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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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別勉強,怎么想就怎么說?!币娢疫t疑,她又說。 “嗯……”我慢慢道出想法,“其實之前的爛攤子,收拾得差不多了,重要的事情基本都上正軌了。我在想,之后我們組個固定的管理團隊,讓他們去管那些具體的事務吧。我們呢,大多數事情都不用親力親為,只有最重大的,才由我們來拍板。你覺得這樣好嗎?” 她靜靜看著我,似在思索。 我湊過去,輕聲加了句:“我就是想,多有一些時間,陪陪你?!?/br> 她彎起眉梢,說了聲“好”,便將雙臂攀上我的肩頭。她摟住我的脖子,將臉湊過來,吻住了我。 從醫院回來后,我們還沒能在同一時間入睡過。她睡得早,而我總是很忙,常常要到深夜才能去睡。今天這樣,就算是放假了,逮到這么一時半刻可以親近親近,我們自是十分珍惜。 我也順勢抱住她,在唇上加了些力道。本沒想隨性而為,但還未褪去的酒精似乎有助興之功,不經意間,便將她壓在了身下。隨著越來越深的吻,身體也漸漸發燙。 有一剎那,我的腦子十分混亂,竟感覺像在夢游。但當我解開了幾顆她睡衣上的紐扣后,又忽然間清醒過來,驀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雅林見我突然沉下去的眼眸和額間微皺的眉,問:“怎么了?” 我平息著紊亂的呼吸,回答說:“現在不行,你才流產沒多久,這樣不好?!?/br> 她木然地望了我一會兒,嘴里“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我抬手擦了把額上的汗,對她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替她把扣子扣了回去,然后規規矩矩地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兩人望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沉默了好一陣,而后,雅林又悄悄地將身子挪過來,雙臂交疊著搭在我胸前,偏著頭枕了上來。 她像只懶洋洋的貓,我笑了一聲,伸手輕放在她背上。 “這樣感覺還挺好的?!彼炖镟啬钪?。 “怎么個好?” “很踏實。有你在……很踏實……”她的聲音低低沉沉的,但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目光,卻特別幽深。 那目光中,好似有一道射線,欲通過我的眼睛,一直看進我的心底。 她看了一會兒,又把手伸上前來,撫在我腮幫子上,然后視線在我臉上慢慢游走,從眉毛到眼睛,從鼻子到嘴,來來回回。 雅林很少有這樣的舉動,我輕聲問:“怎么了?” 她卻只是甜膩地一笑:“沒怎么,就是……多看你一會兒……” *** 遠山別墅的出售委托給了平城最正規的一家房屋中介。因為價格高,消息放出一個月了,前來咨詢的買家卻寥寥無幾。但就在一個月后,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冷總您好,我是河銘公司的一位老客戶,跟廉老板相識多年,聽說他的豪宅要售出,特來打聽?!?/br> 對方十分客氣,聽上去是個中年男人。河銘公司的老客戶我已認識不少,但靠聽聲音還分辨不出來,便問:“您好,非常感謝您對敝公司的照顧。能否請問,您是哪一位?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和您有過一面之緣?!?/br> “冷總客氣了,您經手河銘公司的時間不長,我也一年多沒去過平城了,您還沒有見過我。但您肯定聽說過,三年前河銘公司一蹶不振,靠著一樁生意的雪中送炭才起死回生的故事吧。我就是當天晚上,同廉老板在游船上談過生意的曾某?!?/br> 原來是那個傳說中的最鐵桿兒客戶,我立刻恭恭敬敬:“原來是曾老板,失敬失敬!多虧您的相助,河銘公司才有今天?!?/br> “呵呵,好漢不提當年勇,河銘公司也沒少幫我們。廉老板的事,我深表遺憾,事發突然,沒能參加他的葬禮,是我的失禮。一直想要略表心意,無奈沒有好的機會,突然聽秘書說他住過的宅子要賣掉,很有興趣。你們是他的后人吧,真的要把那宅子賣掉?” “是這樣曾老板,出事之后,那地方就沒人住了,一直荒廢著。我們沒有住進去的打算,就想為它尋個善主,讓這房子一直有人氣?!?/br> “倒也是,睹物思人,賣了也好。既然你們決定了,那宅子,我買?!?/br> “那敢情好,又要仰仗您了。您看什么時候有空來一趟平城,我親自帶您去看看房子?!?/br> “我是去不了了,不過我的秘書這兩天正好在平城,明天也恰好周末,我讓他聯系您,您帶他去看一眼就行。其實都不需要看什么,廉老板是個懂風水的,他看上的地方,壞不了。