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來了?
三人神色凝重的望著地上的尸體。 所有人都是一擊斃命,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而那血紅手印,更像是一種示警,向世人警示他們的身份。 三人找了半晌,并未發現暴雨梨花針的殘骸。不消說,必是被兇手取走了。 趙攔江道,“走吧,過不了多久,官府就要來了,留在這里只會徒增麻煩?!?/br> 蕭金衍問,“你怕麻煩?” “我不怕麻煩,我們麻煩還不夠多嘛?這件事與我們無關,若卷入進去,恐怕到時等待我們的,就不是麻煩,而是災難了?!?/br> 蕭金衍卻不這樣想。 他總覺得,這個神秘組織與他們三人有某種聯系,這是一種直覺。 在長江之上,東方暖暖對那赤精玄鐵志在必得,為何在即將得手之際,放自己一馬? 在萬州城,孫千古將他們堵在酒樓門口,是誰派人將他攔在了外面? 這趟西行,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么順利,一路上遇到的人、遇到的事,總有那么一種千絲萬縷的聯系。 回憶種種,他將這些懷疑說了出來。 趙攔江不相信直覺,他只篤信自己的實力。李傾城也覺得蕭金衍有些多慮。 “若你覺得有問題,出蜀之后,我們換個身份,也許運氣會好一些?!壁w攔江道,“我在劍門有個朋友,或許他們能幫忙?!?/br>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群官兵走了進來。 為首那人看了三人一眼,并未說話,一揮手,那些部下將有來當內的尸體運上了馬車,又汲來井水,將地上鮮血及柱上血手印擦拭干凈,做完這些之后,徑直離開。 仿佛三人不存在一般。 有來當之事,讓三人一頭霧水,看衣著打扮,這些官兵應是官兵,像這種案件,一般都是六扇門負責,卻不知為何是官軍前來。 這些官軍行動迅捷,整個過程不過半炷香功夫,顯然是訓練有素,自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事情越發有些奇怪了。 三人回到玄武居,一名伙計湊上前問,“請問,哪一位是蕭大俠?” 蕭金衍說我是。 那伙計從懷中取出一個信箋,道,“半個時辰前,有人給了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你?!?/br> 蕭金衍接過信箋,上面寫了一行娟秀的小字,“今夜三更,青羊宮,獨晤?!?/br> 落款處,刻著一個私人名章,宇文。 李傾城笑問,“佳人有約?” 蕭金衍想起在伏龍觀外發生之事,苦笑道,“未必是好事?!?/br> “那你去不去?” “不去!” 三人各有心事,隨意吃了些東西,各自回房休息。 蕭金衍坐在床榻上,回憶今日拜水時的那一番體悟。尋常武者修行,吸收天地真元,納入體內經絡之中,變成了內力,在對戰之時,將內力釋放出,從而提高戰斗力。 若今日他的設想奏效,以全身竅xue為通道,以弦力為閘口,將天地真元為自己所用,體內經絡不再是一個容器,而成為一個真元與能量的轉換器,那必是一項前無古人的武道之路。 在沙坪峰,他看到了天地之間有十一條弦,但為自己所用的,只有一條,這已足以控制天地真元。 那么問題是,如何將體內竅xue打開?他的竅xue本就不同于常人,李純鐵當年費勁功夫,才勉強開了一處竅xue,這遠遠是不夠的。 蕭金衍冥想許久,也沒得出一個所以然來。聽到長街之上,有更夫打更,邊敲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br> 聽聲音,已是二更天。 蕭 金衍想起宇文霜的約會,沒來由一陣心煩,他也搞不懂,這位大小姐究竟在想什么。 之前在揚州城外,蕭金衍拒絕了她,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誰料卻招來了一笑堂的追殺。 這次在成都,她更是變本加厲,想方設法讓自己難堪,今夜之事,不用說,肯定又是想出了什么整蠱人的手段。 想到此,沒來由一陣心煩,他起身,穿好衣服,見李傾城、趙攔江屋內燈已滅了,于是出了玄武居,向青羊宮方向走去。 過了片刻,趙攔江、李傾城從陰影處走了出來,跟在了蕭金衍身后。 兩人都知道蕭金衍識覺敏銳,故意綴在百丈之外,反正知道目的地,到時趕過去就是。 李傾城道,“咱們跟蹤老蕭,這樣不太好吧?” 趙攔江嘿嘿一笑,“多拿點把柄在手中,將來斗嘴之時,我們也多一份勝券?!?/br> 李傾城納悶,“什么意思?” “這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br> “我不明白?!?/br> 趙攔江道,“當時在長江上,我倆扒船角偷聽你與李金瓶說情話時,老蕭這么說的?!?/br> 李傾城為之氣結。 “我什么時候跟她說情話來?” 趙攔江捏著嗓子道,“李大哥,你快些走吧,今日得罪了御劍山莊,恐怕那姓孫的來找我們麻煩?!?/br> 又學李傾城道:“我若走了,你們怎么辦?” 再道:“我們不過是江湖上不起眼的小魚小蝦,就算他們要對付我們,看在百刀門的份上,也不會太難為我們……” 李傾城冷聲道,“住口!” 趙攔江道,“其實,我學得不如老蕭?!?