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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胡云杉收拾完行李,在方宅轉了一圈,臨近傍晚肚子餓了,按著啞叔先前跟他比劃的,來到內宅想找些吃的。剛邁進內宅大門,瞧見周齊和三寶兩個小奴才扒在書房門口往里面看,胡云杉一時好奇,走過去拍了拍三寶的肩膀,“你家少爺呢?” 三寶那廂岔著四下漏風的五根指頭趕緊搖頭,示意他別出聲。 胡云杉不明所以,站在三寶后面跟著往里看。方家的書房分了三個廳,墻壁打通,紗簾隔斷,正對門口的這間是方澤生平時吃飯的地方,墻面上掛著一幅瑞草蓮花的古畫,古畫下面是一張紫檀木的細長供桌,左手邊那間不能開窗,三面環墻,木架通頂,一格一格的盡是古集藏書,胡云杉眼尖,瞧見了一本失傳已久的手抄《茶錄》,饞的兩眼冒綠光,恨不能直接拿過來翻上兩眼。不過那本《茶錄》單獨放在一個小箱子上面,似乎是件珍品,也不知能不能看。右手邊則是有一張寬大的桌案,桌上放著筆墨紙硯,該是方澤生日常讀書寫字的地方。 胡云杉看了一圈,沒看到主人家在哪,正想仔細問問,就見三寶帶著周齊輕手輕腳地邁進了正門口,鬼鬼祟祟地躲在右邊隔斷的紗簾一角。胡云杉實在好奇,跟進來剛一抬眼,就看見木榻上坐著兩個大活人,正隔著一張小桌子對舌相吮?! 方澤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本想睜開眼睛從付二爺的嘴里退出來,卻沒想付景軒單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唰”地一聲展開折扇,將兩人藏在了“連鴛交頸”的扇面里。 晚飯時。 胡云杉跟著方、付兩人坐在主屋偏廳的餐桌上用餐。 他今日算客,日后若是在方家常住,瑣事上面便會隨意些,方家的仆從還未尋回來,待客的飯菜便比較簡單。胡云杉一臉歉意地坐在方澤生對面,本想道歉,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雖非自小長在高門,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樣淺顯的道理還是習得一二,張了張嘴,還未出聲,就聽付景軒說:“來方家拜師這事,是你自己做的決定?” 胡云杉點了點頭。 付景軒問:“胡若松知道嗎?” “知道,品茗大會之后我跟他一起回了胡家,來之前,也同他打了招呼?!?/br> “他愿意讓你過來?” “沒說愿意,也沒攔著?!焙粕妓剖菍λ绺缬兄T多不滿,忘了道歉的話茬,皺著眉說:“他那人最是愛講道理,明明沒比我大幾歲,卻比我爹活著的時候還要嘮叨?!?/br> 付景軒笑道:“他那人盡得你爹真傳,無論是茶技還是過謹慎的行事作風,都是青出于藍?!?/br> 胡云杉說:“你倒是很了解他,品茗大會我就瞧出你們關系很好?!?/br> “還好,這些年走動的少了?!?/br> “倒不在走動多少,兒時的情誼本就深刻,我在胡宅還看到了很多你曾經送給他的禮物,他全都留著,滿滿一大盒子?!?/br> 付景軒笑道:“他向來愛惜旁人送的東西,留存至今不足為奇?!?/br> “這個確實,我爹送他的,那位陶少爺送他的,他都留著?!焙粕几毒败幜牧藥拙?,本想和方澤生說話,卻不知道方大當家從哪句話開始走神了,板著一張俊臉,一下一下地戳著盤子里的青菜。 飯菜撤席,方澤生回到書房忙了起來,除了先前制茶的茶工要找回來,方家現有的還在營生的鋪面也要一一列出來。 付景軒跟著忙了一會,回屋洗了洗臉,打著哈欠折回來讓方澤生休息。 方澤生面無表情地搖頭,繼續提筆寫字。 他今晚只字未發,付景軒還當他為茶事發愁,陪他整理半天,發現也沒什么難事,無非就是馮太守那邊不太好辦。不過如今朝堂對于地方官員監管甚嚴,方家又送了那么一大批的茶品入庫采買司,待八月十七之后是封是賞不得而知,馮太守為人精明,自然不會做出揮刀滅口的事情,加之與王秀禾多年買賣的一摞賬本還在方家,若不想鬧得太過難看,怕也是要好商好量的過來保官。 付景軒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桌案對面,忽而道:“胡若松?” 方澤生手上一頓,皺著眉瞥他一眼。 付景軒咧嘴笑道:“還真是因為他?你到底為何對他不喜?” 如今兩人將彼此的心事說開,倒也沒什么可瞞的,方澤生放下筆桿,嚴肅道:“你送他禮物?!?/br> 付景軒一愣:“我送他什么禮物了?” “方才在飯桌上,二爺全忘了?” “你說兒時的禮物?兒時互贈禮物不是很常見?” “何止兒時,品茗大會結束,二爺不也送了他一把折扇?” 這事連付景軒自己都快忘了,回想許久才想起來,“那是一把舊扇子,剛好我要換新,他瞧著扇面好看,要拿回去臨摹?!?/br> 方澤生道:“那撥浪鼓呢?” “撥浪鼓?我何時送過他撥浪鼓?那不是小童的玩意?” “正是二爺九歲半時,送給他的?!?/br> “......” 付景軒在方澤生面前少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此時被噎得張不開嘴,不禁問道:“我還送過他什么東西?” 方澤生說:“銅制木魚、山羊遮面、十字風車、還有聿茗山山腳下那顆銀杏樹上掉落的兩片金葉子?!?/br> 付景軒眨了眨眼,聽著他語調平淡的將這些沒什么用處的小東西一一列出去,不禁大笑,“你怎么記得如此清楚?你這些年不喜胡若松,是因為我送了他這些小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