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怦然心動
我在青白相間的幔帳中沉睡,恍惚間白駒過隙,這一覺仿如隔世。 我身上的筋脈似乎重新組合,建立了新的軀殼。感覺仙靈已經恢復,我便扶榻而起,蹣跚著立于帳前的銅鏡前,久久的注視著陌生的自己。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這不就是從小就平凡的我,一直想要的嗎!可這一刻,我為何一點高興之情都沒有,重重疑慮縈繞心頭。 頤天殿外的場景不自覺的浮現在我眼前,頓感頭暈目眩,劇烈咳嗽起來。 鏡彧太子正好進來,趕緊進屋扶住我坐下。 我抬眼看到一襲白色綢衣,英俊恬靜,斯文淡雅的仙倌。此時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鏡彧太子,只當他是管藏經閣的神仙。 “溪諾仙子總算醒了,你已經昏睡三日。今日剛好轉,切莫要著急走動,還需靜養些時日?!彼麥厝岬目聪蛭?。 “謝謝大仙!還不知仙倌如何稱呼?”我感激的看向他,好溫和的眼神,如切如蹉,如琢如磨。 鏡彧微微一愣,馬上明白我并不知曉他的身份。心想如此也好,相處起來也自在?!跋勺咏形姨煊荼闶??!?/br> 他從頤天殿帶走受傷昏迷的我,天帝讓他暗查花溪,他想要知道我身上關于花溪的太多東西。原本無需事事親臨,無需照顧我于無微不至??伤恢獮楹?,就想往這藏經閣來。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初見時,并不知我是花溪公主,只覺這小仙無拘無束頑皮可愛。封印解開之時四目相對一睹真容,頓時心被擒了一塊。難以忘懷初初相見,顧盼神飛,眸若星辰,面若桃花,朱唇輕揚。 “這可還是天宮?花木芫可還在?”我急切的問。 “溪諾仙子勿要著急,溪芫上神已回花溪,他讓我照顧你,你且先在天宮靜養好身體?!辩R彧想讓我安心休養。 我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此處這可是藏經閣?” “正是,藏經閣內殿!這里我已經吩咐仙使妥善打理過,閑雜小仙不會來此處打攪仙子靜養?!?/br> “那這藏經閣可歸天虞大仙管?”我追問。 “唔……”鏡彧尋思著,這華溪仙尊既封印了仙子的容貌,又未教導六界常識規則,難怪她行事與常人不同?!罢潜旧衤氊熕?!” “那我可否進主殿查閱這里的經文書卷?”我祈求的看向他。 鏡彧看向我的雙眼,他的眼神著迷的停留在我雙眸上。 這幾日雖說一直在跟前,可我元神受損,美則美矣,可惜困酣迷眼,雙眸欲開還閉。不似如今元神恢復,明眸善睞。此刻又因疑慮心切,目涕而橫波,零露瀼瀼的看向他,他不由失了幾分心智。 我急切的想搞清楚花溪舊事,見他沒有回答,便著急的一把抓起他的衣袖,祈求的搖晃著他。 鏡彧見我這般嬌柔的舉止,唯恐自己亂了理智,便立即收回眼神,起身拂袖,淡然的看向我:“當然可以,仙子有需要看的經傳,可讓小臧仙隨時過去取便是?!?/br> “就是,就是,仙子有啥吩咐小仙便是!”殿外候著的一個藍衣小仙使趕緊呼應道。 我抬眼看去,內殿伺候的小仙也不多,就在殿外有這么個藍衣小仙使,頭挽一株木蓮,眼睛圓潤,細看倒有幾分女相。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我一刻也等不了,昏迷的幾天我就跟新的自己較著勁,那個烈日彥到底是誰?為何看到我真容的人,都會提到她?似乎她帶給大家的舊事都不那么愉快!我跟她到底什么關系,為何花溪從未有人提起她! 