/br> 李傾城臉色一沉,“走,去青羊宮,一個字也別給我漏下!” 讓趙攔江一攪,他不由擔心起李金瓶來,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安全返回江南,想到對李金瓶臨行之前說的話,他心中一熱,等這番歷練回去,他就去找李大準提親。 …… 青羊宮,蜀中第一道觀。 據說當年老子為關令尹喜著《道德經》后,對其云,“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尋吾”,三年后,老子于青羊宮傳道,是故有“天下道祖出青羊”之美名。 入夜之后,青羊宮一片寧寂。 好在才過望日,月光皎潔,各大殿內,桐油香燭,云煙氤氳,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仿佛人間仙境一般。 蕭金衍并未用多久,便找到了在斗姥殿內的宇文霜。 宇文霜一身白色素衣,長發微攏身后,背對著蕭金衍。 她左手按于胸口,順勢下蹲,右手按在拜墊,旋即雙手合十,拜如靈龜,旋即起身,結太極陰陽手印,如是向斗姥元君三禮。 斗姥元君,又稱紫光夫人,三目四首八臂,生子玉皇、紫薇、貪狼等九皇,掌管人間生死罪福。斗姥殿左右分別為王母、地母,宇文霜未行大禮,只是簡單跪拜。 一名白發灰衣道士,侍立一側,待她完成之后,奉上香油,宇文霜舀了一勺,將六處油燈添滿后,這才轉身。 雙目明亮,灼然有神。 面有悅色,輕唇微含。 素衣散發,飄然若謫仙人。 四目相對,蕭金衍心中怦然一動。 以前的宇文霜,眼神十分犀利,總是一副盛氣凌人而又勝券在握的模樣,令人無法親近。 可今夜的大小姐,臉上一副寧靜中和之態,眼神卻十分淡然,平靜的讓蕭金衍有些不習慣。 不可否認,這樣的宇文霜很是迷人,令人怦然心動。 “你來了?” “我來了?!?/br> “我以為你不會來?!?/br> “我也以為我不會來?!?/br>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兩個人,對峙著,大殿之上的月光,如瀑布一般傾倒而下。 洪流激蕩,而又安靜。 “來之前,你在做什么?” “在讀書?!?/br> “什么書?” “《天涯明月刀》?!?/br> 宇文霜臉色變了,“死人的書?” “因為我怕活不過今晚?!?/br> “為什么?” 蕭金衍凝視著宇文霜,溫柔的目光,緩緩道,“因為你的眼神,已經溫柔的殺死了我?!?/br> 旁邊的灰衣道人聽不下去,道:“郡主殿下,咱能不能好好說話?貧道聽得心里膈應?!?/br> 宇文霜擺了擺手,“寧先生,這里沒你事了,你先下去吧?!?/br> 灰衣道人作了個揖,退出了斗姥殿,一邊走,一邊搖頭,“唉,現在的年輕人啊?!?/br> …… 不遠處,李、趙二人伏在房頂。 趙攔江道,“論泡妞,老蕭比你厲害十萬八千里,學著點吧?!?/br> 李傾城不屑道,“如果我想,女人都是倒貼的。倒是你,才應該學著點?!?/br> 趙攔江道,“我不用學,因為我直接花錢的?!?/br> “你有錢嘛?” “我沒有,但你有?!?/br> 李傾城笑了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br> 兩人出了青羊宮,才走出了百余丈,就看到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子,站在路中央,攔住了他們的路。 趙攔江對李傾城道,“你讓開,看我來?!彼蚯皫撞?,走到了中年婦人身前。 婦人道,“你來了?” “我來了?!?/br> “你不該來?!?/br> “可是我依然來了?!?/br> 沉默,良久的沉默,仿佛泥塑木雕的兩人,對峙著。一陣夜風吹過,吹亂了趙攔江的頭發。 “你來干嘛?”婦人打破了沉默。 “洗頭?!备蓛衾?,一字一頓,沒有半點遲疑。 婦人沉吟半晌,緩緩道,“洗什么價位的?” “一百文!”依舊干凈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婦人臉色微變,“你知道我們店里洗頭,從來沒有一百文的!” “可當真?” “當真!” 婦人盯著眼前的男子,他非常年輕,眼睛十分深邃,心中生出了一股挫敗感,“你一定要洗一百文的?” “一定!” “若我不同意呢?” “你可以試試?!?/br> 說話間,趙攔江露出了腰間的刀,一把金刀,一把殺人的刀。 婦人嘆了口氣,“好,一百文就一百文,可你莫要跟別人提起!翠花!” 一名年輕女子,從屋內走了出來,挽著趙攔江的手,向屋內走了進去。 趙攔江笑了,這一仗,他勝了,勝得干干脆脆,徹徹底底,他沖李傾城揮了揮手,向房內走去。 李傾城心生佩服。 他佩服的不是趙攔江的砍價能力,而是他的饑不擇食的口味。 婦人來到他身前,“你真以為他勝了嗎?” 李傾城看了一眼門口掛著招幡,上面寫著“一百二十文一次”,點了點頭,“很明顯,的確如此?!?/br> 婦人道,“只可惜,他漏算了一點?!?/br> 李傾城忽然皺起了眉毛,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此話怎講?” 婦人道,“三更之后,一律半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