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終樂章?靈魂之?。?/10)
夏姆的心思回到了過去。 “夏姆,”銀發的中年法師聲音溫和,“你做得很好。今后……我們還要繼續依賴你的力量?,F在去吧?!?/br> 夏姆感激了點了點頭。老師約翰?歌特是他最敬佩的人,在夏姆心中,老師的天賦甚至超過了當年的埃里奧斯,以及建造黑色浮空城的祖師帕拉梅德斯。 “老師的愿望定能實現?!彪x開老師所在的“深黑穹頂”的時候,夏姆心想。 回到自己的法師塔,夏姆立即開始了工作。他的工房極為簡樸,僅有的裝飾就只有墻上的兩幅掛畫而已——前任城主帕拉梅德斯和現任歌特的肖像。 帕拉梅德斯的畫像描繪的是他中年時的模樣;歌特的畫像畫的卻是他年輕的時候。畫中,僅僅十幾歲的歌特銀發黑袍,金色的雙眸里仿佛有著火焰在燃燒,臉上掛著目空一切的微笑。 夏姆初次遇到老師的時候,他把自己的頭發染成了平凡的棕褐色。然而,繼承了黑色浮空城城主之位后,歌特就順勢把自己頭發恢復了當年的銀色。 “謙卑是一種美德,”歌特說道,“但若我等施法者沒有與實力相符的‘傲慢’,便無法承擔起拯救這世界的重擔?!?/br> “我在想什么!” 夏姆猛然從“回憶”中驚醒。 自己是什么時候,被老師的惑控系法術所影響到的呢。 不,從他開始讀到自己的記憶時,自己的心靈就已經處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吧。 無論如何提防,自己在靈魂之道上,和老師相差太遠了……! 還好,自己的“真我解放”還沒有消失。雖然那虛幻的世界多少影響到了自己,但現在的老師終究連藍海高級的精神力都不具備。他也許可以喚起一段回憶,但還不至于讓自己沉淪到“忘我”的地步。 “夠了,老師……!”他沙啞的說,“僅僅二十歲的您就如此強大讓我震驚,但是……” 歌特緊緊握著他的“曼弗雷德之杖”?;疑恼壬?,兩側的杖頭分別鑲嵌著黑與白的晶體。 和老師從云上世界各處收集的法杖不同,“曼弗雷德之杖”是帕拉梅德斯親手為歌特打造的法杖。它兼具其它六杖的部分性質,但最適合用來施展惑控系法術。 “只拖延了六秒嗎……”顯然,歌特對自己那惑控法術的效果不是非常滿意,“但也足夠了?!?/br> “什么?” “看看你‘四周’吧,夏姆,”歌特悠悠的說,“我用‘一秒’的施法時間讓你沉浸了‘六秒’?!?/br> “……!” 六秒——對于戰士來說足以決定生死。 對于法師來說,也足以施展出一個完整的法術。 在這種最高水準的奧術對抗中——六秒的遲滯足以稱得上是致命的。 “這是、什么啊……” 此時夏姆自己就是一片純粹的霧氣。他對那些位于自己“內側”的事物感知極為清晰,對于自己外界的一切卻非常遲鈍。 緩過神來之后,夏姆才意識到—— 圍繞著“自己”那巍峨的足有數千米直徑的“云海之軀”,一場更大的,來自于真正的云海的“云潮”正在爆發。 無窮無盡的云霧瘋狂從大陸下方涌上地表,將“真我解放”形成的小型云海緊緊包裹在內。 不,不是普通的“云潮”—— 平時在云上世界肆虐的云潮,夏姆再熟悉不過了。 他從記事開始,就生活在云海之畔。那是個云潮頻發的地方,就連夏姆的父親,都因在云潮中冒險出門,葬身于懸崖之下。 沒有人比夏姆更清楚,被詩人和施法者們盛贊的“云?!笔窃鯓觾措U的生物。直到成為歌特的學生,夏姆仍舊對“云?!毙拇婵謶?。 “如果要克服恐懼,那就要化為你所恐懼之物?!?/br> 在夏姆心中,最強大和兇惡的生物永遠是云海自身。逃到這個時代之后,他最終練成了這一“真我解放”。 夏姆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害怕云海了。但現在,那深埋在他內心深處的恐懼正在復蘇。 那正在包圍著自己的“云潮”——其中蘊含的奧術能量,一點也不比自己低。甚至夏姆從中嗅到了神術和秘儀的氣息。 “云潮”再怎么說也只是云海本體的邊緣而已,主要構成只是普通的云霧。但現在…… “這是真正的云海本體……!”夏姆驀地明白了。 正在緩緩將大陸向下降落的“云?!?,其“思維”固然緩慢了很多。 但是,其“身軀”要探到大陸之上,卻也變得更容易了。 “惑控系原本乃是缺陷極大的法術學派,”歌特的聲音悠遠,“但在云海時代,反而是最強大的學派。作為奧術力量的來源,云海不是魔網,不是某個擁有著久遠智慧的魔法之神,只會單純執行命令的它,真實思考能力并不比貓狗強多少?!?/br> 即使放著云海不管,它有時都會犯錯誤。例如,云海承擔著賜予信徒神術的職責,但是時不時就有非信徒成為神術施法者的例子發生。 “對作為生物的云海自身施展惑控嗎……!”此時夏姆已經明白了,“為什么老師沒有告訴……?” “只是單純告訴你也無用,”歌特說,“只要找到合適的辦法,我們就能和云海溝通。而只要是具有靈魂,能夠溝通的生物……就能施展惑控?,F在的云海比平時更虛弱了些,即使是我也能借用它的力量一二?!?