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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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都無法忘記那個天陰沉沉的日子,無法忘記在接到蕭姐的電話之后,腦中那像電流短路般的嗞嗞聲。我甚至無法分清,這一通電話究竟是真實,還是在夢里…… 唯有蕭姐吐出的“最后一面”幾個字,不斷地在耳邊環繞…… *** 等我終于恢復了些知覺,終于明白蕭姐在說什么的時候,手機已經不知何時摔在了地板上。一瞬間,我的心臟都似乎停止了跳動,雙腿癱軟得快要支撐不起身體。 最……后……一……面…… 蕭姐說的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 *** 我瘋了似的跑下樓去開車,雙手抖得連方向盤都握不穩,全身止不住地冒虛汗。我把車開得飛快,不停地按響喇叭驅趕擋在前面的車。哪怕只能快一分,快一秒,也必須快! 我剛趕到時,從雅林病房門口進進出出的醫務人員已經亂成了一團。病房外,有幾個人神情焦急地等候著,其中我認識的,只有宋琪。 “在搶救,別進去!”宋琪攔住了欲闖進病房的我。 我想問他雅林出什么事了,可我的聲音顫抖得連一句簡單的問話都說不清楚,只能透過門上的玻璃,朝病房里探尋。 病床被穿著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包圍起來,從那些包圍著的人中間,隱隱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不省人事的雅林。 病床的一旁,心電圖上似乎在顯示著什么,我仔細一看—— 一條毫無起伏,平直的水平線印入眼簾! *** 一瞬間,我全身癱軟地滑倒在了地上,旁邊擺著的垃圾桶被撞翻,發出哐哐的響聲,在這空氣都凝固了的走廊里,一聲聲地回蕩。 很快,病房的門打開了,一個身著白衣的人出現在面前。 我沒有抬頭去看那是誰,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對我說:“快進來!快!” 那是蕭姐的聲音,但那一刻,那聲音聽起來那么的飄渺,飄渺得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吧,我看到的聽到的一定都是幻覺吧…… “別磨蹭!想救她就振作點!”我聽到了蕭姐命令般的話,感覺到她正在努力把我扶起來。 我的大腦被強行灌入一條信號,又開始重復回蕩另外幾個字——救雅林!救雅林…… 我迅速站了起來,跟隨蕭姐走進病房。 病房里的氣氛緊張得叫人窒息,所有的人都在埋頭忙碌。我按照蕭姐的指示,站到雅林的右側,緊靠著離她右耳最近的地方,半蹲下來。 “和她說話!不要停!”蕭姐說完最后的命令,也加入到了搶救的行列。 此刻,我才近距離地看到雅林的模樣。她雙眼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口鼻處罩著氧氣罩,身上許多地方都連接著各種管道。醫生們cao作著儀器,為她打針注射,還有人站在她左側,雙手疊放在她的胸口,不停地按壓著。 一切都不是夢,都是真的! 她真的生命垂危,隨時可能離我而去…… 我的聲音顫抖得根本無法完整說出一句話,連雅林的名字都無法清晰地喊出來。但我不能停,一遍遍地喊著:“雅林!我是海冰!我在你身邊,你聽見了嗎……” 當時的雅林,就像一個無法喚醒的木偶,對我的呼喊毫無反應。她的身體隨著急救醫生的按壓一起一伏,輕盈得像一片羽毛。 我不敢再看心電圖,一眼都不敢再看!我怕那條刺眼的直線會讓我全線崩潰,連她的名字都再喊不出來…… “肋骨斷裂!”做心肺復蘇的醫生忽然喊了一句,動作緩了一下。 “不能停!接著按!”另一名醫生命令道。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幾乎不能呼吸。我不太理解出了什么問題,但那醫生忽然緊皺的眉頭告訴我,情形十分嚴峻! 他恢復了按壓的頻率和力度,但他的手不自覺地在發抖! 沒過多久,他又嘆了一聲:“又斷裂了!”但這次他沒有減速,繼續重復著相同的動作,只是額頭的汗匯成了一條水流,順著側臉拉出一條長線。 