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還沒有關緊，又下降一點，女子側面的臉頰線條柔和，如一幅畫定格在春光里，靜靜凝聽凌威的下文。

    “我只想告訴你們，靈芝是救命的良藥，但藥性過猛，使用不好反而會要命?！绷柰劬D向逐漸灰暗的天空：“我不管你和夏侯公子是不是一伙，要千年靈芝無非為了那個富翁，但是請你轉告那個做心臟移植的億萬富翁，不要把另一顆純潔的心被銅臭污染了?！?/br>
    “謝謝，我一定帶到?！迸拥穆曇舻绱猴L，隨著轎車的離開漸漸飄散。

    “沒事了?！绷柰巯У嘏牧伺男』⒌哪X袋：“他們沒有嚇著你吧?！?/br>
    “這伙人還好一點?！毙』⒛抗庵虚W過一絲懼怕：“綁架我們的人才兇呢，還拿著刀嚇唬我們?！?/br>
    “剛才一伙人不是綁匪嗎？”陳雨軒疑惑地看著梅花：“怎么回事？”

    “不是這一伙?！泵坊曇羧崛酰骸拔覀兪潜涣硗鈳讉€人帶走的，下午他們把我們放在一個畫舫上，說是去見你們，可是剛出發不久，忽然出現十幾條船，把我們搶了過來，帶頭的就是剛才轎車旁的那位姑娘，好像叫程怡然?！?/br>
    “這么說不是一伙人?！标愑贶幥嘻惖哪橆a上布滿疑惑。

    “不理他們?！绷柰樕下冻鲆唤z微笑，揮了揮手：“我們吃飯，為你們壓驚?！?/br>
    “到哪吃飯？”小孩對吃總是感興趣，小虎立即來了精神。

    “紫玉賓館?！绷柰送贿h處閃爍的霓虹燈：“三星級，不是最大也是第二?！?/br>
    “太好了?！毙』⑴d奮地跳了起來：“我要吃西湖醋魚，大龍蝦，海鮮、、、、、、”

    “那里可是很貴的?！泵坊ㄓ悬c疑慮。

    “沒事，今天有錢了?！绷柰牧伺氖种械拟n票，大聲說道：“今晚盡管吃?！?/br>
    快節奏的生活迫使人們把享受放在晚上，這是夜生活越來越活躍的主要原因，勞累了一天，放松是每一個人的愿望，吃一頓美味佳肴成了許多人的選擇。

    凌威幾人踏上紫玉賓館的臺階，從敞開的玻璃門一眼就看見里面許多賓客和身穿紅色工作服來去穿梭的服務員。門口的迎賓小姐看了看衣衫隨便的凌威等人，唯有陳雨軒穿著和氣質還算順眼，眉頭微微動了動，還是職業性地笑了笑：“歡迎光臨?！?/br>
    小虎第一次來這么大的飯店，剛才手舞足蹈的樣子蕩然無存，膽怯地躲在凌威身邊，凌威微笑著拍了拍他的小腦袋，領先走了進去。

    大廳里面許多座位，已經差不多客滿，只有靠近門口的三四張空著，凌威隨意在一張桌邊坐下，服務員遞過來菜單，他瞄了一眼：“糖醋鯉魚，椒鹽大蝦，七彩魚米、、、、、、、、”

    陳雨軒坐在一旁，看著凌威自然輕松的樣子，疑惑地揚了揚下巴：“凌威，你經常出入賓館嗎？”

    凌威微微一怔，臉色變了一下，淡淡笑道：“陳姑娘說笑了，我一個走江湖的哪有錢整天出入如此高檔的地方?！?/br>
    “這幾年我也是四處奔波，難得有時間享受一頓?！标愑贶庪S意把身體倚在椅子上，恬靜自然。

    菜肴還沒有上，旁邊的一張桌上來了幾位青年男女，一邊說笑著一邊落座，看起來像一群學生，只有一位稍微成熟一點，長臉，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文質彬彬，其他人叫他龍哥。

