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罪
須茂勛使用壽元珠救蘇煙寧的事,其他人并不知情,事情傳開后,參加任務的弟子憤憤不平。 他們是為了回報村長才會賭命一博,哪怕轉到閭丘嶺身上也能接受,蘇煙寧算怎么回事! 秦默默的光環已經罩不住她了。 修為倒退原因不明,但丹毒的事委實可笑。 蘇煙寧早就成為對付巫月教的工具人,秦默默把大量的解毒丹暗地里交給仇罡和簡修賢防了她一手。 這就導致一無所知的蘇煙寧想到用消耗丹藥的方式破壞任務,把自己吃到中毒。 純屬咎由自取,哪里值得犧牲村長來保她,連帶著對須茂勛都生出了不滿。 千機宮上下陰云密布,長老們反復審查同在飛舟上的千機宮弟子一無所獲。 褚獻道:“要我說,根本就是秦默默自導自演,花錢請人做的機關魚,為了桃仙木的事報復師父,不然怎么可能活下來?!?/br> 說著,他斜眼看向瞿正初,意有所指:“那條機關魚的形態與瞿師弟的手法很相似,竟能以假亂真?!?/br> 慕哲瀚道:“瞿師弟與秦默默早有過節,又怎會與她為伍?!?/br> 褚獻幽幽道:“那就更簡單了,這件事就是他所為,讓師父背鍋?!?/br> “夠了!”慕哲瀚怒道:“你也知道只是形似,內里呢,殺傷力如此強大的機關在座有幾人能做出來?你我是不是都有嫌疑?” “不是他,難道是師父嗎?!”褚獻反問道。 眾人陷入了沉默,誰也不愿接受是須茂勛所為。 “那條魚確實是出自我手?!币恢睕]有說話的瞿正初起身道:“我這就向掌門稟明?!?/br> 說完,直接走出大殿。 “他這是要給師父頂罪嗎?”一名長老疑惑道。 其他人沒有接話。 昭天門,閭丘嶺先等來慕哲瀚的傳訊,才接見了瞿正初。 “千機宮上下都可以作證,只有我才能做出如此逼真的靈魚?!宾恼鮿C然道。 “主動坦白,可以從輕發落?!遍偳饚X吩咐苗遜:“把人帶下去看好,任何人不得探視?!?/br> “那我師父……”瞿正初滿臉錯愕,話還沒說完,人證物證都沒到位,怎么就定罪了? “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遍偳饚X輕描淡寫。 瞿正初眸光暗淡,掌門和長老們一樣,早就等著有人來替須茂勛頂罪了吧。 聞訊趕來的屈泰河連人影都沒見到, “師父,瞿長老認罪,須宮主可以放出來了嗎?” 閭丘嶺道:“誰說瞿長老是來認罪的,他是來做人證的?!?/br> 屈泰河:“……” 當日便有消息傳出,瞿正初指認須茂勛指使他制作的機關魚,但他并不知道須茂勛會拿來對付秦默默。 啪—— 褚獻將手中的茶碗狠狠地砸在門框上, “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還以為他去是給師父頂罪的?!?/br> 居然是舉報! 就算是師父所為,作為弟子,犧牲自己保全師父不是應該的嗎。 他帶著一群長老氣勢洶洶地趕到昭天門要求面見瞿正初,全都被拒之門外。 須茂勛對秦默默出手的理由站不住腳,按照門規處置的話要卸去宮主之位,廢除修為。 長老們轉而跪在昭天門門外哭求網開一面。 公孫瞑找到秦默默,給她分析當下的形勢。 三宗五派虎視眈眈,巫月教潛藏在暗處,人城初露端倪,村長大限已至,幻顏隕落,仙藤因不明原因受損,這種情況下再失去一位宮主,很有可能讓掩月宗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要犧牲我來換取宗門的安危?”秦默默反問道。 “不可能!”巫道子脫口而出:“千機宮的長老那么多,隨便選一個上去就行了?!?/br> 管他去死。 羅剎宮的人本來就少,他絕不能再失去小師妹。 公孫瞑:“……” 他道:“不是拿你來換他,經過這件事,須宮主必然不敢再招惹你,只要免除他的處罰換個方式補償你便可兩全其美?!?/br> 秦默默漠然道:“傷我桃母在先,取我性命在后,他不招惹我,我就能當作沒事嗎,兩全其美絕無可能,只會不死不休?!?/br> 公孫瞑滿眼痛色道:“師妹還是在怪我,說到底此事是因我而起?!?/br> “大師兄多慮了,錢袋被賊偷了,難道還要怪帶著錢袋出門的人嗎?”秦默默道。 公孫瞑總覺得這個比喻怪怪的,又說不出來是什么。 秦默默繼續道:“須宮主已是半步仙的修為了,就算我原諒他,誰也無法保證他不會對我出手,而他一旦出手,我未必還能有命追究他的責任?!?/br> “師妹說的對?!蔽椎雷拥溃骸安荒芙o師妹留下這么大的隱患?!?/br> 他頂著青白的面容,衣袂飄飄,語氣陰惻惻的,話里話外都透出,他不介意親手給秦默默掃除威脅。 公孫瞑沉沉道:“是師兄欠考慮了?!?/br> 秦默默道:“師兄,不能讓掌門為我扛著壓力,我們也去昭天門吧?!?