我的秘書后天就得回來,所以明天確認完房屋后,你們當場就把合同簽了吧?!?/br> 當晚,我把此事告知了雅林。 “三年前的曾老板……”她回憶著。 “你見過?” 她搖頭:“只聽我爸提起過,是個了不起的生意人?!?/br> “他很爽快,說明天看完就立刻簽?!?/br> “立刻簽?”她的嗓音抖了一下,目光朝一側瞥去。 “嗯,他的秘書只有明天一天在平城,只能立刻簽。那房子是在你名下的吧,簽的話,得你簽吧?” 她點了個頭:“嗯,得我簽。曾老板買的話,倒是很放心,我去簽就是?!?/br> “可是,那屋子有灰塵,你去會不好受?!?/br> 她默然了一會兒,手掌輕握成拳,湊到唇前輕咳了一聲。然后她說:“那我不進去就好,在外面的花園等你們,那里空氣好?!?/br> *** 翌日,我們一大早就去了遠山別墅。 在門口的草坪上等了一會兒,一輛轎車就停到了大門前,一位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從車上走下來,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和我們打招呼。 “冷總好,羅小姐好,我是曾總的秘書,我姓朱,你們可以叫我小朱?!彼鲃油覀兾帐?,又將名片遞過來。 我向他解釋了雅林不能進屋的緣由,說要由我帶他去看,看完后在花園里的石桌上簽合同,他就禮貌地半鞠躬道:“沒問題,有勞冷總了?!?/br> 我將雅林推到花園的石桌旁,在那里,可以通過陽臺看進屋子里。 “那你就在這里等我們?!蔽肄哿宿鬯鷤鹊乃榘l。 “好?!彼痤^來,對我嫣然一笑。 隨后,小朱便跟著我,在寬敞的遠山別墅里四處觀看。 我向他介紹了整個房子的構造,每間屋子的功能,以及屋外的配套設施,凡我所知,一一相告。他對我的介紹顯得很是滿意,不停地點頭稱是。但介紹了一會兒后,我心頭卻升起了一點疑惑。 這個秘書是替他老板來確認房子的,這房子很貴,不是筆小買賣,可我說了這么多,他卻只有被動應答,沒有主動問過一個問題。而且當我說到有關房屋的一些冷門知識時,他好像一點準備都沒做過,居然聽得一頭霧水,只能隨聲附和。 我心頭琢磨,難道反正是老板出錢,老板都發話了說要買,他就只是走走過場嗎? 我繼續帶他在二樓看,一邊看一邊隨口問了句:“你們曾老板很少來平城,不知當初是什么樣的機緣巧合,同廉總成了故交?!?/br> “哦……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毙≈旎卮?。 “你不是曾老板的秘書嗎,怎么會不知道?” “哦,我是后來換去的,曾總以前的秘書不是我?!?/br> 我應和著笑笑,沒多說。 二樓看完后,我便讓小朱在樓梯口等我,自己去挨個屋子關窗戶。關完后,回到樓梯口,他正低頭盯著手機屏幕看。 “小朱?!蔽医辛怂宦?。 他卻沒聽見似的,毫無反應。 我提高音量又叫了他一遍:“小朱,我們可以下去了?!?/br> 他這才把我的招呼聲聽到耳朵里去,驀地回過神來,放下手機,賠笑道:“抱歉,剛剛看東西,沒注意?!?/br> 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那一瞬間表露出的多余的慌張,卻讓我心頭突然打鼓。人在專心于某件事的時候,的確容易忽略周圍的聲音,但,對自己的名字,卻始終會保持敏感??墒?,他對我叫他“小朱”的反應,如此遲鈍! “曾老板跟河銘公司之間做的是什么生意?”我忽然問他。 “???”他一下愣了。 “我問你,曾老板跟河銘公司的生意,具體是什么?”我的臉頓時陰沉下來,目光火辣地直投在他身上。 他明顯著了慌,眼神向一邊閃躲,遲遲不回答。 “你不是曾老板的秘書!”我胸中頓時升出怒火,話語也隨之升溫。 但就在我說完這句話后,在我即將要發作的一瞬間,忽然像是被一道雷劈中,渾身發麻! 我拼命對抗著發僵的身體,雙腿不聽指揮地沿著樓梯飛奔而下,瘋了似的跑到大廳的陽臺 ——陽臺外,花園里的石桌旁,只見一張空空的輪椅,而雅林,不見了蹤影…… *** 明晃晃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撒在石桌和一旁的輪椅上,像一幅閑適卻又死寂的油畫。 我渾身冰涼地盯著那畫面看了幾秒鐘,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那一刻失聰。 我轉身向大門跑去,但剛跑到大廳中央,玄關處原本關著的門被輕輕推開 ——門開出的縫隙里,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孩一動不動地站立著,那是雅林!她的口被一只大手捂著,望著我的眼神,悲涼至極! 緊接著,門漸漸開得更大,雅林的額邊,漸漸顯現出一只正頂在她太陽xue上的——□□! 伴隨著門開的“吱嘎”聲,順著那握槍的手,一張被逆光映襯得晦暗陰森的臉,連帶著嘴角勾出的獰笑,投影在了門框之中 ——那是……潘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