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這次輪到敬則則張口結舌了,眼睛使勁兒地眨了眨巴,食指指尖對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不用看男人的臉色?”皇帝你難道不是男人? “我覺得我臉色對你沒用,你我之間動不動甩臉子的是誰?”沈沉問。 “哈、哈?!本磩t則都氣笑了,“十一哥,這天大的笑話到底是怎么發生的?這世上唯一不用看你臉色的就是生你那兩位?!本磩t則道。 沈沉揚了揚眉,又“呵”了一聲,“相信你,你有這潛力?!?/br> “娘娘,娘娘?!比A容終于醒了,腦子還沒抬起來就開始喊敬則則,然后站都站不穩就急著下床。 第116章 湖春白(中) 敬則則幾步沖過去,捂住華容的嘴道:“你被打傻啦?”說好了在外面要裝作普通人的。而且隔墻有耳,白衣教的人能無聲無息地摸進來這讓敬則則很是忌憚。 華容看到敬則則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欣喜的眼淚就滾了出來,反而是敬則則還得安慰她。 趁這機會,沈沉出了門去聽高世云回稟,但他雖跨出了門卻不下臺階,就側身站在門外,方便他可以留意門里的動靜兒。 敬則則安撫好華容后,皇帝也重新走了進來。她迎上去道:“十一哥,你要沐浴么?” 沈沉點了點頭,“順便跟我仔細說說這位五娘娘的事兒?!?/br> 敬則則便只能一邊給皇帝搓背一邊回憶細節,但她的思緒很快就跑偏了,感覺自己要真是觀音座前玉女,就能反過來讓皇帝給自己搓背了。嗯,呃,敬則則回憶了一下,好似,仿佛,皇帝也是伺候過自己沐浴的,還不止一次。 敬則則甩甩頭,算了不想這些了。 ”哦,我想起來了,她說她三姐以前也是妾室,失寵之后被大婦褫衣露體在院子里鞭打,她那夫主一句話都沒說?!本磩t則道,“她說這話是用來規勸我的,讓我別以為現在年輕美貌能得夫主喜歡就不想將來,等成了舊人,悲慘的日子還在后頭呢?!?/br> 沈沉道:“三娘娘是妾室,查到的七娘娘以前也是某官員的妾室?!?/br> “如果我成了九娘娘的話,那也是某妾室?!本磩t則補充道,“所以十一哥是懷疑,這些白衣娘娘的出身可能都是相同的?” “你剛才說她一看到你就夸你傾國傾城是不是?”沈沉沐浴完,起身披了袍子摟了敬則則往床邊走去。 “是啊,而且給我的感覺是,她白日里是因為看著我的臉才見色起意的,我先開始還以為她是沖著你來的?!本磩t則道。 沈沉上床放了簾子,摟著敬則則躺下道:“去年金安府出了個案子。朝廷撥下的二十萬兩賑災銀一夜之間不翼而飛,金安府知府畏罪自殺,事后紛紛傳言說那段時日他身邊多了個國色天香的美貌妾室,但事后那妾室卻憑空消失了,查不出任何痕跡來。但那些時日白衣娘娘們曾經在金安府做法施藥?!?/br> “十一哥是懷疑這件大案是白衣教做下的?”敬則則頗感興趣地側頭問。 沈沉伸手將敬則則摟得更緊了些,另一只手則在她背脊上來回地安撫摩挲?!安慌懦@個可能。而且你才進湖春府她們就盯上了你,看來是在四處網絡絕色美人?!?/br> 敬則則琢磨了一番,“難怪她們施藥都不要錢,卻還說可以享不盡榮華富貴,敢情這就是一幫女賊???”敬則則興奮了,洞悉壞人的jian計這種感覺的確叫人興奮。 沈沉見敬則則拱來拱去的,以為她是驚嚇之余而走了困,又再次摟緊了些。 ”是啊,很可能就是一幫女賊,今日嚇著你了吧?”沈沉問。 