    “這人叫曹龍，我認識?！标愑贶幙拷柰骸昂臀壹乙粯?，他家也是開中藥鋪，城東的‘一春堂’，據說他的醫術也得到真傳?！?/br>
    “年輕人愿意學中醫的不多了?！绷柰燥@感慨：“出類拔萃的更是鳳毛麟角?！?/br>
    “我看中醫快完了?！绷柰完愑贶巹倓傉劦街嗅t，門口的一個聲音讓他們微微一驚，進來的是幾個白襯衫青西服的青年，領先一人圓臉，劍眉朗目，偏分的頭發油光滑亮，一邊說一邊做著手勢：“我們院中醫科自從石老先生退休，生意越來越淡了，我上周還提議干脆取消?！?/br>
    “夏主任，你如此年紀就成為內科主任醫師，這兩年來治療疾病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迸赃呉晃簧聿纳园那嗄旮胶偷溃骸昂湍惚绕饋?，中醫科確實應該取消了?！?/br>
    “胡遇，不要叫我夏主任，都是自家兄弟，就叫我夏志斌吧?！鳖I頭青年在凌威對面一張桌子坐下，繼續說道：“不過，中醫科是無法取消的，楚韻就竭力主張留下，說是沒有人才不是中醫科的錯?！?/br>
    “楚大美女的話在院長那里還是很有用的?！苯泻龅那嗄晷χf道：“她是我們醫院的一朵花，羨慕者無數，你夏主任當然是首選，等一會她來了，你和她說說取消中醫科的事，取消那個可以為我們醫院省下一大筆開支?！?/br>
    “這點免談?！毕闹颈髷[了擺手：“楚韻看起來柔和，下決定卻是說一不二，不知她這兩天發什么神經，盡然對中醫有點著迷?！?/br>
    “她是受了退休的石老醫師影響，一時鬼迷心竅?！焙龃舐曊f道：“現在醫學已經發展到微分子技術，dna，還有人抱著中醫不放，真是無知可笑?！?/br>
    話音剛落，凌威旁邊一桌上的曹龍忽然把茶杯向桌上用力一頓，冷哼了一聲，他身邊一位頭發偏分，染得金黃的青年忽然站起來，大聲對胡遇叫道：“兄弟，說話注意點分寸，你們醫院中醫科無能，不代表整個中醫無能?！?/br>
    第十三章 中西醫之爭（上）

    長寧醫院在江南一帶也算小有名氣，醫生走到哪都很受尊重，許多醫學院畢業生都以能夠在長寧謀一職位為榮。夏志斌等人的談話忽然被人打斷，而且語氣明顯不服，幾人不由得同時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

    “你是醫學院的學生吧?！焙銎擦似沧欤骸拔覀兪情L寧醫院的醫師，沒有你說話的份?！?/br>
    “長寧醫院，很了不起嗎？”金黃頭發青年不屑地說道：“我秦于夏怎么不清楚?！?/br>
    “孤陋寡聞?！焙鰮P了揚下巴，他當然知道秦于夏語氣含著諷刺，還是洋洋自得：“你小子還別不服氣，心臟移植知道嗎？那就是我們醫院做的?！?/br>
    “是你做的嗎？”秦于夏迅速問了一句。

    “是我們醫院的美女楚韻醫師做的?！焙鎏崞鸪?，眼中流露出羨慕。

    “我還以為是你做的呢?！鼻赜谙淖I諷地笑道：“原來你們是這樣劃分的，一個中醫科代表整個中醫界，一個楚韻代表整個西醫，你不覺得可笑嗎?！?/br>
    “你算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和我們討論中西醫差別?！焙鰪尼t學院畢業進入醫院已經有五年，也算個老資格醫師，被一個學生公然頂撞，有點惱怒，語氣不善。

    “你又算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討論這個問題?！辈荦埡鋈焕淅湔f了一句。胡遇微微一怔，望了望曹龍冷漠的臉頰：“你是誰？”

    “一春堂，曹龍?！焙芎唵蔚膸讉€字，無需多說，在建寧市敢和西醫叫板的中醫師不多，曹龍就是其中之一。

    一春堂不是百年老店，是二十年前忽然在建寧這個地方冒出來的，曹龍的父親曹一春以獨特的醫術一下子征服了許多人，尤其是拔罐和針灸，一套五行針法在中醫界小有名氣，據說治療過中央一位大人物的慢性病，當地一些政要對一春堂也倍加恭敬。

