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永泰帝起身在御書房里踱步,心道:這會兒沈博應該圍住豫王府,開始屠殺了。 趙臻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趙臻還不到二十歲就要慘死,永泰帝心里略有一絲不忍,可是轉念想到因趙致之死瘋了的蕭貴妃,他的心瞬間冷硬起來。 趙臻敢動手弒兄,就要承擔后果! 他死不足惜,死得活該! 想到這里,永泰帝心情變得愉快起來,吩咐黃連:“去讓人傳膳,朕要與定國公小酌?!?/br> 黃連答應了一聲,剛出去沒多久,就跌跌撞撞跑了回來:“陛下,沈博率軍入皇宮!” 永泰帝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沈潛反應很快,忙起身跪倒:“陛下,這里面一定有誤會,請允許老臣去見沈博!” 永泰帝冷笑一聲,抬手把棋盤里的白玉棋子全掃在了地上,正要說話,錦衣衛指揮使葉襄沖進來稟報:“陛下,宛州軍已經由西城門進入京城!” 永泰帝氣得發抖,吩咐道:“把沈家的人都綁了,一個個推到沈博面前,他若是一意孤行,就當著他的面,把他的家人一個個斬了!” 定國公一下子癱軟在地——沈博的父親沈介,生母乃是他年少時的侍女,死得不明不白,沈介一直跟定國公府有隔閡,沈博受他爹的影響,怕是定國公府闔府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眨一眨眼。 果真被定國公猜中,錦衣衛把定國公府成年男丁全部綁到陣前,一個個斬殺,并沒有令沈博的進攻停下。 錦衣衛的人與京畿大營的人一番混戰,錦衣衛雖然以善施酷刑出名,可是與京畿大營那些在北境戰場上百煉成鋼的真正軍人相比,當真是不堪一擊,更何況京畿大營居然有裝備了鐵火-槍的火-槍隊做先鋒。 剛過丑時,皇宮淪陷,永泰帝攜蕭貴妃跳水自盡。 天亮之后,內閣首輔文大人出面宣布蕭貴妃因韓王之死瘋狂,弒君后自盡。 永泰帝遺旨,著豫王趙臻登基為帝。 到了晚上,京畿大營接管皇宮扈衛,宛州軍接管京城防衛。 夜深了,宋志遠在內院上房陪伴張蘭溪。 宋志遠在屋子里踱步。 張蘭溪心事重重,看著丫鬟擺好宵夜。 待丫鬟退下去,張蘭溪這才低聲道:“如今豫王做了皇帝,先前跟咱們甜姐兒的婚約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第97章 完結章 永泰二十三年四月…… 夜雨淅瀝。 宋志遠走到窗前, 推開糊著碧紗的窗子,看向外面。 廊下掛著好幾盞燈籠,廊外的芭蕉沐浴在雨中, 映著燈籠光,顯得油綠發亮。 大丫鬟綺兒和小丫鬟綠羅正在廊下說話。 庭院里空蕩蕩的,地磚因為落了雨, 濕漉漉的。 宋志遠轉身走了過來,在張蘭溪對面坐下, 低聲道:“我也拿不準?!?/br> 他是商人出身,跟那些正經科舉的高官相比, 到底有些不上臺面,若是新帝嫌棄甜姐兒的出身, 他也沒法子。 張蘭溪不太懂這些, 拿起銀箸遞給宋志遠,口中道:“坊間話本中總是說, 不受寵的皇子一朝登基,為了鞏固帝位,總得迎娶權臣的女兒;若是堅持立原配為后, 原配就會被權臣想法給害了——那出戲叫《故劍記》, 還是叫《南園記》?” 宋志遠笑了起來,道:“那是漢宣帝的故事。漢宣帝面對霍光這樣的權臣以女許嫁, 卻堅持立原配許平君為后, 結果許平君還是被霍光的妻子毒死, 霍光的女兒做了皇后, 最終漢宣帝為許平君報了仇?!?/br> 他從湯盅里撈了片海參放在自己面前碟子里,道:“新帝跟漢宣帝可不一樣。新帝手里有軍隊,文閣老倒也拿捏不了他, 要不要遵照婚約迎娶甜姐兒,就看他自己了?!?/br> 張蘭溪又道:“若是豫……陛下悔婚了呢?” 宋志遠笑了起來,聲音不由自主提高了些:“悔婚就悔婚,到時候我辭了官,帶著你和甜姐兒天南海北地做生意去,若是有了興頭,咱們還可以隨著林七的船隊到海外見見世面,那皇后不做也罷!” 恰在這時,外面傳來宋甜脆生生的聲音:“爹爹說得有理,若真是那樣,我還真的想去海外看看!” 宋甜說著話,掀開細竹簾門簾走了進來,屈膝褔了福,笑盈盈道:“我來陪爹爹和太太用宵夜?!?/br> 張蘭溪見宋甜杏眼明亮,笑容甜美,顯見并不擔心,這才放下心來,忙親自給宋甜擺著,又給她盛湯:“甜姐兒,這佛跳墻,你應該喜歡?!?/br> 宋甜陪宋志遠和張蘭溪用了宵夜,又聊了一陣子京中閑話,待雨停了,這才起身告辭。 紫荊打著燈籠,陪著宋甜往園子里走。 走到僻靜處,她忍不住問宋甜:“姑娘,你真不擔心么?” 宋甜想了想,道:“我不擔心?!?/br> 她伸手在路旁濕漉漉的冬青葉片上彈了彈,道:“我相信他?!?/br> 其實就算趙臻真的迫于壓力,另娶高門之女,她也能理解。 不過若真是如此,她就要想法子離開京城了,就像爹爹說的那樣,天南海北,四處可去,天高地遠,任她遨游——這也是一種很有意思的人生呀! 第二天早上,宋甜起身正在梳洗,小丫鬟繡姐跑了進來:“姑娘,刀筆回來了!” 刀筆急匆匆進來,行罷禮,呈上了一封信。 宋甜撕開信封,從里面抽出了一張紙,展開后發現紙上乃是銀鉤鐵畫兩個字——“等我”。 墨跡淋漓,似是匆匆寫就,是趙臻的筆跡。 宋甜捏著信紙看了又看,心里甜滋滋的,含笑看向刀筆:“你去和他說,就說我說了,我只等三個月,三個月后我就要出發去江南開鋪子?!?/br> 刀筆答了聲“是”,行了個禮,恭謹地退了下去。 雨一直淅淅瀝瀝下著,到處都濕漉漉的。 云板聲、宗室壓抑的哭聲、負責禮儀的官員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令趙臻覺得煩心。 他依禮率領眾宗室跪倒、叩首、起身,再跪倒,叩首、起身。 四周都是哭聲,他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趙臻甚至懶得再行禮了。 再次跪倒之時,他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耳邊響起驚呼聲:“陛下!陛下——” 接著便是黃連沉痛的聲音:“陛下過于哀痛,暈過去了,快去請太醫!”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趙臻以“過于哀痛,龍體受損”為理由,再未出現在先帝葬禮上。 他借這段時間,與以文閣老為首的內閣達成了協議,開始進行朝野清洗,錢氏的勢力徹底退出大安朝的權力中樞,皇帝親自掌控軍隊,內閣掌控朝政的新政局初現雛形。 永泰二十三年四月戊申,新帝即位于崇政殿,以明年為清平元年,同時冊封宗人府左宗正宋志遠之女為皇后。 登基大典結束后,封后大典開始。 新帝清平帝先派官員祭天、地和太廟,接著親自前往奉先殿行禮,然后派禮部官員持節赍冊寶,冊立宋氏女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