一開始是有些驚嚇的,但后來敬則則也說不出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感覺。居然是興奮居多,深宮的日子太無聊了,跟那些人也斗不起來,主要是自己戰斗力太差,么有后臺,所以每次只能認慫。 想著這些糟心事兒,敬則則就有些不舒服地動彈了一下手腳,太熱了,而且憋氣兒,皇帝也不知怎么回事,摟得她死死的,搞得她好像很害怕似的,敬則則正想說不怕來著,突然想到,害怕的可能不是她,而是皇帝。 敬則則仰頭看了看下巴繃得緊緊的皇帝,在他的肩窩里蹭了蹭,“說怕也怕的,可是也沒想的那么害怕。我心里是知道的,她們來找我不是為了殺我,只要不是殺我,十一哥一定能救我的?!边@話里九成九都是真話,但也是敬則則故意說給皇帝聽的,好話不嫌多嘛。 果不其然皇帝摟著她的手又緊了些,嘴唇也壓了下來,“是,我不會允許你出事的?!?/br> 這話敬則則也就是聽聽了,她仰頭承接皇帝的親吻,這個時候以身體彼此取暖的確有壓驚之效,敬則則也得安撫一下皇帝,省得他后面的日子把她管太緊。 今晚皇帝也格外溫柔,奇異的溫柔,敬則則心忖看來以后還是要多說好話。 但是一溫柔就長久,次日敬則則死活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用早飯,沈沉也拿她沒有法子,她原是打算在床上躺一天的,結果皇帝要出門,她就恁是被挖了起來。 敬則則打了個哈欠不滿地嘟囔道:“我昨晚后半夜才睡呢?!?/br> “女侍衛還沒調來,從今日起,我去哪兒你去哪兒?!鄙虺恋?,他沒辦法把敬則則留在一邊兒,即便是有侍衛他也不放心,若是放心,宮中也不會用閹人了。倒不是說敬則則能有什么二心,主要是她身嬌體弱,真有個什么,后悔藥可沒有賣的。 敬則則笑道,“真的?”那她還是愿意的,待在院子里多無趣。 只是敬則則沒想到皇帝帶自己來的是一個商會,“這里怎么這許多人進進出出啊,海順商會這么厲害的么?” 沈沉沒說話,只領著敬則則往內走。 敬則則走進去了才見里頭掛著彩綢,還有一個橫幅,上書“湖春神廚爭霸賽”幾個字。 敬則則詫異地張開了嘴,轉頭去看皇帝,皇帝回了她一個點頭,也就是說這真是舊年景和帝說的要舉辦的御廚賽了。她本以為皇帝說了就忘了,她也沒敢追問,這不是跟皇帝過不去么?不曾想,他居然是記在心里的。 “去年想著可能會有喪,所以就沒辦,今年正月的時候就已經通達天下了,這湖春府的吃食向來聞名天下,所以帶你先來看看?!鄙虺恋吐暤?。 敬則則喜不自禁地連連點頭,“可是他們做出吃的來,我能嘗得到么?” 沈沉道:“我認捐了千兩銀子給你買了個評委席?!?/br> “多少?”敬則則怕自己聽錯了,一個評委席就要一千兩白銀? 沈沉點點頭,“這也出乎了我的意料,看來這天下富戶不少?!?/br> 敬則則只能笑笑,“那我有評委席,你有沒有???”若是亮出身份沈沉當然是有的,但這不是微服么。 “你嘗嘗就行了?!鄙虺恋?。 敬則則莫名覺得皇帝是在舍不得另一個一千兩銀子,想他做皇帝卻如此節儉,她心里也說不上是個什么滋味兒,但更多的還是佩服吧。 花銀子買來的評委席其實并沒什么席位,只是有試吃和投票權而已,真正坐在主位的乃是湖春府城所轄的富陽、春山兩縣的縣丞,還有就是幾個商會的會長。而掏銀子買投票權的則大多是各大酒樓的東家,其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敬則則以扇遮嘴道:“那這樣選出來的神廚水分就大了?!?/br> 沈沉點了點頭,“但是也不能說酒樓的廚子就沒有能耐,真正有天賦有廚藝的廚子是不會被埋沒的,因為這些酒樓真正要揚名還是得參加京城最后的御廚爭霸,到時候他們可就買不到投票權了。