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漫漫寒夜
在永恒之下背叛了誓言。與惡魔做交易,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正文 似蘑菇云一般的能量團將方圓數百平方米籠罩。燭鯉的身形仿佛化作那成灰的蠟炬,湮滅在紫光之中。 龍神軍隊員們見到此幕,均悲痛欲絕。憤怒,悲傷化作潛能之動力,讓手中的龍神刃更加呼嘯生風。 這一秒,竟如此緩慢。趙啻賢只覺得眼前的景象都在時間的行走中停滯下來,那些鐵騎飛奔的四蹄也似蝸牛一般,連上面的鉚釘都可以看到。 “燭鯉隊長!!” 爆炸所迸發出的強光如同春雨,沐浴在啻之龍刃上,蒙上一層溫和的幽紫…… 這個在自己印象中幾乎沒有給自己笑臉的眼神若冰的貴族,這時卻是讓自己如此地心如刀絞。他的手不由得將手中利刃握得更緊,仰天長嘯。 末了,刑古索斯格從逐漸縮小的能量波中慢速飛出,身上如焰般的能量黑流被燭鯉以自己為代價的強悍的一擊壓滅了三分。在眼中閃過幾分驚詫后,他撤了爆啟,騎上一匹鐵馬調過頭去:“既然目的達到了,我也該走了。十六神軍的各位,下次再見?!?/br> 說到這里,跨下鐵馬一動,四蹄有規律地踏動起來。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之中,浩浩蕩蕩的鐵騎軍撤離了,只留下一座飽經戰火摧殘的孤城。 “總隊長,這……”霍爾柯拉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按照目前的兵力比,刑古索斯格沖破十六神軍的防御只是時間問題。拿下了厄爾多袞,通向王鯤的道路將暢通無阻。 不爾瀆斯卻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他是在消耗我們。他給我們最大的傷亡,又不把我們逼入絕境,蠶食我們的士氣。你認為以我們目前這個狀態,還能再承受一次鐵騎軍的沖擊嗎?” 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鐵騎軍的又一次揮劍沖鋒。下一次鐵蹄沖破的,恐怕就會是王鯤殿的大門了。 城外,受傷的十六神軍互相攙扶著站立而起,等待著雀神軍的救援。趙啻賢卻像發了瘋似的撲到還未完全散盡的那一縷微弱紫流跟前,一把跪倒在地。 一行清淚從眼中迸出,一滴一滴地落在遍地的焦灰上。澤莎爾見狀從遠處走來,拍拍他的肩膀:“別太難過了?!壁w啻賢卻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地嗚咽。 難道那個外冷內熱的龍神軍隊長燭鯉,就這樣…… “我可沒死?!?/br> 突然,那無比熟悉的平淡的聲音,再一次從自己背后響起。趙啻賢條件反射地扭過頭去,身穿幽紫長袍的燭鯉正毫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不過,雙眼并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趙啻賢再難抑制自己的情緒,一頭扎進燭鯉懷中,痛哭起來。有一刻,他真地以為,那個嚴于律軍悉心栽培麾下士卒的將軍會永遠地離開他所守護的世界。 “殉戰龍爆術,消耗爆啟狀態所有剩余的能量,制造出范圍性能量爆炸。身為能量釋放源的我,當然不會受到傷害?!?/br> 燭鯉鎮定自若地為趙啻賢解說了自己的底牌。如果不是自爆的強勁威力將敵方逼退,自己恐怕會真地讓刑古索斯格擊殺在此。 末了,他似乎發覺了被緊抱著的尷尬,將趙啻賢不輕不重地推開?;仡^望去遍地的殘兵敗將,他的臉上再無任何快意。 心中的悲憤與不甘開始愈發突兀,占據每個人的心房。 鐵騎軍走遠了,消失在壓城的厚重陰云之間。取而代之的,是雀神軍醫療隊急促的警鳴。傷輕的神軍隊員互相攙扶著,走上那馳援而來的寬敞的醫療車上。 至于重傷的隊員,則由醫療人員用擔架抬到車上。更有幾個蒼髯老兵,選擇開槍自盡,不想再拖累自己的軍隊。 幾輛燃燒得不成樣子的三九九坦克似墓碑一般矗立在殘骸死海之中,顯得尤為悲壯。