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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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賴盈莎大鬧河銘中學的第二天,河銘公司的總部大樓也被她大鬧了一場。 我本就料想她不會就此罷休,好不容易抓到一點把柄,不歇斯底里來一回,怎對得起這半年多來受的冷落。而且反正都已經出手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搞個底朝天再說。 從早上到了公司開始,我就在等待昨晚那場鬧劇的續集。果不其然,上午都還沒過完,大樓外就喧嘩一片了。幾個跑去探風的回來后,你一言我一語地講了起來。 原來賴盈莎一大早就跑來了,聲稱要找廉河銘討個說法。河銘公司這座大樓,外圍有一圈圍欄,警衛室二十四小時有人,她進不來。于是她在圍欄外大喊大叫,宣稱有廉河銘的把柄,如果不出來相見,就要搞得人盡皆知。 但這招似乎不太奏效,賴盈莎鬧了好半天也沒人搭理。結果她還真說到做到,把準備好的放大版照片像海報一樣貼滿了圍欄。陸陸續續來上班的員工一看到,自然就引起了sao動。 那便是我們聽到的那陣喧嘩,等我跑出去看時,大門處已經圍滿了旁觀的人群,把入口堵得水泄不通,眾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照片上的兩個人。 這回可真不好收場了,廉河銘怕是也躲不住了吧。 果然,在公司大門處人滿為患后,廉河銘出來了。 他從大門里走出來,走進了人群堆里,站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人,我看了看,里面沒有宋琪。 廉河銘的表情顯得很鎮定,不惶恐,也不怒。 “河銘,你終于肯見我了?!辟囉豢吹搅鱼?,立刻哭喪起一張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果然,再笨的女人都會這一套。 但廉河銘沒有回應她,而是掃視了一周眾人,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緩緩說道:“上班時間,不干活,圍在這里做什么?” 雖是責怪,但他語氣十分平靜,絲毫聽不見氣焰。老虎今天沒發威,大伙兒便由著好奇心繼續圍觀,沒人帶頭離開。 “河銘——”賴盈莎的聲音開始發嗲,一個“銘”字拖得老長,聲調還上上下下地轉換。 廉河銘看了她兩眼,神情中有幾分厭惡,但依然平和:“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居然還敢來胡鬧?!彼鹗直壑赶蛲饷娴膰鷻?,“那些東西,怎么貼上去的,就給我怎么撕下來?!?/br> 這下賴盈莎哭了起來,聲淚俱下:“河銘,我們好歹恩愛了好幾年,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這個女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廉河銘還是不生氣,好像賴盈莎的反應早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不躲,銳利的目光再次掃過眾人,鄭重表態:“好吧,今天當著大伙兒的面,我就把這件事說清楚。從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該你得的你也都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從今以后,我廉河銘這輩子,不會再和哪個女人保持男女關系,也不會婚娶?!?/br> 說到這里,眾人一片嘩然,而廉河銘對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不緊不慢地繼續道:“而雅林,她不一樣,我跟她非常投緣,我早就認她做我的義女了,只不過她不喜歡引人注目,就沒有公之于眾。