所以那些好廚子一旦在這些比賽里亮相,就可能被這些酒樓聘請回去?!?/br> 敬則則點點頭,笑著吹捧道:“還是十一哥想得周到?!?/br> 沈沉拿扇頭敲了敲敬則則的額頭。 敬則則配合地揉了揉額頭,晃眼間卻見人群里有個也是女扮男裝的人沖自己笑了笑。敬則則下意識地就覺得她是白衣娘娘的人,可等她定睛去看時,那人卻不在了。 敬則則心想自己或許是太疑神疑鬼了,又因為神廚賽開始敲鑼了,便將這人拋在了腦后。 聽臺上的人介紹神廚賽,敬則則才知道今日參賽的已經是湖春府下頭各縣選拔過一次的廚子了,但即便這樣,今日也還是有三、四十名廚子之多,目的則是要選出前三甲,以期秋日參加京城的御廚賽。 這幾十名廚子要先亮亮相,介紹一下自己出自什么地方,擅長什么菜式之類的,聽過之后并沒什么人讓敬則則特別感興趣的。但一對兄弟廚子上場時,卻叫她大開眼界了。 這對兄弟生得還真不像是一對兄弟,弟弟如山般魁梧,哥哥似小雞一般瘦弱,他們是哥哥掌勺,弟弟司砧,這會兒是弟弟要當場表演一手絕活兒。 只見那哥哥當著眾人的面就脫起了衣裳來,敬則則都還沒反應過來,眼睛就被一個扇面給擋住了。敬則則伸手想把扇面給壓下去,她不是好奇那瘦雞哥哥脫衣服,只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四周已經有起哄聲了,還有婦女的笑罵聲。這樣大的盛世自然有許多仕女、婦人也會來看,不說別的,有些官眷也要來尋廚子,自然得看,還有很多富戶家中的娘子也如此,整個場子里看的人少說也有兩、三百人。 旁邊有小婦人議論得有些露骨了,敬則則都怕皇帝會把自己給拖走,結果他卻放下了扇子,敬則則心中一喜,抬眼望去卻見那赤著上半身的哥哥已經彎下了腰去,撐在地上成了他弟弟的“砧板”。 此刻一塊上好的肥瘦相間的五花rou正平平穩穩地擱在那哥哥的背脊上,而魁梧的弟弟則拿著磨得寒光閃閃的菜刀站在了哥哥身后。 手起刀落。 一時全場都響起了抽冷氣兒的聲音,敬則則則是一把扯過皇帝手里的扇子把自己的眼睛給重新遮住,下一刻沒聽到尖叫聲,她這才又推開皇帝的扇子。 沈沉好笑地看著敬則則,“出息?!?/br> 敬則則沒理會皇帝的嘲笑,她已經全神貫注地看向手起刀落快得仿佛閃電的弟弟了。只見他每一次起刀都會帶起一片薄如紙的五花rou,手腕在空中輕輕一抖,那薄薄的五花rou在空中劃過,讓人能透過rou片看到光,繼而就有秩序地落入了旁邊的盤子里,不過片刻間那盤子里已經堆起兩指厚的五花rou片了。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薄度,哪怕不用他哥哥脫衣服做噱頭,他也稱得上是砧子匠里出類拔萃之人了,甚至能問鼎前三甲。 敬則則看得目不轉睛,直到那被叫做王五的弟弟將整塊五花rou切完為止。哥哥王四背對著所有人直起了身,卻見他的背上別說一絲傷痕了,就是一絲紅痕都沒有。 這刀工實在是叫人嘆為觀止,敬則則死死地捉住皇帝的手,這個王五她要定了,有了他,將來的魚膾、涮羊rou片什么的就再也不用愁了。 沈沉抖了抖手臂,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知道了,知道了?!?/br> 敬則則這才肯松開手,這是這松手抬眼間,她又看到了剛才那沖她笑的女子,的確是女扮男裝,但其容色卻難以遮掩。 那女子不僅朝她笑了笑,還拿眼乜斜了敬則則身邊的皇帝一眼。 這是在下戰書。 