我快步往殿外走去,準備拉著小臧仙就往藏經殿去。 鏡彧隨后跟出來,卻見我已拽著小臧仙的胳膊往前跑了,小臧仙正著急扭頭往他的方向請示:“殿……天,天虞大仙!”小臧仙差點說漏了嘴,又自己反應快憋了回去。 鏡彧心想,這小仙性子倒真是急。便閃身于我們二人前方:“藏經閣那么大,你就這么去,能找到想要的東西嗎?”說罷看向焦慮的我,“隨我來吧!” 藏經閣大殿。 朱紅立柱撐起雕梁碧瓦的大殿,肅靜壯觀。放眼兩側高聳的赤柱沉香架上擱著一列列的書卷,我完全不知從何處查起。于是求助的看向鏡彧,他在我身側,指著每一列架子側面的玉屏道:“這里對每一個架子上的經傳都有分類,不知仙子要查的是什么?” “花溪列卷,奼倪仙子烈日彥!”我堅定的看著這一排排沉香架,心里想著一定要搞清楚那些封存的舊事。 鏡彧倒不奇怪于我的回答,他對花溪舊事也知之甚少。從小他就在天宮翻遍了這藏經閣的角落,只是藏經閣對花溪的舊事記錄很少。 這天宮神仙們借閱的經傳,也經常隨意歸置,有些書卷根本沒有放在分類的沉香架上,我翻閱了幾排也沒找到有關的花溪舊史。 鏡彧許久沒來藏經閣,今日倒是著實發現了一群偷懶的小仙使,于是責備的看向小臧仙。 這小臧仙一直是太子的近身仙使,一向機靈妥帖,這會兒趕緊低頭回避他的眼光,湊到我跟前,殷勤的幫我查找經卷。 小臧仙時不時環顧著鏡彧,只見他忙上忙下,倒是比仙子自己還上心。這幾日小臧仙日日在殿外守候,可是見著了鏡彧忙前忙后的身影。幔帳前久久守候,親喂丹藥,這些都是日常。有一日他更是榻前坐了一宿,天亮才出來,小藏仙幾次進去想喚他休息,發現他胳膊被我枕住,而他不忍移開。這九重天如此高傲的鏡彧太子何時對人這么上心過??!小臧仙心生感嘆。 鏡彧偷偷使仙法,挪置奼倪仙子列卷于手上。但見我正在一排排沉香架上翻閱,顰眉托腮,自語輕嘆。便悄悄將列卷放置于我旁邊,我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抬頭忽然看到“奼倪仙子”幾個字。著急著馬上拿起近看,只見經卷上赫然印著“奼倪仙子烈日彥”幾個大字,我興奮的抱起身旁鏡彧太子的胳膊,高興的朝他笑著:“我找到了!” 鏡彧看著我,但覺清眸笑更深,美目盼兮,霞分膩臉。頓時迷了神,任由我拽著自己的胳膊。 一旁的小臧仙悄悄捂嘴偷樂。原來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還有這般意亂神迷的時刻。 我匆忙翻開書卷,印入眼簾的便是丹青畫像。盡管顏色有些褪去,但見畫像之人,香靨凝羞一笑開,柳腰如醉暖相挨。不是都說我容貌像烈日彥嗎,我看向身邊的鏡彧:“天虞大仙,我可像極了這畫中之人?” 他仔細看向我的眉眼,又拿起書卷看向丹青畫像,卻見畫像之人,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他自覺我的容顏的確與烈日彥有八九分相似,但唯一的不同就是眼中神彩。 他沉默不語,目光再從書卷移看向我,審視我的眉眼。且見我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而畫像之人,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神韻的確不同! “仙子除了神韻,容貌倒的確跟畫中前輩女仙很像!” 我拿過他手中的書卷,繼續往后翻去,可后面的事跡內容都留白。除了丹青畫像旁的生平介紹,沒有別的任何文字記載,就連仙逝的日子都未曾記錄。我頓時有幾分沮喪和遺憾,便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