駕駛坦克的鱷神軍勇士們,無一生還,悉數戰死沙場。 戰場打掃得很快,因為在鐵蹄之下,傷員壓根就沒有幾個。 在這場兩軍博弈中,要么將鐵騎擊毀,要么被鐵騎一劍封喉。 光影度若飛。世界又一次地步入黑暗。 這一次的黑暗,更加地陰沉,濃重,就像誅天影神磅礴而恐怖的能量一般,仿佛可以蓋滅一切的光芒。 那紅得妖嬈的月亮取代了奄奄一息的昏籃,將片蝗鯤蒙上一層猩紅的紗衣。寒風似一柄鋒利的刀子,瘋狂地在這夜間剪裁著。 中軍大帳,依舊是燈火通明。 “總隊長大人,你已經在這站了一夜了。再不就寢,就要天明了?!被魻柨吕氯嗳嘈殊斓难劬?,在幾米外,不爾瀆斯正盯著投影沙盤,依舊合不上眼。在他的身旁陪同著的,是格勞瑞和托魯兩人。同樣,他們也徹夜未眠。 “唉,總隊長大人如何能合得了眼呢?!备駝谌饟u搖頭,輕嘆一聲?,F在,億萬子民與熔巖之間,僅有十六神軍這一墻之隔了。 墻立,則百廢俱興;墻垮,便生靈涂炭。 進攻?恐怕還沒有行至戰甲天宮,百萬鐵蹄便已經將他們阻攔。防御?兇猛的戰騎沖垮血rou筑成的墻壁只是時間問題。 撤退?身后就是手無寸鐵的子民,還能退到哪里? “我平生精于研究防御,卻阻擋不住這些鐵騎?!蓖恤數娜^緊握,繃出了一層青筋。臉上再無分毫和藹,有的,只有無盡的愁緒與憤恨。 這位曾經幫地球布置起固若金湯的防線將大犬座阻攔數月的防御大師此刻也完全束手無策。 傾聽眾人之無奈,不知不覺,他的目光轉向了面前小桌上,那盤未下完的鯤棋。棋盤上,白方的棋子在對手的沖擊下稀稀拉拉的潰不成軍,散落在棋盤上陣腳大亂。 黑色一方的虎獅殺棋已經將白方的鯤死死困住,大局已定,這仿佛只是一盤再簡單不過的殘局了。 “沒想到總隊長大人你還帶了棋啊?!?/br> 霍爾柯拉德將一枚白棋拾起,喃喃自語。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那水晶雕琢而成的棋子閃閃發光,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砝碼。 不爾瀆斯聽到這話,先是緩慢地活動了活動僵硬的脖子,隨即心不在焉地應答:“棋局便是戰局。不過,我們恐怕像白棋一樣,無力回天了吧?!?/br> 場面沉默了片刻。幾分鐘后,霍爾柯拉德卻笑了起來:“我看未必。前些月,總隊長大人正用看似無用的這狼棋格殺了我的壓城大軍。這局棋,看似無解,其實也能一劍封喉吧?!?/br> 說罷,他抽起被擱置在地圖最邊的狼棋,一陣蜿蜒奇襲繞至黑方之鯤位,一舉斬首。這場力量懸殊的戰斗,以弱方的勝利宣告結束。 好像只是霍爾柯拉德無意中的調侃。 不爾瀆斯,卻為之打了一個激靈,茅塞頓開。他轉過身,用顫抖的聲音大聲喝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霍爾柯拉德顯然沒見過不爾瀆斯這副模樣,整個人愣在原地,嘴里結結巴巴地回答:“看,看似無解,其實也能一劍封喉……” “不是這句,前一句!” “正是用看似無用的狼騎,格殺了我的壓城大軍?!?/br> “沒錯!就是這個?!?/br> 不爾瀆斯布滿皺紋的拳頭往桌子上一砸,鎮靜自若的臉上第一次顯出興奮:“讓蝎神軍隊長馬上把趙啻賢給我帶過來!” 這句話的最后一個字落定,無形之中一柄鋒銳的抹喉利劍已經悄然出鞘。 再說趙啻賢無心睡眠,只身出了城內部署的營帳,獨自一人徘徊在燈火闌珊的城中小路上。 靜得可怕的棄樓像墳墓般屹立在街道兩邊,離自己帳篷不遠處的三個龍神軍隊員正在站崗。 他們年輕的臉已經被戰火熬得枯瘦不堪,麻木地坐著三張小凳。光爆槍無力地掛在他們的脖頸上,伸向火爐的手并沒有獲得多少溫暖。 因為這個爐子本就沒有剩多少燃料。 “什,什么人?” 見長影晃到了自己的臉上,較為年長的一個龍神軍隊員用所剩不多的警覺抬起了頭,有氣無力地質問道。 趙啻賢皺皺眉頭,如果自己是叛軍,這些士兵活不過三秒。 可憐天下征戰人啊。 他自顧自地靠在路燈旁,凝視著精光閃閃的啻之龍刃:“我是鐵血隊組長趙啻賢。你們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幫你們站崗?!?