敬則則看懂了。 來人想來應是幾個白衣娘娘其一,只是不知排行第幾,她的容貌稱不上絕美,卻奇異地有吸引力。嘴唇有些肥厚,不是尋常美人當有的嘴唇,可生在她臉上,卻意外地合適,好似她天生就該有這樣的嘴巴,這樣的嘴巴讓人打從心底涌起一股“欲”來。 就在敬則則愣神之際,八娘娘已經穿過人群走到了她附近來?;蛟S是她的注意力全在敬則則身上,甚至都沒察覺到身后有人伸出了一只手摸上了她腰間的錢袋。 當此際她剛好走到了離景和帝一個身位的地方,沈沉也正好能看到伸出的那只手,所以他將扇子往前一提,小偷的手就被撞到了高處,到手的錢袋也拋到了空中,這動靜兒引得周遭人驚呼,那八娘娘自然也察覺到了,回頭就看到自己的錢袋落下來,她伸手接過,抓住錢袋朝敬則則和景和帝燦爛一笑。 眼前這位八娘娘不笑的時候,容色只能勉強算上乘,可這一笑,卻是招蜂引蝶,艷奪群芳,因為她的嘴實在是太吸引人。 但這紅唇還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即便穿著男袍,她這一亮相,敬則則的眼睛就離不開她高松的胸脯和肥圓的臀了。那比例太過炫目。 便是敬則則都為之閃了閃神,心忖這樣的人難怪能入白衣娘娘之列了,她比昨日的五娘娘更年輕更有魅力。 “多謝這位兄臺?!卑四锬锍虺帘卸Y道。 “舉手之勞罷了?!鄙虺恋氐?。 “兄臺看著像是外地人,是特地來看湖春府的神廚爭霸賽的么?”八娘娘賀胭脂道。 “你擋著我們看比賽了?!鄙虺烈琅f淡淡地道。 賀胭脂的臉色有些僵硬,敬則則沒忍住地捂嘴笑了起來。 不過賀胭脂也算還有風度,朝沈沉再次抱拳道:“抱歉,今日相助之事改日在下再報?!?/br> 回到落腳的院子時,敬則則問景和帝道:“十一哥,你看出今日你幫她捉小偷那個人是個女的了么?” “我又不是眼瞎?!鄙虺恋?。 “那你還那樣跟她說話?”敬則則道,皇帝好不好色敬則則難道能不知道,那女的身段凹凸有致,而且豐滿圓潤絕對是皇帝喜好的那一口,所以她才覺得皇帝這反應不對。 沈沉笑了笑,“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女子罷了。我自然看清了她在搔首弄姿,以為是個男子就得拜倒在她石榴裙子,她在那個時候擋住了你我看神廚賽的視線,可見是個不知分寸的蠢貨?!?/br> 敬則則托著下巴道:“可我有種直覺她是白衣娘娘那一伙兒的,若是十一哥有心查這件事情,倒是不妨與她虛與委蛇?!?/br> “若是這天下已經淪落到需要我跟她虛與委蛇了,那我還不如去買塊兒豆腐撞死算了?!鄙虺恋?。 敬則則竟無言以對,心里只能暗自猜測,皇帝難道是不喜歡那種嘴?其實她個人還覺得挺好看的。 “不過她究竟是不是如你所想乃是白衣教那一伙的,且看她日后有沒有動作就知道了?!鄙虺恋?。 事實證明,五娘娘似乎很迫切地希望能把敬則則拉入伙,所以八娘娘賀胭脂第二日就再次有了動作。 情況是,賀胭脂給皇帝下了帖子,請他到四季春吃飯,并且為了答謝他昨日的舉手之勞,她愿意替皇帝引薦湖春府幾位商會的會長。 若沈沉真是一個茶葉商,那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 ”看來白衣教已經滲透進湖春府的商會了。她們究竟想做什么???”敬則則好奇地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鄙虺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