    “幸會?！毕闹颈笙虿荦埞傲斯笆郑骸拔医邢闹颈?，長寧醫院內科副主任?！?/br>
    “夏主任?！辈荦埼⑽⑿α诵Γ骸敖裉焓莵沓燥埖?，出言詆毀中醫，未免不好吧?！?/br>
    “誤會誤會?！毕闹颈笮α诵?，表面雖然恭敬，但對曹龍還是滿不在乎，話鋒一轉：“不過我看胡遇說得也有道理，中醫在醫學高深領域確實難有用武之地?！?/br>
    “那也未必?！绷柰ο闹颈蟮热说淖砸詾槭怯悬c不滿，忽然說道：“器官移植的免疫排斥是一個大難題，你們醫院在一些手術免疫排斥方面是不是還用菊花決明散?！?/br>
    “你怎么知道？”胡遇脫口而出。

    “免疫排斥是尖端科學?！绷柰f道：“菊花決明散是標準的中藥方?！?/br>
    曹龍和夏志斌一起望向凌威，一件淡黃色衣衫，陳舊但干凈，眉目清朗，臉頰線條分明，下頜短胡須略顯凌亂，神情顯得滿不在乎，看不出什么身份。

    “這位兄弟說得可是真的？”曹龍轉過臉望著夏志斌，語氣不緊不慢，許多客人也被他們的爭論吸引過來，停下筷子看著這邊，只是口頭爭論，大堂經理站在一邊也沒有干預。

    夏志斌額頭忽然微微沁出汗水，西醫在免疫排斥方面的進展確實不如人意，許多地方，尤其是眼角膜移植還是沿用幾年前的藥方菊花決明散，這也是他們無法把中醫科剔除的原因之一，那個藥方就是中醫科原來的主任石天壽開出來的。

    “口頭討論有什么意義?！币粋€桌旁站起位胖子，頭微微歪斜著，似乎和夏志斌認識，向他點了點頭，轉向曹龍：“這位兄弟，我脖子幾天前落枕，貼了好幾天中藥活血膏，毫無起色又吃了點西藥，也還是依舊，不知哪一方高明一點?！?/br>
    “落枕是指人在睡覺或外傷后突感頸部肌rou疼痛，尤以頭頸部轉動時更甚?！鼻赜谙拇舐曊f道：“用熱敷加針灸，取xue，懸鐘、養老、后溪?！?/br>
    “聽起來有點門道，可惜我不懂?！迸肿踊瘟嘶文X袋：“我覺得還是吃點消炎藥和止痛片來得實際一點?！?/br>
    “胖子，明天到我們那里，還可以電療?！焙鲅笱蟮靡猓骸白钚旅绹夹g，兩次就見效?！?/br>
    “太好了?！迸肿油嶂^叫道：“明天一早就去?！?/br>
    “一唱一和?！标愑贶庂N近凌威低聲說道：“像個跳梁小丑?！?/br>
    “不管他們?！绷柰α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曹龍怎么回答?！?/br>
    出乎人們意料，曹龍并沒有反唇相譏，微微笑了笑，向胖子招招手：“你過來一下?！?/br>
    胖子微微一愣，看了看身邊的朋友，大步走過來：“干什么？難道我還怕你不成?！?/br>
    “坐下?！辈荦堉噶酥敢粡堃巫?，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胖子一臉疑惑地坐下。大廳里大多數目光都好奇地看著曹龍。

    曹龍手指細長有力，輕輕在胖子肩部揉了幾下，又按了按脖頸：“是這里疼嗎？”

    “是，是?！迸肿舆B聲回答。

    “放松一點?！辈荦埦従徣嘀?，胖子舒服地瞇著眼，狀態很是享受，曹龍一手大拇指抵住胖子的后脖頸，另一手環繞在胖子的下巴，扶著他的腦袋左右搖晃著。

    除了凌威和陳雨軒，其他人的眼中都充滿好奇，不知道曹龍的按摩對落枕有多大效果，胡遇等人的眼中甚至露出不屑，就憑幾下輕輕按摩能治好落枕，未免太不可思意。

    忽然，曹龍手臂一用力，把胖子的腦袋用力向左邊一擰，發出明顯的咔嚓聲，四周一陣驚呼，胖子也覺得脖子一麻，一下子跳起來，大聲叫道：“你干什么，干什么？”

