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三日已是估算過的最短時間,路上還有許多靈獸,哪有功夫斷案。 梅偉的事只能等回去再細究。 他的尸身連同隨身之物一并收進空間寶器中,青禾宮要避嫌,由仇罡代為保管。 司空離的傷勢是假,但樣子還是要做到位的,為了避免牽動傷口,眾人就地取材,給他做了一個擔架抬著。 不等啟程,便見農明旭捆成了一個粽子,被跟隨他的六人氣勢洶洶地押了回來。 “你做了什么?”秦默默低聲詢問前腳剛剛溜回她身邊的小團子。 “等著看吧?!睖Y賣了個關子。 一名青禾宮的弟子講述了緣由,農明旭邊走邊罵,一不留神,被落葉下掩埋的樹根拌了一腳,從衣襟里掉出了一本書,旁邊的弟子好心幫他撿起來,發現上面畫著巫月教的標志,是一本咒書。 他們登時想起秦默默的話,認定農明旭是巫月教的jian細,故意把他們帶出來,意圖謀害他們,又驚又怒。 “我不是jian細!那本書不是我的!”農明旭極力反駁。 卻沒有人相信他。 這下子秦默默知道小團子干了什么,居然栽贓陷害。陷害的好啊,不能讓這個蠢貨把其他人坑進去。 “是與不是等回到門內和掌門解釋吧,現在就先委屈你了?!北娙舜蛩憔瓦@么捆著他帶回去了。 六名跟隨農明旭的弟子一臉羞愧地對秦默默拱手致歉。 秦默默對此表示諒解:“我知道你們只是顧念同門之誼,才會選擇跟他離開?!?/br> 師兄弟說沒就沒了,哪怕理智上明白對方有過,但情感上接受不了,無法用一句“死有余辜”輕松揭過,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銀衡。 卜瑛的罪證都糊在臉上了,他還能以死人無法自辯為由保下她身后的名聲。 換位思考,在沒有了解事情真相之前,肯定會選擇相信關系好的人。 何況還有農明旭在那拉站隊,同一宮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怎好在關鍵時刻拆臺。 不過她也不想簡單揭過此事,借此機會把話挑明了,對眾人道:“農明旭那一隊之所以能安然無恙,說不定也是巫月教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對司空長老心生嫌隙從而達成將我們分化的目的。 你們仔細想想,從引魂香到夜襲,再到司空長老被暗算,我們這一路看似太平,其實一直在被人算計著。 若非有司空長老在,還不知道能剩下幾個,對方肯定是意識到這一點,才會犧牲一人對司空長老出手。 如果你們仍然不愿相信我和司空長老大可以離開。 任務在即,大敵當前,jian細不明的情況下,我們實在不想再遭受無端的猜忌?!?/br> 在那本咒書出現之前,很多人都動搖過,但現下是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巫月教的jian細潛伏極深,極有耐性,千機宮的孫鞍一輩子超過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掩月宗里,一身本領也是從掩月宗學來的,居然會是敵對陣營的人。 巫月教就像是掩月宗生出的毒瘤,自己養大的,卻還會要自己的命。 誰也分辨不出身邊的人是不是jian細,最保險的方式就是大家都呆在一起。 “我們自是相信司空長老?!北娙思娂姳響B。 半個時辰前,秦默默還在拼命留人,半個時辰后,想趕都趕不走,轉變還真是快啊。 小團子一臉求表揚,秦默默扭頭在他兩只黑豆眼中間的位置落下一吻。 “騰”白毛變粉毛,像極了染色的小壽包。 秦默默突然覺得很暢快,老團子調戲她,她能從小團子身上找回來。 …… 行走在毒霧中,好似置身于不見天日、陰雨連綿的雨季,加之一路斬殺靈獸,霧氣中混合了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眾人的心緒都有些不平。 好在有這么多人在一起,相互照應,沒有出現傷亡情況。 “你們看那是什么?”負責監察周圍動向的一名弟子道。 眾人聞聲抬頭看去,透過霧氣,勉強能分辨出是掩月宗的紅色求救信號。 “這……”蘇鵬翼驚道:“這是誰,我們要去嗎?” 連日來,司空離有心尋找最后一支隊伍,一直無果,不想竟以這種方式出現。 眾人議論紛紛, “為什么要在這里斬殺妖獸,兩日后傳送陣才會開啟,毒霧中這么多靈獸,必死無疑??!” “我們難道要對同門見死不救嗎?” 蘇煙寧捂著嘴巴眼眶微紅,口中說著“我們”,目光頻頻看向秦默默的方向。 按規矩,看到紅色信號,附近的長老要前去救援,護送被怨氣纏身的弟子前往人城或是離開外圍,現在這種情況,去了等同于送死。 真是天賜良機,她可要好好把握。 “我去看看,你們繼續往前走?!鼻啬遄昧艘幌?,道。 “我也去?!?/br> 瞿正初和柳輕芷不同,就算他住在宮外,須茂勛也絕不會放棄他這個弟子。 同為長老,沒理由讓秦默默自己涉險。 “還有我!”