我的眼淚頓時傾盆而下,仿佛這才終于意識到,雅林真的會救不回來! 我開始拼命地喊她的名字:“雅林——!雅林——!” 我祈求自己的聲音能留住這顆稍縱即逝的靈魂! *** 搶救過程其實只有短短十來分鐘,我卻覺得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每一秒都生不如死!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雅林,不停地喊,直到喉嚨啞得再喊不出一個字。雙眼也被淚水沾濕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后來,我仿佛聽到有人在說:“有脈沖了!快看!” 所有人都向心電圖的方向望去,只有我仍然不敢抬頭。 我不敢去確認,我怕那不是真的! 直到做心肺復蘇的醫生漸漸停下手中的動作,一旁的蕭姐取下口罩,擦了擦滿頭的汗,我才敢向她投去疑問又期待的眼神。 蕭姐長呼了一口氣,對我微微點了點頭,我這才敢把目光挪到心電圖的顯示屏上。 當我看到那條終于有了起伏的線條后,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癱倒在病床邊,爬在沉睡的雅林枕邊失聲痛哭…… *** 也許是蒼天仁慈了一回,沒有在那一天,把雅林殘忍地帶走。也許是我的呼喊,她真的聽到了,舍不下我一個人離去,又半路折了回來。 我仿佛看見她悠然轉身,回過頭來望著我微笑…… *** 醫生們陸續離開了病房,隨后宋琪跑了進來:“雅林怎么樣了?” 蕭姐還沒走,她回答宋琪道:“只能說暫時維持住了生命體征,還無法脫離呼吸機。急性心力衰竭,隨時都可能再度危險。另外,搶救過程中肋骨斷裂,現在無法估計損傷程度,還要做進一步檢查。你們必須安排好人,時時刻刻觀察她的情況,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醫務室?!?/br> 之后我才知道,我看到的,已經是第二次搶救雅林了。第一次搶救后,雅林也恢復了心跳,但很快就又不行了。蕭姐擔憂這一次真的會沒救,就通知了我,我趕到時,恰恰是最危急的時刻。而廉河銘和宋琪,是在雅林第一次搶救后就趕到醫院的,但在雅林再度陷入危機時,廉河銘經不住打擊當場暈倒,被扶到休息室去了。 “你不是說她病情已經穩定了嗎?怎么會突然這樣?”我撐起身子,嗓音虛脫地問蕭姐。 宋琪看著我沒有說話,而蕭姐的目光異常凝重。 片刻后,蕭姐對我說:“你跟我來?!?/br> *** 我跟著蕭姐,先到了她的辦公室。蕭姐從辦公室里叫出來一名叫小秦的護士,然后帶著我們兩人來到了護士值班室。蕭姐打開值班室的門,我才發現,值班室里是有人的。一個身著護士裝的人,正靠著墻,神情呆滯地站在里面。 是蘇也,她看到我兩眼通紅地出現在這里,萬分驚訝。 蕭姐讓小秦站到蘇也旁邊,然后關上了值班室的門。 蕭姐的神情十分嚴肅,完全不同于往日的親切:“小秦,你先說?!?/br> “哦?!毙∏攸c點頭,“620到630這幾個特護病房,這幾天都是我負責的,都是按照時間表去發藥打點滴的。今天中午到時間了,我就準備好了藥車正要去,結果有個病人家屬跑來說病人打針后過敏了,情況緊急。當時其他人都去吃飯了,辦公室里只有我跟小蘇兩人,小蘇是暫時不去病房的,我就只好先去看那個過敏的病人?,F在這種新式吊瓶,就算空了,多等一會兒也沒什么,就沒多想??傻任一貋頃r,卻發現藥車不見了,小蘇也不在。我就去病房里查看,確實是小蘇替我換吊瓶去了。當時,625房已經換過了,我就跟小蘇一起把剩下的做了,就回來了?!?/br> 625房正是雅林的病房,是一間單人房,只有雅林一人。 “這么說,625房是你一個人cao作的?”蕭姐目光嚴厲地投向蘇也。 蘇也埋著頭,不知所措。 “說話!”蕭姐冷不防地提高了音調。 “……是……是我一個人……”蘇也的聲音發著顫。 “行,小秦你忙你的去吧?!?/br> 小秦便離開了值班室。 之后,蕭姐走到蘇也跟前,嚴厲地質問:“你回來上班,還不到兩周吧?” 蘇也點點頭。 “你回來的第一天,我跟你說了什么?” “……說……說我第一個月……都不要去病房……” “為什么?” “因為……因為需要時間適應……” “那你照做了嗎?” 蘇也答不上來,咬著嘴唇不開口。 “我說得很清楚,這不是懷疑你的能力。