/br> 三個隊員聽到后先是一哆嗦,隨即面露欣喜,抄起槍小跑著拐進小道,不見了。就連剛剛取暖的爐子,都忘了捎上。 得,回頭打聽打聽,給他們送回去。 夜愈深了,更加凜冽的寒風倒是讓趙啻賢挺清醒。心中對自己的不滿足驅使他抬起右手,在一片寂靜中舞起刀來。 刀刃破風,發出嗡嗡的輕響,湛藍的刀光在月下綻放出別樣的光芒。 更快啊!更強啊! 眼前仿佛就是刑古索斯格不屑的臉龐,趙啻賢愈加興奮,每一刀都揮得有力而迅捷。 揮刀時手臂上閃過的不易察覺的藍色能量紋路,正是他與鎧甲的契合度不斷提升的最好表現。 他已經變得瘋狂,不知不覺間,刀速已似流光幻影。他臉上的那種渴望,也演變為狂熱。 “嗖——” 正當他沉浸在這寒夜舞劍的樂趣時,兩發短小犀利的尖鏢劃破夜空,從遠處模糊的夜景之中襲來。 危險! 那種基因戰甲帶來的本能的刺痛感以更快的速度喚醒了他的戰斗意識,他沉穩地揮動啻之龍刃,將兩抹寒光斬落在地。 是敵襲?他剛要呼叫龍神軍總部請求增援,卻無意中看到了飛鏢上的幽藍蝎紋。這時,心中的疑惑已經消去大半。待萊爾多茗特矯健的身姿在月光照耀下展露無遺時,疑惑完全消散了。 “警惕性不錯?!?/br> 她莞爾一笑,成熟而迷人的笑容借著猩紅的月光顯出別樣的性感。只是,這笑容中何不飽含戰敗之愁緒? 趙啻賢將兩枚飛鏢拾起,輕輕拋向她所坐的小屋房頂。似兩只美麗的蝴蝶,輕輕落在萊爾多茗特白皙的手中。沒有半點不適,仿佛真的蝴蝶棲息在花朵上,悄無聲息,溫柔而寧靜。 趙啻賢抹去一把細汗,接著揮舞起啻之龍刃:“隊長大人還真是閑情逸致,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扔飛鏢玩。換成剛才那三個人,至少兩個人都去見鯤神了?!?/br> “真是越來越像臭老鷹了。今天他負傷需要休息,我不能整他簡直要無聊死了。這不剛從他病房出來,出來散散心嗎?!?/br> 萊爾多茗特隨著從屋頂跳下,緩步走到趙啻賢身邊。從房屋的陰影處走出,那襯托她凹凸有致身材的幽藍蝎甲在朦朧紅月的照射下愈顯別樣妖嬈,小巧的隊長披風更是又添英氣。 她靠在火爐邊的路燈桿上,一言不發,似乎是在欣賞趙啻賢的練武。 被人盯著的感覺簡直不自在! 原本就對異性略有靦腆的趙啻賢索性收了刀,將頭扭到一邊:“隊長大人有什么事,請直說!我,我還要站崗!”說罷,他便倚在墻邊,不再理會。 見他這副模樣,萊爾多茗特反而忍俊不禁笑了,故意將那高跟鞋踩得篤篤作響,一步一步踱到趙啻賢的身邊:“還是叫我更年期吧,聽你這么稱呼真別扭?!?/br> “那么,你個更年期到底有什么事?” 趙啻賢回過頭,強打起那久違的熟悉的壞笑。畢竟身子骨里還是個活寶! 萊爾多茗特贊許地點點頭,似乎舒服了一截。她發現,自己已經從一開始的排斥,變得習慣這個少年的一切。 但是戰甲天宮的氣氛,卻截然不同。輝煌的燈光將天宮的頂層大廳照耀得閃亮。刑古索斯格如同天子端坐明堂,手中還高舉一杯粉紅珍酒。 長桌擺滿了各式供機甲充能的礦物,這些東西對于戰甲來說不亞于美味珍饈。冰霜戰甲,雷鳴戰甲等以及大小機甲統帥分雙排坐開。迪斯特瑞則坐在刑古索斯格的正左邊,好像他才是真正的王。 “諸位今日力挫混鯤神軍,取得了重大的勝利。相信不久的將來,這片土地終究匍匐在我等腳下。干杯?!?/br> 說罷,他先干為敬,飲盡杯中佳釀。 “帝國萬歲?!薄?/br> 整齊的碰杯聲回蕩在大廳之中。當然,慶賀并不為囚牢之徒分享。 赤焰戰甲已經在狹小的房中憋了一天,他第一次發現,沒人陪自己說話,簡直要把自己的發聲器憋壞了。 昨天的那番言行一定惹到了波濤戰甲!沒想到平日里那么隱忍的她也有脾氣!赤焰戰甲這樣想著,心里簡直要恨死自己毫無遮攔的嘴了。 他只想,他只想波濤戰甲再來這里,再和自己嘮嗑幾句啊。 本就閑不住的他,更是體會到了高等多細胞生物所謂“孤獨”的含義。 突然,篤篤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入自己的探測器中。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