但現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說出來又有何妨。反正我也有打算搞一個正式的收女儀式,不如就盡快擇日辦了吧?!?/br> 這下人群更是炸開了鍋,這可是天大的新聞!廉大老板竟然要收個干女兒!而且就是引得賴盈莎醋意大發的照片上的女孩! “我不信……我不信!這算什么!”賴盈莎不停地搖頭,“你肯定是在糊弄我,只是收個義女,為什么要瞞著我,瞞著所有人?” “公開不公開,是我跟雅林的自由,這是私事,無可奉告?!绷鱼憗G下這么一句話,轉身走進了大樓。 賴盈莎的鬧劇到此為止。 眾人在廉河銘離去后,也漸漸散去,但議論聲此起彼伏,久久不斷。許多人都在說:這么好看的女孩,廉總怎么可能坐懷不亂? 我在大門處多呆了一陣,看到賴盈莎又老老實實地把那些海報撕了下來。 義女……嗎? 若真如此,昨晚,雅林為什么不解釋? *** 很快,廉河銘真的開始張羅“收女儀式”了。但這一次,他出乎意料地低調,不光地點只安排在公司大樓里僅能容納一百來人的會客大廳,籌備過程也一切從簡,還特意說明參加者僅限于公司內部人員及家屬,不面向公眾。 這和半年多前豪華奢侈的生日大宴相比,天差地別。 消息也很快傳到了張進的耳朵里,他一看到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所謂廉河銘的“私密照”,立刻就認出了這樁大新聞里的女主角。這下不得了了,他再也按捺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獵奇之心,立刻打電話過來盤問。 我一看到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是張進,便知道是為了何事。果不其然,我一接通,對面就噼里啪啦地對我進行語言轟炸,還感嘆道:“哥們兒,你的眼光真太他媽獨到!那妞兒簡直讓我大開眼界!快,快讓大哥我好好瞻仰瞻仰!” 這才是張進來這通電話的真正用意——他要我帶他去參加廉河銘的收女儀式,說一定要親眼一睹這位傳說中的天仙般女孩的風采! 我苦苦一笑,徹底找不到推托之詞。這回張進的好奇心怕是阻擋不了了,雅林突然就變成了公眾人物,他是一定要去瞧一瞧的,瞧瞧這個讓我念想過的女孩究竟是個什么模樣,會使些什么招數。 “不就是認個干爹嗎?有什么好看的?”我沒有一口答應。 “我的天!哥們兒,一陣子不見,你的智商怎么直線下降了?認個干爹?這種幌子你也信?” “你怎么肯定就是幌子?” “這還不肯定?要真只是認個干爹,她至于跟宋琪分手嗎?廉大老板還不如配成這對鴛鴦,義子義女一起收呢!” 一針見血,我答不出話。 *** 儀式那天,河銘公司的圍欄外圍滿了新聞記者和看熱鬧的人,密密麻麻。但他們都不能入內,廉河銘竟特地花重金請來了保安隊,在各個入口嚴防死守。 外面是人山人海,里面卻冷冷清清。選了個周末,整座大樓都沒多少人,更別說儀式會場了,就一百人級別的會客大廳都空出了許多位置。沒有記者,沒有攝影機,所有的人都只是吃客。 廳堂正前方有個小講臺,離講臺最近的一張桌子邊圍坐著公司里的高層,不過并沒有坐滿,特意空出了兩個位置,大概是為主角留的吧。 我掃了一遍那桌人,并沒有宋琪。 離講臺近的桌子人稍微多些,離得越遠人越少,到后面的桌子就空無一人了。我和張進圖清靜,坐到了稍遠的一桌,整張桌子只有我們兩人。 “這姓廉的怎么突然變得這么低調了?”張進百思不得其解,“抑郁了一陣子,就判若兩人了,真是奇了怪?!?/br> 離儀式開始不到五分鐘了,大廳里的客人各自聊著天,兩個主角卻始終沒有露面。講臺左邊有扇門,虛掩著,應該就是他們入場的地方。 “怎么還不出來?真要掐著點兒?”張進抱怨。 結果他一言中的,講臺左邊的門真的就在準點兒打開,廉河銘出現在了門口。 全場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臺上。 廉河銘從門里出來后,并沒有朝講臺中央走,而是停在門口,用手扶著門。片刻后,在所有人的注視和期待下,那個風口浪尖上的女孩——雅林,走了出來。 