/br> 其實在歌特心中,還是有些小遺憾的。對他來說,如果能夠完支配云海,讓自己自如的使用奧術、神術和秘儀,如同“永恒之血”和“光明之世”那般,那自己的能力才稱得上完美。 但……實驗之后,他不得不暫時放棄了這個計劃。即使惑控云海,讓它給自己一個最低階的云海初級的神術力量,自己要做出的準備和消耗都快趕得上藍海級奧術了。帝國那些秘儀兵器,大多也對自己“愛理不理”的。 反而是引發“云潮”這種命令,云海要聽話得多。即使大陸沒在下沉,歌特也能喚出奧術能量濃度是正常數倍的大型“云潮”,而此時此刻,他更是能召喚出部分的云海本體,對夏姆所化的小型云海形成圍攻之勢。 單以奧術能量的“質”而論,夏姆的小型云海和真正的云海相當。但夏姆的“真我解放”畢竟不是真正的云海,沒有在消耗之后源源不斷的補充能量的能力。 “呃……!” 在真正云海的包圍和壓縮下,前后不過十秒左右的時間,夏姆的云海之軀就從綿延上千米,變得只剩下幾百米的直徑了,而且還在不斷縮小中。 “現在的你,可以被一個藍海級法術吹散了哦,”無盡的風元素之力開始在歌特的“曼弗雷德之杖”上匯聚,“你會死,而真正的云海,大概不會介意我拔掉它身體上的這一根‘毫毛’吧?!?/br> 云霧,消散。 …… “結束了啊……” 夏姆躺在地上,泥土弄臟了他的白袍。 歌特沒有施展出那個風暴奧術。在那之前,大小已然不足百米的夏姆,自己解除了“真我解放”。而歌特也隨之遣散了周遭的云海。 “真我解放”受到的傷害,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到本體上。 “云海之軀”是特殊的真我解放,即使云海本體的侵蝕仍舊讓夏姆損失了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體積,他的人類軀殼仍舊完好。 但相應的……他的精神力幾乎消失殆盡,準備了再多的奧術,也無法施展出一道。歌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靈魂本身已經受到了某種損傷。 “為什么沒有做出最后一搏,”歌特冷靜的說,“你最后,可以試著讓我窒息,甚至凍結我的身體吧?!?/br> “因為那沒有意義,”夏姆露出慘淡的笑容,“即使我那么做了,老師你也準備好了能抵抗的應手吧?!?/br> “呵……也是呢。真不愧是我的弟子,明智的選擇?!?/br> 歌特走到夏姆身邊,低頭看著對方的表情。 “告訴我,老師,”夏姆說,眼眸中有著期待,“您的依仗來源于何處?為什么您肯定,這一次的宇宙傳送門……不會失???” 歌特猶豫了兩秒鐘。 “我想,”歌特說,“我已經回答過你了?!?/br> 他在自己未來的弟子跟前俯下身子。 說起來,現在的夏姆是“奪舍”來的軀殼。 ……真想看看他真正的模樣。 “是‘永恒之血’和‘光明之世’……”夏姆若有所悟,“在我的世界……以及我觀察過的平行世界里,都不存在的人?!?/br> “他們都是來自另一個宇宙的生命,”歌特說,“在形而上是完不同的宇宙道標。我想,即使單一的道標沒法建立穩定的通道……有兩枚道標的話……” “……那我就放心了?!甭犃烁杼氐脑?,夏姆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他比歌特甚至帕拉梅德斯先生都要更熟悉宇宙傳送門的開啟過程。 單一的道標極不保險。但有兩位活著的生命體做道標……計劃的成功已然十拿九穩。 即使還有那么一點風險……沒關系,自己身上的卷軸里記載著大量關于開啟宇宙傳送門的實驗信息。有了這些訊息,宇宙傳送門的成功開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歌特問道。 歌特察覺到,夏姆已經做好了燃燒自身靈魂的準備。 如果自己剛剛沒有給出滿意的回答,恐怕夏姆就會直接反對,甚至發動攻擊,試著和自己同歸于盡吧?,F在留在恩培多克勒的法師學徒都是尼古拉斯一派,無論誰擔任了“云海守護者”的一席,都為尼古拉斯保留了一絲火種。 “你呢,老師?”夏姆仿佛在喃喃自語,“你還有要指導我的嗎?” “你最后的判斷很明智,”歌特說,“我不敢肯定我的依仗絕對正確。你不虧是我的弟子,夏姆?!?/br> “謝謝你,老師?!毕哪份p聲道,露出解脫的笑容。 說罷,他的頭就歪到了一邊,永遠的停止了呼吸。 …… 歌特良久沒有說話。 “真是的,”過了半晌,歌特搖頭,“只是傳送到不知哪兒的平行世界,更早的時代去了,沒必要偽裝成死了啊?!?/br> 年輕的法師站起身來。 “在這個世界,我也得花點心思找你,不是嗎?希望你這身體的遺物里有這個法術的原型,居然不需要額外的精神力支出……” 將種種心思拋在一邊,歌特重新舉起了自己的“曼弗雷德之杖”。精神力融入云海和魔網,成為“云海守護者”的儀式也隨之開始。 第六印……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