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夜里，家家戶戶開始準備年夜飯，電視機鎖定了央視一套的春節聯歡晚會。

    李白慕家

    去年的大年三十，李白慕家準備年夜飯的是李寶鋼和趙冬梅，奶奶、李白思夫妻和李白慕坐在客廳里，烤著火，嗑著瓜子，聊著天，看春節聯歡晚會。今年，家里只剩下五個人，杜鵑主廚，奶奶打下手，李白思和李白慕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等著大餐上桌。最小的家庭成員在李白思的臥室里躺著，睡著了。

    杜鵑配合奶奶，從下午兩點開始忙活到晚上七點，一共做了八道菜蒸土雞、粉蒸土鴨、芋頭蒸五花rou、粉皮羊rou湯、辣椒炒rou、衡陽全家福、紅燒獅子頭和清炒大白菜。七點，菜上桌了，奶奶在餐桌四邊擺了四套碗筷。李白慕聞到香味開心地在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準備夾羊rou。奶奶快速地拿起另外一雙筷子擋住李白慕的筷子。

    “奶奶，干嘛呀？”李白慕撅著嘴，撒嬌。

    “你爸還沒吃呢！讓你爸先吃！”奶奶說。

    李白慕一聽，收回了筷子，安靜了下來。奶奶把一份碗筷擺好在餐桌北邊，自己跟孩子們站在餐桌的南邊。奶奶望著餐桌對面空蕩蕩的一角，安安靜靜的碗筷和滿桌香噴噴的菜，嘴里輕聲念叨“寶鋼呀，你多吃點，吃飽了就不冷了。過年了，你要保佑白思一家和和美美，保佑白慕好好學習，畢業找份好工作，娶個好媳婦。如果你覺得寂寞，就托夢給媽，跟媽說說心里話。再過幾年呀，媽也過來陪你了。別怕，啊?！闭f著說著，奶奶流下了眼淚。李白思和李白慕也跟著不由自己地流淚。

    “奶奶，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開開心心吃個年夜飯吧?？蘅尢涮涠嗖缓醚??！倍霹N笑著扶奶奶坐下。一家人這才開始吃起了年夜飯。一個小時后，年夜飯吃完了，正巧，央視傳來了那熟悉的春晚開場白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新年好！

    飯后，奶奶心里有點不舒服，早早地睡下。兒子醒了，杜鵑回了臥室，忙著哄兒子，給兒子喂奶。李白慕和李白思兄弟倆坐在冷冷清清的客廳里，看著熱熱鬧鬧的央視春晚，聽著屋外傳來響聲震天的鞭炮聲。

    “哥，咱媽今年不回長沙，不跟咱們一起過年了嗎？”李白慕問。在李白慕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過年，沒有爸爸在身邊，也沒有mama在身邊。

    “可能回了長沙，在阮叔叔家過年吧？”李白思淡淡地回答。

    “那mama為什么不回來看咱們？是不是不要我們了？”李白慕問，心里有點難過。

    李白思看到弟弟稚嫩的臉上寫著大大的難過，他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做了父親以后，李白思心特別軟，總是不愿意兒子受一點點傷。父母不在了，自己也充當了弟弟的父親的角色。李白思想了想說“要不，我們給mama打個電話吧？”

    李白慕立刻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喂。媽?！彪娫捦?。李白慕迫不及待地喊了一聲媽。

    “白慕呀?！壁w冬梅在電話那頭，溫柔地喊了一聲兒子。

    “媽，新年快樂。哥哥在我旁邊呢，他和嫂子也祝你新年快樂。奶奶睡了，她也讓我跟你說一聲，新年快樂?！崩畎啄浇o母親拜年。

    “呵呵，mama祝你們也新年快樂?！壁w冬梅笑著說。

    “媽，新年快樂?！崩畎姿紲惖诫娫捛?，補了一句。

    “呵呵，白慕，百思。對不住你們了。今年，媽沒有陪你們過年?！壁w冬梅話里充滿了歉意。

    “呵呵，沒事。嫂子和奶奶做的年夜飯也可好吃了。我們吃了雞鴨羊rou，好多好多菜?，F在肚子還有點撐，哈哈。媽，你跟阮叔叔在北京還是在長沙過的年？吃過年夜飯了吧？都吃的啥呀”李白慕開心地問。

