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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松風撥動念珠的手指停了下來,手背被滴落的滴液體打濕,再說話時語氣帶著嘆息:“已經這么久了啊……” 他如追憶的老人,遲緩地道:“這十多年來,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被逼瘋了,無論是文卿的死,還是要要看著自己葬送青云門?,F在想著,若是當年氣盛的我沒有發動那場戰爭,我和我道侶就不會受傷,然后一個早亡,一個半死不活。但是若不是那樣,我們也不會決定要孩子,就也不會有文卿??珊髞砦那錄]了,小魚出現了,當真是天要奪之必先予之。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他無力地吸了一口氣,又從胸口擠壓出去了更多氣,語氣淡淡地道:“……我已經想明白了,這青云門若是守不住,便不守了?!?/br> 大長老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 獨霸整個靈海洲數萬年的青云門,在整個修仙界唯一一個世襲制的門派居然就要這樣完了? 這對于整個靈海洲的人來說,無異于天塌了。 大長老眼前仿佛已經看到失去了文家領袖的青云門會分崩離析的模樣,連帶著整個靈海洲也要陷入四分五裂的無盡爭奪中去。 文松風半點不在意自己的話給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從他的表情看,此事恐怕他已經思量了許久。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瘋了,但是偶爾清醒的時候我會想,此生到底對那孩子還是虧欠太多。若是強撐著讓他繼承青云門,不過是在害他。所以,就讓青云門在我這里結束吧?!?/br> 說話間,他想起了曾經趙小魚小心翼翼叫他父親,卻被他厭惡訓斥了一頓。后來趙小魚就只敢恭恭敬敬的叫他掌門了。 文松風感覺會自己心中突兀地被什么刺了一下,不痛,但是叫人難受,還有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認的后悔。 大長老看著面前的掌門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文松風忽略那刺痛,道:“不要擔心,大長老,我不會勉強你輔佐那孩子,要不了多久,你也能自由了。況且以你的本事,今后的亂世對你來說不是問題?!?/br> 大長老望著他,表情很是難過地道:“你甘心嗎?” 文松風顯然不想討論這個問題:“退下罷?!?/br> 等大長老離開許久,文松風道:“不甘心又能如何?!?/br> 一聲長嘆慢慢落下,最后歸于虛無。 …… “少掌門,您出關那天的排場是我入門以來看到過最大的了,門中沒事的人全都去啦!聽說那還是掌門親自為您安排的呢,掌門看起來真的很重視您?!?/br> 說話的人是不知道哪里跑來巴結趙小魚的人,自從出關后這樣的人就多了很多。反正趙小魚也不認識,難得被人這么討好,他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就任由他們討好。 只是在聽文松風一定很重視他到這里時,他忽然嗤笑了一聲:“是嗎?” 那狗腿立刻馬不停蹄地道:“當然了,若是不重視,又怎么會命人花這么多心思迎接您出關?!?/br> 趙小魚冷笑不語,心里卻跟明鏡似的。出來后他打聽清楚了,文松風在這五年根本就沒能生下孩子。 五年都生不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恐怕如今的文松風已經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若不是如此,難道他還能是為了自己不生? 光這猜想都讓趙小魚覺得太可笑了。 文松風突然對他示好,不過只是因為他趙小魚現在是唯一可以繼承青云門的血脈罷了。連示好都不愿意親自出面,可見有多么敷衍。只是動動嘴皮子叫人干了一堆事情就想收買他?以為他還是那個傻子嗎? 晚上趙小魚回到自己房間,才脫下外衫,就忽然發現空氣似乎不對勁,忽然他余光看到房間的角落里漆黑的地方有一個人影,頓時不悅地皺眉:“誰?” 他肯定那人不是黎訴風。 “少掌門安好呀?!蹦侨俗吡顺鰜?,模樣看起來介于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之間,留著一頭到肩的短發,笑著露出虎牙走了出來。 趙小魚看到對方就冒出了冷汗。在修士的世界,外表的年齡絕不代表那個人的實力,相反,那些看起來越是年輕的人,反而越是強者。 “你是誰?”青云門的人太多了,就算是長老也有一千五百位之多,就算已經參與過多次門內決策,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將所有人都認出來,況且修為強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改變外貌的。 “我是青云門的大長老之一,也是……青云門掌門的忠仆?!?/br> “你來找我,有何事?” “只是想來看看我未來會絕對忠誠的主人是什么樣子,提前來你這里混個臉熟?!?/br> 趙小魚覺得好笑:“我又不認識你,你這般莫名其妙的就來說要絕對忠誠于我?想必你是剛剛晉升元嬰的吧,接近不了掌門才想著另辟蹊徑來討好我?實話跟你說,我現在在青云門沒有任何實權,討好我也……” “我是渡劫期修為喲!”說完覺得趙小魚應該不會相信,便打了個響指,那一瞬間趙小魚感受到了萬分恐怖的威壓。 他驚恐地往后退了幾步,額頭上的汗水滑落。 只是一瞬,那威壓就消失,那個笑起來有虎牙的男人便單膝跪下請罪道:“少掌門可別生氣,方才也只是想讓你相信我而已?!?/br> “你真的是渡劫期的長老?”話雖然是這么問,對方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已經讓趙小魚在心中相信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