的寒意。 “你在院子里走走?!标愒ヨ“阉纬跻坏氖肿ラ_,拖起呂頌往酒店里面走,“跟我來看設計圖?!?/br> “不是吧?連我和她握一下手你都吃醋?”進了電梯后,呂頌好笑地問陳豫琛。 “你女人還少嗎?”陳豫琛不答反問,輕鄙的眼神盯著呂頌剛剛與宋初一握過的手,似乎那上面帶著病毒。 “我女人再多,總是能帶給她們幸福,不像你?!眳雾炚f了一半頓住,有些歉疚地拍了自己額角一下,“兄弟別介意,是我多嘴?!?/br> 一幫朋友聚在一起時都喚女人陪伴,獨陳豫琛一直冷冷的不讓女人近身,大家開始以為陳豫琛性向有問題,便喚mb,誰知陳豫琛也不要mb,朋友間慢慢地便說開了,陳豫琛可能是性無能。 風言風語傳到陳豫琛耳里,陳豫琛既不生氣也不辯駁,又一直沒交女朋友,大家從猜測到坐實,認定陳豫琛是性無能。 房間餐桌上杯盤狼籍,呂頌驚奇不已。 “兩副餐具!宋初一又是呆在酒店下面不離開,豫琛,你和她同居著?” 陳豫琛不搭腔,打開電腦讓呂頌看設計圖,自己轉身就去收拾桌面。 廚房里杯碗勺交響,陳豫琛在洗碗,呂頌坐不住了。 陳豫琛不會掉情網了吧?怎么連女人的活也干? 陳豫琛多金英俊很吸引女人,可到底是性無能,這段感情能長久嗎? 看到臥室床上只有一個枕頭,而起居廳沙發一頭有一個枕頭時,呂頌更加不安。 看來陳豫琛真的是無能,與宋初一同居著卻不敢同房。 呂頌與陳豫琛剛認識時,陳豫琛形銷骨瘦像一個沒有靈魂行尸走rou的木頭人,呂頌問不出什么,卻猜到他那時是剛失戀。 近四年過去,他看著陳豫琛一步一步緩緩才走出陰影,實在不想再看到陳豫琛又一次跌倒。 呂頌回想宋初一的樣子,剛才月光下看得不是很分明,只覺得她那雙眼睛像是水晶撩起的,極是純粹鮮亮的一汪,明明沒化妝,可眼線像水波漾出影,濃淡有致,斂聚了令人麻癢的誘惑。 這樣的女人雖然不是絕色美人,可,他感覺到,那是陳豫琛最喜歡的類型。 也許,自己得為豫琛做些什么。 *** 宋初一走了幾圈有些累在噴泉邊坐下,看到呂頌離開才緩悠悠回房。 她不想走進陳豫琛的交際圈,陳豫琛來往的都是社會精英,也不是她這樣的市井女人能走進去的。 餐桌收拾得整潔無比,杯盤碗筷都洗了,宋初一有些過意不去,忽想起這兩日的伙食那是不敢想的好,不能再奢侈下去,不然,她每月工資全用來吃喝都不夠。 “生活費用不著你平攤,那天看你分類設計稿的樣子,也是做這一行的吧?晚上得空給我打下手就行,一些簡單的個案我交給你設計?!标愒ヨ『茈S意地說話,眼睛還盯著電腦屏上的設計圖。 “我不是做這行的?!彼纬跻惠p搖了搖頭。 雖然進過精神病療養院的那段經歷季峰幫他做了掩飾,沒有在老師同學中傳揚開,甚至幫她打通學校的關節做了畢業學歷,可她本來就沒什么設計天賦課業跟得很辛苦,又缺課了最后一年,要找設計相關的工作不易,那時找了許久才找到現在這個工作,一個規模不大的公司的前臺接待工作。 “你不是搞設計的?”陳豫琛停了cao作,轉過身驚奇地看宋初一,“我看你分類那些稿圖的眼光,分明是學設計出身的?!?/br> “我……”宋初一抿了抿嘴唇,澀聲道:“我是學的設計,但中途輟學沒畢業?!?/br> “你沒畢業?”陳豫琛坐直身體,目光凌厲尖銳:“因為什么?” 因為……因為那時她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緊接著她又被逼無奈與沈翰分手,雙重打擊之下,她白天神思恍惚,夜里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學校老師見她情形不對勁,勸她退學。季峰帶著她看了很多位醫生情形沒有好轉,最后無奈把她送進了精神病療養院,她在精神病院呆了一年出院,不想用季峰的錢沒錢上學于是找工作成了上班族。 空調嘶嘶運轉,窗簾的流蘇揚起又落下,宋初一低垂著頭專注地一個一個來來回回數著,數到一千時,眼里氤氳許久的水霧匯成了水滴,緩緩地滑下,無聲地落到手背上。 陳豫琛嘴唇張開又合攏,許久,起身進了浴室。 再出來時,他對宋初一道:“我放了熱水,去泡個熱水澡,出來了喝杯熱牛奶,好好睡一覺?!?/br> 宋初一點了點頭低聲道謝,拿了睡衣進去。 悲涼的心在熱水里浸得鮮活,宋初一從浴室走出來了時,溫水滋潤過的肌膚細白滑膩,透著guntang灼人的柔美。 陳豫琛看了她一眼,眼里燃起火苗,隨即又熄了,苦澀漾起。 “喝了牛奶去睡覺?!彼f完,霍地站起身往外走。 陳豫琛在酒店噴泉邊宋初一坐過的地方坐下,摸出香煙哧一下點燃。 高中叛逆時期他開始吸煙,上大學認識她后因為她不喜歡吸煙的男人戒了,后來……他摸了摸自己臉頰,后來那段日子,沒有酒精和尼古丁的刺激他熬不過來。 煙霧一圈疊著一圈,埋在記憶深處她往昔的甜蜜笑顏在眼前浮起。 那時的她雖然貧窮,卻慧黠調皮陽光開朗,渾不似現在眉宇間重愁深鎖眼眸里水汽氤氳,隨時會滾下淚珠來。 噴泉停了,夜燈一齊熄了,月光涼滑如水,心頭的鈍痛加劇,一下又一下抽搐,永無止境。 宋初一這晚沒夢見沈翰,她夢到死去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