    “mama跟你阮叔叔在北京過的年。我們也吃了好多菜。呵呵?！壁w冬梅說完，心里有點發虛，沒好意思再細聊。

    “媽，讓阮叔叔接下電話唄。我想給他拜個年。哥哥也想跟他說聲謝謝，嫂子生孩子的事，多虧了他幫忙推薦專家?！崩畎啄叫χf。

    “嗯，呵呵，你阮叔叔……他已經睡了。呵呵，明天，要不，明天，我給你回個電話，你再，跟阮叔叔，拜個年吧?！壁w冬梅撒謊的時候，總是喜歡結巴。

    李白慕突然覺察到，電話那頭，似乎沒有電視聲，沒有聊天聲，安靜地能清楚地聽到母親的呼吸聲，這氣氛一點也不像過年。

    “媽，你說實話。阮叔叔是不是不在家？”李白慕問。

    “唉，大過年的，媽不瞞你了。你阮叔叔去陪他女兒和幾個姨媽啥的親戚吃老莫吃年夜飯了，一會吃完了，你阮叔叔就回來陪mama吃飯。別緊張哈?！壁w冬梅說完，看了一眼餐廳，滿桌的菜靜靜地躺在餐桌上，已經涼了，水豆腐鯽魚湯面上結了薄薄的魚凍，為了等阮冬青，自己一口菜未沾。

    “阮叔叔怎么這樣！大年三十，他不陪你！居然跑去陪前妻的親戚吃飯！”李白慕為母親抱不平。李白思剛還笑著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呵呵，別生氣了。這不也挺正常的嘛。你阮叔叔是為了給女兒面子，才去跟女兒的幾個姨媽一家吃飯。我去不像話。其實，你阮叔叔挺辛苦的。一晚上要吃兩次年夜飯。呵呵，媽理解他?！壁w冬梅說完，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結婚來北京也有幾個月，阮冬青幾乎沒在家里吃過飯，天天在外應酬，每次回到家都是嘧啶大醉。她只能默默地搞了衛生，幫阮冬青擦洗身子，扶上床，伺候阮冬青睡著。

    有一次，阮冬青陪客戶喝酒后，醉醺醺地回家。趙冬梅發著脾氣問“你能不能不要再喝酒了？能不能每天中午或者晚上，回家吃一次飯？”

    阮冬青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話“我不喝酒，喝西北風嗎？你以為我喜歡喝酒？我不喝酒，能簽下這么多業務嗎？我不喝酒，不陪好客戶，能在北京城三環買下這套大房子嗎？”

    說完，阮冬青就睡著了。

    趙冬梅望了望床上的丈夫，望了望這套在北京三環邊上，面積有百來平方，裝修得豪華闊氣的房子。趙冬梅閉上眼睛問自己我有什么資格在丈夫努力賺錢的時候，抱怨這抱怨那？

    從此，趙冬梅把自己的需求放在這個家庭的最后。她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會做好一桌子菜，隨時準備丈夫回家的時候，能有口熱飯吃。不管丈夫的女兒如何說自己，如何刁難自己，趙冬梅始終面帶微笑，不予計較。

    “媽，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來?！崩畎啄秸f。

    “呵呵，白慕，你還是孩子。長大了，你就明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聊些不開心的了?！壁w冬梅笑著說。

    “媽，都快九點了。你先吃點菜，壓壓肚子，別餓壞了。別等阮叔叔了，阮叔叔回來了，估計也吃得飽飽的了?！崩畎啄秸f。

    “好，那媽不跟你聊了。這就去洗點水果吃?！壁w冬梅笑著說。

    “媽，我跟哥哥都支持你，支持你能再跟阮叔叔在一起，永遠在背后支持你。但是，如果你過得并不快樂。這個家也永遠歡迎你再回來?！崩畎啄剿坪跏冀K感覺到，大年三十這一天，母親并不快樂。

    李白慕抬頭看了一眼哥哥，李白思沖著李白慕點了點頭。兩兄弟，總是意見不謀而合，心連心。李白思也支持弟弟的觀點。

    “呵呵，你阮叔叔對我挺好的。不說不開心的話了。今天過年，你們在家開開心心陪奶奶。奶奶更需要你們。mama還有你阮叔叔，奶奶就只有你們了?！壁w冬梅說完話，把電話掛了。她洗了點水果吃。桌上的飯菜，她始終沒下筷子。她想等著丈夫回家后，再一起吃。

    當天晚上，到了十點，阮冬青才到家，已經吃過一輪飯，肚子飽飽的，阮冬青一進家門，脫了皮鞋，直奔廁所，坐了十分鐘也不出來。趙冬梅急了，站在廁所門口關心地問“吃壞肚子了？沒事吧？要不要上醫院看看去？”

    “我沒事。我是想把肚子拉空了，好陪你吃年夜飯?！比疃喔糁鴰T，對門外的趙冬梅大聲說。趙冬梅聽了后，開心地笑了起來。她趕忙回到廚房，開始熱菜。兩個人呀，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餐桌邊，看著屋外的夜景，吃了一個浪漫的年夜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