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飛舟路過人城,沿著河道來到上游的瀑布頂端。 回去的方法是激活腰牌的護盾,順流而下,借著水流的沖擊力進入深潭底部的虛空之門。 秦默默第一次體驗這個過程,觀察了一番,跟在眾人身后。 前半段很順利,墜下深潭的前一刻,一條巨型靈魚突然躍出水面將她一口吞入腹中。 這是什么鬼運氣! 她取出夜明珠照亮周圍的空間,面上一驚。 四面八方,數不清的箭矢半嵌在孔洞中,齊齊對準她所在的位置。 一旦發動,她會被戳成一只抱成球的刺猬。 她不是被靈魚吞了,而是被一條外表神似靈魚的機關魚吞了。 仔細想想,修士們從潭底進進出出,肯定會提前排除所有的隱患,不可能放任吃人的靈魚留在這里。 想讓她死的人很多,結合現下的情況和手法來看,嫌疑最大的是須茂勛。 她通過對桃木的感知力得知,須茂勛的四肢包括胯骨在內都是傀儡,由此,可以推測出他的真實形態是一個人棍! 這件事如果傳出去,無論是對他個人來說,還是對掩月宗來說,都是史詩級丑聞。 她想過須茂勛會對自己起殺心,但因為這件事拼個你死我活其實挺冤的。 她對那個秘密一點都不感興趣,既不可能說出去,也不會拿來威脅他。 須茂勛把她弄死了她肯定不服,她為了自保弄死一宮之主是整個掩月宗的損失。 所以,她一直盼著須茂勛能揭過此事,事與愿違,到底還是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腰牌的力量慢慢減弱,護盾越來越薄。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護盾消失的同時機關就會發動。 轟—— 機關魚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劇烈地搖晃了一下,所有的箭矢同時探出一截。 秦默默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刻就被扎成篩子。 “別怕,我會保護你?!睂m臨淵化形了。 護盾里空間狹小,兩人幾乎貼身而立,氣息相互交融在一起。 這會兒哪顧得上那么多,秦默默怯怯地看了一眼箭頭上的寒芒,心頭絲毫沒有放松下來,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宮臨淵心頭一片柔軟,把她圈進懷里,鼻息撲在她的耳畔,低語道:“箭射下來有我擋著,保證不會傷到你分毫?!?/br> 用血rou之軀幫她擋箭? 秦默默心中動容,緊縮的肩膀微微松開,紅著臉道:“誰讓你擋箭?!?/br> “不讓我擋箭,難道要和我一起死在這里殉情嗎?”宮臨淵環著她的腰肢,手臂緊了緊:“這樣也好,我們還能做一對鬼夫妻?!?/br> 死到臨頭,這人居然還有心情調戲她! 秦默默又羞又憤,同時還有幾分感動。 無論是小團子還是老團子,都堅定不移地守護她。 想到這里,她道:“你救了我那么多次,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你解除化形躲進我懷里吧?!?/br> rou墻,她也可以。 宮臨淵瞳孔微縮,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心頭蔓延開來。 從來都是他保護別人,沖鋒陷陣,頭一次有人對他說,我來保護你,還是以命相博。 他本是在逗媳婦,卻反被媳婦戳了一下,心緒翻涌,忍不住得寸進尺:“今日注定要一生一死,在那之前,你能不能讓我親一下?”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他們能看到彼此眼中細碎的星光。 秦默默抬起手臂環著他的脖子,踮起腳跟,垂下纖長的羽睫,腦海中回放著過往的點點滴滴。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她被他救了很多很多次,許他又何妨。 咔嚓—— 機關魚被攔腰劈開,外面的光線透了進來。 須臾之間,所有的箭矢同時射向兩人,一陣叮當作響后,在地面上堆成了小山。 護盾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空間結界。 秦默默愣神。 所以,宮臨淵說為她擋箭并非是用身體來擋,但這也不能怪她,分明是他有意誤導,趁機占她便宜! 仙螳螂功成身退,花懿軒從切口看到兩人的姿勢,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挑的不是時候?” 秦默默用力踩在宮臨淵的腳面,扭頭便走:“沒有,剛剛好?!?/br> …… 其他人已經離開了,花懿軒及時施展控水術才留了下來。 現在人沒事了,可沒有護盾,一個月內都無法回宗。 一個月后,還不知道閭丘嶺是死是活。 “我送你們回去?!睂m臨淵道。 