你在那邊干了整整一年了,那邊只是個鄉村小醫院,病人的情況,病情的復雜度,管理方式,和我們這里完全比不了。更何況你在那邊連科室都不一樣,做的事情,需要注意的點,能一樣嗎?現在你回來了,還是回到原來這個科室,我說了這沒關系,但你需要一段時間重新熟悉這里的業務!你也記得我告訴過你,頭一個月都不要去病房,在辦公室里幫幫忙,多讀讀病歷,你怎么就不聽呢?你等小秦回來自己去怎么就不行?你去逞能做什么?” 蘇也哭了起來,但蕭姐的指責并沒有結束:“好,就算你是好心想幫小秦的忙,你怕病人等不及這都可以理解??墒悄拇膊∪嗽撋夏膫€藥,編號寫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弄錯!就算你一種藥都不認識了,編號你不會看嗎?怎么可能把隔壁626的藥和625的弄反呢?626是高血壓,那藥是有血管擴張功能的,是肺動脈高壓的禁用藥??!用到625身上只會加重肺壓,加重右心衰竭,導致猝死!這兩邊要用的藥截然相反,你連正負性肌力都分不清了嗎?” 我總算聽明白怎么回事了,竟然是這樣!雅林竟然被注射了致命藥物!而那個親手注射的人,竟然是蘇也! “現在是什么后果你看見了吧?”蕭姐憤怒不已,繼續責罵蘇也,“一直休克,已經兩次心臟驟停了,現在肋骨都按斷了,極有可能已經造成血氣胸,再來一次心臟驟停心肺復蘇都不敢做了,神仙都救不了!你說你鬧出這么大一樁醫療事故,毀了自己的前程不說,要是人真沒了,這條人命你擔得起嗎?” 蘇也一句話都沒回,只是低著頭不停地哭。她不敢抬頭看蕭姐,更不敢看我。 這時,有人來敲值班室的門:“蕭護士長,院長叫您去一趟辦公室?!?/br> “看你捅的婁子,我還得去替你擦屁股,好好閉門思過!”蕭姐責備完,離開了值班室。 *** 值班室里只剩下我和蘇也兩人。 從聽到雅林病危的消息,到親眼看到殘酷的搶救現場,再到得知她是被人所害,我的精神已瀕臨崩潰。對蘇也有再多愧疚,也無法抵消此時生出的怨恨! 我一步步走到蘇也面前,沙啞的喉嚨發出一聲質問:“為什么?” 蘇也開口想說什么,卻被抽泣聲蓋了過去。 “這么狠,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遲疑了片刻,疑惑地看著我:“你什么意思?” “真的只是醫療事故嗎?”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訝:“……你懷疑我?” 我不言,目光冷峻地盯著她。 蘇也呆呆地望著我好半天,神情漸漸從慌亂變成失落:“海冰,我們相識了那么多年,想不到,你會這樣想我……” “我說過,對不起你的人是我,要殺要剮你沖我來,她都病成那樣了,你……” 蘇也淚流不止,絕望地回問我:“海冰,在你心里,我是一個狠毒的女人嗎?” 我其實很清楚蘇也并不是,但那一刻,我心頭已經無法為她剩下一絲絲仁慈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 蘇也冷冷地笑了,她的心也涼透了:“哈哈……好??!既然你都這么想了,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什么要害她。我是想報復你啊,可報復在你身上有什么用呢?要讓你傷心后悔,最簡單的辦法不就是弄死羅雅林嗎?不過她有個厲害的‘干爹’,害死了她我當然也逃不了死路一條,可他‘干爹’要是知道了我這是情殺,你才是那個關鍵人物,你也逃不了干系!” “你以為她死了我就會回心轉意嗎?” “哈哈哈!”蘇也大笑起來,“我才沒那么蠢呢!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是有一天你會愛上我!與其一個人悲慘,不如拉個墊背的,有你的心上人給我墊背,我也不虧!” “……你說什么?”我的拳頭都不自覺攥緊了。 “我說羅雅林給我墊背??!你聽不懂護士長描述的,我可聽得懂!我給你翻譯一遍吧,羅雅林那種情況,現在也就是一口氣沒落,根本救不活!你別幻想了,趕緊準備后事吧!” 惡毒的詛咒叫我忍無可忍,我忽地揚起手掌,“啪”地一聲將一個耳光送到了蘇也臉上! 蘇也被一記耳光打懵了,捂著臉,面無表情地看了我許久。 她再沒說一句話,也沒掉一滴眼淚,忽然繞過我,一聲不吭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