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三章 仁義
一輛又一輛的貨車駛出了揚州城,這些都是查抄所得的戰利品,銀子、糧食、食鹽、布匹、古玩字畫珠寶等等。 武敏貴和蔣沖等人的府邸、田莊、鹽場、商鋪等都被打了封條,等待進一步處理。 總的來說,這兩個家族的所有直系財產都被盡數抄沒,但是與往常朝廷的抄家滅門不同的是,這次抄家僅僅帶走了當家的家主和參與此事的幫兇。 海軍陸戰隊和治安軍走了,整個揚州城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直到這時,各家各戶的士紳們才大著膽子派人上街打探情況。 武、蔣兩家被抄了個底朝天,這兩家算是在揚州富戶中除了名,這是眾人打聽到的主要情況。 “老爺,都打聽清楚了,天策軍已經撤出了揚州城,除武敏貴家和蔣沖家外,其余的富戶都沒有遭到洗劫?!苯芗掖掖襾韴?。 “哦,可見那份捐款名單沒有落在天策軍的手里?”江琦問道。 “據那些沒有被帶走的武府下人們說,捐款名單已經泄露?!惫芗业?。 江琦一驚問道:“那天策軍確實沒有動其他士紳的財物?” “確實沒有?!惫芗铱隙ǖ溃骸岸椅?、蔣兩家那些沒有參與此事的親屬,雖然被抄沒了絕大多數財物,但天策軍卻留下了一些田地和房產,不至于讓這些人淪落街頭成為乞丐?!?/br> 江琦聞言起身,在廳內轉了幾圈,一拍雙手道:“仁義呀!” 從武、蔣兩家被查抄,到天策軍完全撤離揚州的過程來看,忠貞侯王越做事并沒有士紳們想象的那么窮兇極惡。 但是殺雞駭猴的就是殺雞駭猴,江南地區富戶在得知消息后,不少人轉變了抵觸土改的態度。尤其是揚州的士紳,在之后的土改中表現的更加積極,以免王越秋后算賬。 “報告侯爺,這次揚州的查抄所得已經統計出來了,共抄沒田地七十一萬三千四百畝,商鋪一百二十六間,六處大型宅院及若干房產,鹽場共十八個,糧食八千五百五十一噸,棉花兩萬一千二百擔,現銀一千一百一十萬兩,黃金一萬五千四百六十二兩,古玩字畫若干?!焙伪髤R報道。 這只是兩家鹽商的財物,就已經如此讓人咋舌,阮大鋮家也算是大戶人家,但是和鹽商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侯爺,既然我們已經獲取了捐款名單,何不以此入手,將揚州的鹽商一網打盡?!比畲箐吔ㄗh道。 “不必了,如果他們會做人,本侯不介意放他們一馬?!蓖踉綋u頭道:“我的本意是改造這些人,而不是趕盡殺絕?!?/br> 地主階級是封建社會的主流階級,必然會和王越所推行的政策發生對抗,這是早有預料的??墒且话糇哟蛩?,簡單粗暴,但是社會動蕩必然加大。 如果采用粗暴的方式,就會演變成歷史上蘇聯式的革命,這與王越所期望的商品經濟社會是相悖的。 暴力方式不能是無節制的,否則將會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以起點城為中心的控制范圍內,正在逐步形成一個類似前世的社會形式,暴力革命也會影響到起點城的現行的政策。 沒收所有士紳大戶的財產,在前世已經被證明這是一個錯誤的政策。士紳大戶因為占有更多的社會資源,確實有許多不義之財,但是這應該由政策法規來約束,而不是連根鏟除。 士紳大戶們因為自身的財富,所以獲得了更多的教育資源,成為封建社會的精英,這些人其實引導得當的話,也會成為新社會的資本家,或者稱企業家。 沒有這些大戶的存在,誰有能力興辦民營企業?難道要靠那些飯都吃不飽的農民嗎?民營企業才是最有活力的。 “侯爺仁慈,我等不及也?!比畲箐吂ЬS道。 “圓海,馬屁就不用拍了?!蓖踉降溃骸斑@些天的土改工作又有了什么進展?” “回侯爺的話?!比畲箐叺溃骸暗侥壳盀橹?,蘇州、揚州、松江等地土改工作進展還算順利,尤其是揚州鹽商被查抄后,各地的士紳地主們更加積極主動了?!?/br> 何斌補充道:“據剛剛匯總上來的統計數據,各地行政執法局已沒收土地一百一十三萬畝,受揚州事件的影響,隱瞞田畝的現象正呈下降的趨勢?!?/br> 他說到這里欲言又止道:“但是...!” 王越催促道:“但是什么,盡管說?!?/br> 何斌道:“但是目前土改阻力最大的是南京地區,其中帶頭的是正是魏國公徐弘基和忻城伯趙之龍等勛貴?!?/br> 南京曾是大明的京城,勛貴數量僅次于北京,如同北京一樣,南京地區的軍隊正是掌控在勛貴的手中,而勛貴們正是南京最大的地主,所以這些勛貴們跳起來對抗土改,王越早有心理準備。 “近日內,本侯會調動天策軍配合你們在南京的工作?!蓖踉浇又謫柕溃骸傲硗?,對抓捕歸案的武敏貴、蔣沖等人如何處置,你們是什么意見?” “斬立決!”阮大鋮道。 “死刑!”何斌道。 “全部槍斃!”陳再明和李傳新道。 反正就是一個意思,殺! 王越點點頭道:“還是讓法院過過堂,走下程序吧?!?/br> 江南地區法院自成立以來,通常受理的都是民事案件,所以并沒有引起朝廷官員的過多的關注。 從實際情況來看,江南地區法院從某種程度上減輕了官府的工作強度,什么法官法警什么的也可以看做是應天巡撫的幕僚。 但是武敏貴和蔣沖案就不同了,首先這兩人都是有功名的,他們都是花錢買的“捐生”,就是在南京國字監買的太學生身份。 其次,這起案件性質嚴重,乃是謀殺當朝大員的惡性案件,最起碼也要遞交南京大理寺審理。因為王越的特殊身份,正確的流程應該送交北京審理,并通報崇禎皇帝。 法院受理武敏貴、蔣沖一案,代表著法院正式將司法審判權從朝廷官員手中剝離出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