她依舊一身樸素,一頭黑發自然垂下,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首飾——如此備受關注,卻同往常毫無區別。 廉河銘為她開門的一幕,眾人看在眼里,不自覺發出了驚嘆聲。而看到走出來的女孩那張純凈無暇的臉和那一身簡樸到同這場合不相稱的打扮,驚嘆聲就又變成了唏噓。 雅林并不適應這樣的場合,她看起來有些許局促和緊張,跟在廉河銘后面,步子邁得很小。 眾人期待著她走到講臺中央,對著話筒跟大家打招呼,但卻很快失望了。廉河銘竟一刻沒讓她在臺上停留,走出來后,直接去了一邊的臺階,把她帶到了臺下。 廉河銘把她帶到了那兩個空座旁,親自拉出座椅,讓她落座,為她介紹同桌的都是誰誰誰。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從來都被前呼后擁的廉大老板竟也有放下身段的時候! 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張進,只見他張著一張嘴,瞪圓了眼睛,滿臉的肌rou都凝固住了。 “哥們兒,那妞兒比照片兒上還好看??!”他一只胳膊搭到我肩上,眼珠子動也不動,直盯著那邊。 我笑了一聲:“幸好可可不在?!?/br> 但張進根本沒聽我說話,繼續感嘆著:“這這這,這哪止天仙??!簡直絕了!” 我看他那模樣已經快能用垂涎三尺來形容了,便一個轉身,撂下他搭在我肩上的胳膊。 張進身子一歪,差點兒摔了,正要張口抱怨,卻被廉河銘那邊的新動作吸引去了注意力。 廉河銘安置好雅林后,一個人重新回到臺上。他走到中央的立麥處,清了清嗓子:“今天,大家能抽空過來,還有留在公司加班的各位,感謝你們光臨。說是儀式,但其實呢,形式并不重要。大家知道有這么件事情,聚在一起替我廉某人高興高興,廉某人就不勝感激了。馬上就上菜了,都是最好的菜品,大家吃好,喝好?!?/br> 廉河銘說完,開始安排服務人員上菜。 “搞什么飛機呢?這就完了?那妞兒呢?”張進詫異地轉過頭來盯著我問。 是啊,就這兩句話也太簡單了,連女主人翁都沒有介紹,一句“形式不重要”就把過程全都省略了。 眾人同樣意外,臺下一片靜悄悄,沒人鼓掌,也沒人應聲。 一位高管小心翼翼地提議道:“廉總,要不,讓羅小姐說兩句?” “不用!”廉河銘斷然拒絕,偏頭看了一眼臺下終于回過頭去看他的雅林。 他悶笑了一聲,話語忽地變得吞吐:“那個……雅林嘛,她有點害羞,就不上來了?!?/br> 他對著麥克風沉默了一會兒,似在思索,然后才繼續道:“借這個機會,有些話,我想跟大家說一說。這些天,我聽到了一些有關雅林的傳言,不大好聽。大家可能不知道,雅林呢,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從今以后,我廉河銘是打算把她當自家人對待的,希望大家不要聽信傳言,不要制造傳言,就當賣我廉河銘一個面子,好吧?!?/br> 全場安靜了片刻,然后有人帶頭鼓掌,繼而更多的人跟著附和起來。 “這姓廉的這么給女人面子?還這么富有同情心?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睆堖M一手托著下巴,懸著音調,“看來你那妞兒的魅力,讓人招架不住啊?!?/br> 我早看出來了,廉河銘對雅林百般維護,完全不同于對待從前招惹過的任何一個女人,今天,更是公然為她撐腰。 雅林于他,真有什么與眾不同嗎? 廉河銘發言完畢,走下臺去,坐到了雅林旁邊。全場開始上菜。 “真無聊?!睆堖M歪著嘴搖搖頭,大吃大喝起來。沒看到期待的精彩表演,只好別辜負美味佳肴。 “我終于知道你小子為什么被迷得神魂顛倒了?!彼贿叧砸贿吙邶X不清地說話,“這妞兒就是那種典型的冰山美人兒,柔柔弱弱,還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赡腥司统赃@個,一碰上,就保護欲泛濫?!?/br> 我笑笑,也不否定他,順勢回敬了一句:“你也是男人,你也動心了?” 這下張進一把扔了筷子,慷慨地拍拍胸膛,驕傲地說: “我有可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