    說完，摸了摸脖子，滿臉詫異，晃動著腦袋：“好了。好了?！?/br>
    “沒事了?！辈荦埮牧伺呐肿拥募绨?，若無其事地走回座位。

    “雕蟲小技?！焙龅凸懒艘痪?。

    秦于夏張了張嘴剛要反駁，門口進來一個窈窕的身影，藕青色套裝，清新穩重，向著夏志斌等人微微笑了笑：“對不起，我來晚了?！?/br>
    “楚韻?！毕闹颈笥H熱地滿臉堆笑：“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你這個老壽星遲到了?！?/br>
    “有點事耽誤了?！背嵦址髁艘幌屡缧惆l，矜持地笑了笑，貝齒微露，彎彎的唇線格外誘人。

    “楚醫師，快坐?！睅讉€人殷勤地站起來，楚韻平時很少答應男孩的邀請，今天好不容易以她生日為借口請來，醫院的一朵花當然值得幾位一臉媚笑。

    “怎么？就看見楚韻姐，把我們忘了?！背嵣砗箝W出兩位姑娘，石蓮花和肖云玉手挽著手，滿臉調皮的微笑。

    “當然也歡迎你們倆?！焙鏊坪跬浟藙偛诺牟挥淇?，笑得滿臉開花：“你們是楚韻姐的左膀右臂，這不，為你們特意準備了兩瓶紅酒?！?/br>
    “太謝謝了?！笔徎ㄐΦ溃骸斑€是為了楚韻姐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br>
    “沒我們的份，有夏志斌主任呢?！焙銎擦似沧?，有點惋惜。

    “剛才進來似乎氣氛不對?！背嵃央S身的挎包放在椅子上，疑惑地看了看夏志斌。

    “一點小事?！毕闹颈笮α诵?，掃視凌威和曹龍那邊一眼，輕蔑地笑了笑：“幾位學中醫的無理取鬧?！?/br>
    “是嗎？中醫和西醫的爭執總是沒完沒了?！背嵉α诵?，隨意向另外的桌子望過去，一位留著短短胡須的青年正懶懶倚在椅子上，似笑非笑。

    “你們繼續，我失陪一下?！背嵑鋈徽酒鹕?，向凌威走過去，笑了笑：“幸會?！?/br>
    “坐?！绷柰碥|，指了指身邊一張椅子。

    夏志斌等人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把這位大美女請來，還沒有機會獻殷勤，竟然跑到那個不起眼的青年身邊了，似乎對那人還是十分客氣。

    “楚醫師，準備開席了?！焙龃舐暯械溃骸拔覀兲匾庾隽藗€大蛋糕，過來一起嘗嘗?！?/br>
    “不用了，我還有事向這位凌大哥和陳小姐請教?！背崜]了揮手：“心意我領了?！?/br>
    “這、、、、、、”胡遇等人望著桌上的大蛋糕，一時不知所措。楚韻平時笑容雖然溫和，那是職業性的微笑，對男青年可是保持著一定距離，一向不假以辭色，今天竟然主動走向相貌有點懶散青年，而且用了請教二字，相當恭敬。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這個容易處理?！笔徎ㄒ话雅跗鸬案猓骸拔液托ぴ朴褚策^去陪陪楚韻姐，蛋糕我們享用了?！?/br>
    “那小子是什么人？”胡遇有點不憤，當著楚韻的面卻不敢大聲嚷嚷，低聲說道：“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br>
    “我告訴你?！笔徎ㄕ{皮地眨了眨眼。

    “什么人？”夏志斌等人一起湊過來凝聽。

    “他叫凌威，身份說出來嚇死你們?！笔徎ü室赓u了個關子。

    “快說?！焙黾贝俚卣f道：“何方神圣？”

    “賣狗皮膏藥的?！笔徎ㄕf完，和肖云玉一起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捧著蛋糕向凌威那一桌走去，留下夏志斌等人一臉愕然。

    “好香的蛋糕?！毙』⒚鎸Φ案?，發出一聲驚嘆，眼珠不停轉來轉去，蛋糕對于任何一個小孩都有很強的吸引力，何況小虎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美誘人的蛋糕。

    “隨便吃?！笔徎ㄍ犷^看著小虎可愛的臉頰。

    “真的？”小虎看了看眾人，有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