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悼念舊友
屋外落了薄薄的一層積雪,白樓窩在竹樓里,屋內點了炭火,他搶了宿離一件今年新做的裘衣,在爐子旁暖著。 宿離是天剛透亮時去到山上,雪霽天晴,他往山頭去尋些能用的藥草,這會兒剛回來竹樓,鞋邊沾了雪已經化開有了一層水漬洇在上邊兒,他拾階而上,先放了竹簍安置那些藥草。 里頭的白樓有些困乏,掩了半張臉,聽見外頭的腳步聲也不動身。 宿離進到屋里,白樓沒顧上看他,卻先開口道:“你這待客之禮可不夠周到,冷著客人尋藥去,連口吃食都不肯留!” 白樓有些埋怨,而宿離看著他這幅做派稍嘆口氣,怪他太懶,這外間火上就煨著一盅湯,就是在屋子里待著也能聞見香味,他卻是不講理,剛一進門就先聲奪人。 “怕是得喂到你嘴里去!”他罵說了一句不是,凈了手轉身去看火上的湯。 宿離倒是個瀟灑的人,不拿著白樓那身份地位說事遠了他,反倒如常相交,他們熟稔如同老友一般,帶了幾分的默契。 白樓仍舊躺著不動,宿離倒也沒指望那位祖宗動身。 宿離擺了飯,他一向手藝好,做的菜肴雖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兒,但卻都是這山上采的應季食材,味道極鮮,如白樓這般挑剔的,也忍不住多撿了幾筷子。 “你這幾日忙著制藥,可是為著解清河之困?”宿離心道白樓不是簡單來給這小暗衛治病解毒來的,他這話匣一開宿離心里就明了幾分。 “是?!彼揠x停箸回話。 “一則清河一城百姓,二則清川是我師妹,我身為藥王谷谷主的徒弟于情于理都不該置身事外!” 宿離沒遮掩,直接道出實情,白樓只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么,宿離以為他要打聽些內情,他卻只問些沒頭沒腦的虛話。 那清川是他家師父舊友的女兒,因江湖糾葛恩怨失了命,收得晚。是以白樓不清楚,這清川雖是女兒家,卻沖動血性,一點撩撥煽動就架不住,本是替他師父下山赴約,卻不想被那溫家公子誆騙哄去了疫區。 那溫言自然算準了清川后頭的藥王谷,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吃了飯,白樓守在爐子旁,手里不知何時拿了一疊的紙錢往里頭燒! 宿離瞅見他手里的物件,不由皺眉,卻嘆句話道:“莫不是燒給謝辰南的?” 他雖在山林之地,也聽得舉國哀葬謝丞相謝辰南的事情,謝辰南做白樓老師,留有那一份情誼。 白樓坐在地上,這時候倒不矯情怕冷,卻說道:“是也不是吧!” “指不定來年就是燒給我自己的!”白樓含了笑,卻讓宿離斥責他晦氣。 白樓沒當事兒,卻心里哀嘆,停頓片刻低著頭發愣念道:“謝辰南大概不會跟我好了!” 他雖清楚白瑾下手了,可他比誰都了解謝辰南這人,他斷不會拿自己性命玩笑,自己與白瑾耍弄的小手段在他面前怕就是玩笑,他騙白瑾還行,可謝辰南是斷耍弄不了的,可卻是觸到他的底線,他大抵不會再念著那份師徒情誼再護著他了! 里間 “給他找雙鞋穿上!” “穿了鞋才走得遠些!” “等你有了本事,能耐過關,從這夜樓出來,再談效忠于我的事兒吧!” “我可不收廢物!” “······” 十七躺在床上,身上guntang,可卻一副凍著的模樣往被子里鉆,嘴里喊著聲冷,出了一身的虛汗,整個人像是泡在水里。 他昏昏沉沉間,不知何時搭在額上一張疊好的汗巾消熱。 十七身上的雪見香已經開始解了,那毒便如宿離所形容的一般,纏著人不肯放,病如抽絲,像是耗干了心力,早撐不住病倒了! 恍惚間他望到了從前,耳邊聽見那話。 “你怎么沒有鞋??!”他聽得一聲的戲虐,又聽這人接著道: “生了雙漂亮的腳,白生生的!”他一時間縮回腳,一臉的窘迫! 那位主子是個隨性的,被寵慣了,滑頭的話擱在這位主子嘴里時常能聽到。 他剛廝殺完,身上沾滿血污,腳上也是泥土,哪里見漂亮,卻低著頭不敢抬,生怕惹到上頭的人丟命,在場的人都清楚他是夜樓未來的主子,他們誓死效忠的人! 那是十七第一次見著白樓,那樣清貴的公子,跟他們這骯臟嗜血的地方格格不入,只是站在那里都怕污了那人的眼睛! 他本不敢肖想的,可是他這一記就是許多年,春夏秋冬不停的磨練就是為了能到殿下身邊效忠,是他活著的信念。 可是殿下不收廢物的,他解了毒就是個廢人了! 十七猛然間驚醒,他坐起來,抓著被褥壓出深深地褶痕,一轉頭就看見一旁閑坐著的白樓。 見他醒了,他丟了書,姿態閑適道:“十七,等你解了毒就回去復命吧?!?/br> “不必再跟著了?!?/br> 他沒用了,所以不用跟著了,十七眼燒得通紅,眼前人跟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