/br> 公孫瞑:“……” 昭天門大殿外,烏泱泱地跪了一片,關乎自家老大,千機宮自是全員上陣。 巫道子放眼看去,發現他帶的人沒有千機宮的人多,一聲令下,把僵尸、骨尸全都召出來充數,堪堪持平。 一具新人剛剛煉化的骨尸,一不小心掉了腦袋,咕嚕嚕滾到千機宮的隊伍里。 千機宮的弟子們面色一白,手腳并用,跪爬到一側,讓出一大片區域。 褚獻心頭一梗,開始細數須茂勛為門內做出的貢獻,聲淚俱下,字字珠璣。 巫道子不善言辭,想了一下,把沈鯤推出來,這小子話多,嗓門大。 沈鯤清了清嗓子,道:“小師叔雖然入宗時間尚短,為門內所做的貢獻卻不輸給任何人。 往遠了說,兩年前,她幫助門內躲過滅門之禍,往近了說,這次任務小師妹立了頭功,為大家提供了足夠的解毒丹,拿到有史以來數量最多的壽元珠,還能除掉妖獸帶來的怨氣。 敢問須宮主能做到嗎!” 他高舉手臂,揚聲道:“請掌門秉公處理,還小師妹一個公道!” 活著的高聲附和,死了的揮舞手臂,氣勢不輸半分。 同樣的分量,羅剎宮求的是秉公處理,自是占了上風。 大殿內,屈泰河道:“師父,羅剎宮把死尸搬到這里來,也太過分了,徒兒去把他們趕走?!?/br> “慢著?!遍偳饚X放下茶碗:“這都是掩月宗的戰力?!?/br> 他悵然道:“幻顏雖然不在了,后繼有人啊?!?/br> 想到這里,他看向屈泰河,道:“讓他們都回去吧?!?/br> “是?!鼻┖有念^一喜,疾步奔出殿外。 閭丘嶺的聲音隨之而來:“告訴他們,本掌門一定會秉公處理,絕不會徇私?!?/br> 屈泰河平地絆了一跤。 …… 提到怨氣,秦默默摸出空間球,卷尾鼠鼓著腮幫子像一只蛤蟆,周身的怨氣越發濃郁。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找到為她而來的尤家姐妹。 “秦長老,謝謝你救了我jiejie?!庇鹊れo上前抱住她。 秦默默拍了拍她的背:“大家都是同門,應該的?!?/br> 寒暄過后,秦默默問尤丹慧:“你最近是不是沒有齋戒?” 她拿出空間球道:“怨氣越來越濃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br> 怨氣會滋長怨靈的力量,她可不想培養一個超級大怨靈出世。 尤丹慧坦坦蕩蕩:“我服用了辟谷丹,因為身上有傷,額外喝了靈菇補身,沒吃其他的東西?!?/br> 尤丹靜若有所思:“姐,這幾天龍師兄搶著幫你燉湯,會不會是他添了什么東西?他一直很擔心你的身體……” 尤丹慧微微一怔,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連忙向秦默默告罪。 “齋戒的時間恐怕還要延長?!鼻啬苯影芽臻g球交給她:“你自己注意觀察里面的怨氣,等什么時候散了才能停下來,不然可能會有麻煩?!?/br> 尤家姐妹當即做了保證。 能保命就不錯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自己都覺得丟臉。 …… 是夜,秦默默避人耳目,悄悄面見了瞿正初, “瞿師兄,你為什么要幫他頂罪?!?/br> “這件事本就是我所為,我只是不愿見到師父代我受過?!宾恼醣犞吏~眼說瞎話。 “瞿師兄就這么恨我嗎?”秦默默落寞道。 瞿正初背過身,脊背挺直:“你一入宗門就毀了我精心制作多年的傀儡,又縱容靈寵差點要了我命,我報復你有錯嗎?” “那周長老對付我的時候,你為什么要阻止?”秦默默問道。 “一碼歸一碼,你為我出頭,我不想欠你人情?!宾恼趿x正嚴辭。 “我覺得蜂群的事你應該感謝我?!鼻啬碇睔鈮眩骸澳愕目苄g那么差勁,還偏要挑戰高難度,只會適得其反,這次任務中用的巨型仙馬蜂就很不錯,當初你若是把它拿出來,也不會被我一口凡火燒精光?!?/br> 瞿正初眼中多了兩道血絲,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燒了他的傀儡還讓他感謝! 秦默默看到他攥緊的拳頭,抖動的衣擺,偷偷笑了:“又不是只有千機宮的人才懂得傀儡術和機關術,昭天門有,我羅剎宮也有,就算千機宮上下所有人都幫你作偽證,也沒人會相信你有那個本事。 若說殼子是你做的,倒是有可能,但這恰恰把須宮主的罪名坐實了,如今能驅使你的只有他?!?/br> “我說是我做,就是我做的,千真萬確,你不要扭曲事實!”瞿正初轉過身來,拔高嗓門。 秦默默平靜地看著他,看到瞿正初心底發慌:“實話告訴你,須茂勛這次必死無疑,我來這里是想給你一次自救的機會,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br> 說完,她扭頭走向門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