秦默默氣狠了,連小團子都不搭理了,小團子一著急就把老團子叫出來了,他決定好好把握這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聽到這話,秦默默終于給了他第一個眼神,還帶著一抹狐疑。 虛空之門的意義在于防止靈獸進入內圍,腰牌相當于鑰匙,鑰匙失靈了怎么進? 宮臨淵眨了一下右眼,直接用空間球將三人包住,花懿軒非常配合地cao控一條水龍卷著空間球慢慢沉下潭底。 沒有鑰匙,潭底就只是潭底,泥沙、石塊、水草…… 然而在他們靠近的時候,突然顯出了時空之門的輪廓,宮臨淵一抬手,無數塊白色的骸骨從中鉆了出來,沒入他的掌心消失了。 這個畫面秦默默見過,當初他也是這般收走了幻顏的權杖。 她正想問點什么,一扭頭,發現宮臨淵和花懿軒皆是眉頭緊鎖,面容嚴肅,就把心底的疑惑壓下了。 沒想到進入門內后,宮臨淵會主動向她解釋:“我的傳承就是我自己每一世的經歷,這些是我前世的骸骨,我把它們收回來,從現在開始,虛空之門不會再閉合,通過的時候沒有空間風暴,無需使用護盾?!?/br> 這件事太驚人匪夷所思了,秦默默心神俱震。 花懿軒看向宮臨淵的目光有驚訝,還有責備:“淵!” 怎么能把這樣的秘密透露給旁人! 宮臨淵握住秦默默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胸口,道:“她會是我未來的夫人,這些事早晚會知道?!?/br> 小姑娘居然愿意用性命保護她,作為交換,他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她。 花懿軒并沒有與他達成共識,再次看向秦默默的時候竟帶著殺意。 這個秘密如果被心懷不軌的人得知,在宮臨淵得到傳承之前對他出手,那便是永生永世的傷害。 宮臨淵敏銳地察覺到花懿軒的意圖,擋住他的視線,正色道:“我信任她?!?/br> “信任?”花懿軒眼底涌出了瘋狂之色,傳音道:“我曾經也十分信任一個人,可下場呢?下場就是永遠失去自由,我的教訓還不夠慘烈嗎,你看著這樣的我,居然還會犯下同樣的錯!” “她和她不一樣?!睂m臨淵同樣用傳音的方式堅定道。 “哪里不一樣?你覺得秦默默更善良是不是!那個女人當初連一株小草都不愿意傷害,可她卻為了自己的性命把多少人拖進了地獄!” 花懿軒面目猙獰,好似討命的惡鬼,胸口劇烈地起伏,雙手握成爪狀, “馬上殺了秦默默,你舍不得動手,就讓我來!” “就在剛剛,她選擇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命?!睂m臨淵也不想刺激他,但不把話說開了,就算現在被自己攔下,他也會另外找機會殺了秦默默。 花懿軒瞳孔震顫,好似秋末迎風綻放的花朵,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凋零、頹敗。 他身子晃了晃,慢慢垂下頭,又猛地抬起:“我會一直盯著她,不會讓你走我的老路?!?/br> 宮臨淵身材高大,脊背寬闊,擋在秦默默和花懿軒之間,令他們互不見彼此。 秦默默自然不可能知道這兩人一直在交流,她扯了扯宮臨淵的袖子,問道:“按你這么說,你豈不是和永生一樣!” 宮臨淵一轉身,對上一雙明亮而清澈的杏眼,語氣都變得輕快了:“算是吧,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鼻啬壑樽愚D到一旁,想了想,又道:“那是不是表明得到傳承后,你會變成一個經歷了數世的老人家?” 宮臨淵突然發覺自己好像被嫌棄了,胸口一悶,脫口而出:“我才十六歲,比你還??!” “哦?!鼻啬谛慰鋸垼骸澳菓摵拔襧iejie?!?/br> 宮臨淵輕柔地捏著她的小臉蛋,假裝生氣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秦默默對他吐了吐舌頭,推開他的手。 花懿軒此時已經壓下了心緒,和平日里一樣,唇角含著一抹人畜無害的淺笑看著二人嬉笑玩鬧。 以面具示人,何須太豐富的表情。 秦默默問道:“你們兩個是不是以前就認識?” 宮臨淵說出這個秘密的時候完全沒有避諱花懿軒,看花懿軒的反應,似乎早知道這件事。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小團子的關系是最親密的,小秘密肯定第一個告訴她,沒想到被排在了后面。 她酸了。 說話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還抓著宮臨淵的手,與他一同并肩面對著花懿軒,無形之中把她那點小心思都透出去了。 宮臨淵心里樂開了花,臉上也要開花了,強行繃著,現在說話容易破功。 她這話,兩人誰答都一樣,花懿軒給兄弟兜著底,言簡意賅:“是,我們前世結為了異性兄弟?!?/br> 生生世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