司空離離開擔架走到她身邊:“我的傷勢已經沒問題了?!?/br> 眾人七嘴八舌地勸阻道, “三位長老不要去了,掌門和宮主肯定不會怪罪你們的,我們大家都可以作證,不是你們見死不救,是實在沒辦法救?!?/br> “只是一人怨氣纏身,說不定同隊其他人還等著救援呢?!碧K煙寧憂色道。 話一出口,眾人都沉默了。 仇罡道:“那我們就一起去!” 蘇煙寧可不想陪秦默默送死,道:“這信號大家都能看到,肯定有很多人去搶奪,我們小心翼翼躲避了這么久,難道要為了一只妖獸賠上所有人嗎?” 秦默默心知蘇煙寧的目的,不過她自有考量,順勢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司空長老和瞿長老就留下來保護大家吧?!?/br> 秦默默的話正中蘇煙寧的下懷,可她轉念一想,秦默默又不傻,怎么可能主動去送死,說不定只是嘴上這么說,然后偷偷躲起來,等事情過來,無論有沒有把人救下,為救同門不畏生死的好名聲都賺了!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秦默默如愿,道,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還是讓瞿長老陪你去吧,有司空長老為大家引路就可以了?!?/br> 瞿正初與秦默默有舊怨,肯定會監督她,司空離與她交好,能力又出眾,有他在,秦默默想死都難,這樣安排是最好的。 誰也沒想到,三位長老還沒說話,仇罡突然爆發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都是傻子,別以為你的小伎倆別人都看不出來,你一面說著擔心同門,一面又阻攔大家前去,又特意把司空離長老留下來,不就是想讓司空默長老去送死?!” 仇罡與蘇煙寧接觸不多,但這一次合作讓他打從心底里不喜這個人,前前后后所有的事累積到一起,徹底爆發了,有些口不擇言, “我知道你和司空默長老有過節,但沒想到同在一門之下,你竟然心思歹毒地要謀害她的性命!” 瞿*透明*正初不想說話。 蘇煙寧萬分驚愕,自從進入掩月宗,所有人都會讓她三分,只夸不貶,好似她是一個完美無缺之人。秦默默出現后,鬧出了很多事,雖然私下里有些不好的言論,但明面上還是第一次有人與她針鋒相對,且如此不留情面。 當即瞬間淚水漣漣控訴道:“人要救,同時又要保證大家的安全,我這樣安排有錯嗎?你怎會如此惡意曲解!” 蘇煙寧入門的時間還不比仇罡的零頭,他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被仇豐帶到門內,與蘇煙寧并無接觸,但連日來她的種種行徑皆觸到了他的雷點,徹底爆發了, “大家的安全重要,兩位長老就活該送死嗎! 于公,元嬰境之下看到紅色信號回避,我們都已經是元嬰境了,于私,我們既然有一戰之力,怎能對同門袖手旁觀! 秦苑杰長老在門內的時候,遇到旁人涉險,無論是不是同門都會拔刀相助,俠名在外,你享受著大家對他的回報,行事方式卻與他沒有半分相似之處不說,竟然還背道而馳,令人不齒。 你不配頂著他的秦字!” 一直被人捧著的人,突然有一天被人指著鼻子罵,必然怒不可遏,但正因為沒有相關的經驗一時間根本想不出該如何為自己辯駁,何況她本就存了不好的心思,又沒說錯。 蘇煙寧梨花帶雨地靠在花懿軒肩頭:“殿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那么想,我知道我現在不如我父親,可我已經很努力了,他有什么資格說我不配當父親的女兒!” 以前,她經常聯合旁人一起用類似的話打擊秦默默,怎么也沒想到會落到自己頭上,雖然她本就不姓秦,還是覺得很扎心。 大家都覺得仇罡的話有些過了,不過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并不奇怪,他這脾性完全遺傳了仇豐,一旦觸及底線,不分對象,直接開炮。 沒有人注意到,仇罡說完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秦默默臉色很難看。 與其享受父母的威名帶來的福利,她寧愿有父母的陪伴,做一個普通的孩子,不會因為一點不足就有人劈頭蓋臉地拿她和父母做比較。 誰漏掉她,小團子都不會,他察覺到秦默默的變化,用軟毛拱了拱她的脖子:“秦姓很厲害嗎,等你飛升仙界,冠上我的姓氏,誰見到你不跪著,我就讓他灰飛煙滅?!?/br> “好?!鼻啬瑳]有當真,卻被他逗笑了。 那句話只是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抗拒與父母相關的一切。 她的父母是愛她的,用自己的生命來愛她,不論何時想起這件事,都能讓她冰冷的心瞬間浮出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