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帳門口？”

    “說是為陛下守帳。真是說笑，陛下有我們守著，要他何用？”

    劉協穿好衣服，走出大帳，果然看到了呼廚泉。

    呼廚泉穿著甲胄，腰間佩著長刀，站在帳前，輕輕的跺著腳?？吹絼f，他大步趕了過來，拱手施禮，態度謙卑。

    “外臣呼廚泉，見過陛下?！?/br>
    “單于，你怎么做起衛士來了？”劉協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說道。

    昨天沒睡好，渾身筋骨酸痛。

    呼廚泉滿臉堆笑?！氨菹旅媲?，外臣豈敢以單于自居。若非陛下相助，外臣就是喪家之犬。如今陛下一戰斬叛臣醯落，外臣才算有了家。外臣愿永為陛下藩臣，侍候陛下左右?！?/br>
    劉協微微一笑，卻沒有接呼廚泉的話頭。

    呼廚泉就是個傀儡。他說什么并不重要，去卑等實權派的態度才有意義。

    當然，去卑等人的態度也不重要。

    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當狗，要么斬首。

    不解決匈奴人的問題，他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

    早飯很豐盛，有羊奶，有牛rou，還有一碗rou羹。

    繳獲的牛羊讓漢軍可以放開肚皮，痛痛快快的吃幾天rou。

    他們沒有趕著牛羊行軍的習慣，最多帶一些薰rou當作干糧。一旦敵人來襲，或者發現敵人的蹤跡，他們就要離開這里，吃不完的牛羊都只能放棄。

    吃完早飯，劉協召來尚書令裴茂，詢問交戰收獲。

    裴茂心情非常好。

    漢軍大獲全勝，尤其是甲騎一戰立威，效果超出預期。將來論功，裴潛必然榜上有名。

    他向劉協匯報了戰損和收獲。

    將士的損失不多，陣亡不過十余人，重傷不到足百人，剩下的都是皮rou傷，過幾天就能好。

    戰馬的損失不少，可是比起繳獲的戰馬，那就不值一提了。

    說到戰馬，裴茂掩飾不住興奮，豎起手掌連搖?！白阕阄迩?，都是真正的戰馬。即使以每匹萬錢計，也是五千多萬?！?/br>
    劉協也很高興。

    中原缺戰馬，一匹真正的戰馬能賣到十萬錢，五千多匹戰馬就是五億錢。

    整個并州的賦稅加起來都沒五億錢。

    想想幾個月前，他連公卿大臣的俸祿都發不出來，這五億錢簡直是一筆巨款，難怪裴茂會失態。

    所以說，最快的致富手段還是打劫，一本萬利，甚至是無本生意。

    “令君，朕有個計劃?！?/br>
    “陛下有何計劃？”

    “若是恢復五原、朔方諸郡，招募漢胡屯田、放牧，以畜產與中原交換不足，可行否？”

    裴茂沉思片刻，眼神微閃?！氨菹率钦f，教化匈奴，為我大漢編戶，變屬國為郡縣？”

    劉協點點頭?！傲罹詾槿绾?？”

    “陛下準備如何處置匈奴單于？”

    “封侯，安享富貴?！?/br>
    “諸部頭領呢？”

    劉協垂下眼皮，淡淡的說道：“服者為將，不服者誅?！?/br>
    裴茂點點頭?！翱尚?，但不能急，爭必生變?！?/br>
    “令君擬個方略，到時候議一議?！眲f嘴角挑起一絲淺笑。

    他就猜到裴茂不會反對。少壯派就是少壯派，不是那些暮氣沉沉的老臣。

    看裴茂答應得這么爽快，應該是之前就有過類似的考慮。

    “唯?！迸崦眍I命。

    “挑一些戰馬送到太原、上黨去，另外再送一些牛到河東。春耕在即，牛用得上?！?/br>
    “請陛下放心，臣定能安排妥當，不使一牛一羊浪費?！迸崦判臐M滿?！氨菹?，除了牛馬羊，匈奴俘虜也有用處。臣以為可設農都尉，監管俘虜放牧、耕種，朝廷按價收購，并與河東、太原交易?！?/br>
    劉協正中下懷。他與正想說這件事，結果裴茂與他想到一塊去了。

    “令君，細細說來?！?/br>
    裴茂求之不得，侃侃而談。

    “以前朝廷曾開邊市，但利益皆為匈奴、鮮卑頭領所得。他們不知感恩，反以為朝廷軟弱，時時反叛，要挾朝廷。若能控制邊市，使普通匈奴人有利可圖，既能抑制匈奴、鮮卑頭領坐大，又能招誘匈奴、鮮卑人，一舉兩得?！?/br>
    劉協覺得有理，頻頻點頭。

    “只是如此一來，陛下可能要在美稷多住一段時間?！?/br>
    “為何？”

    “虎口奪食，自然要防著惡虎傷人?！迸崦Φ溃骸拔ㄓ斜菹伦偯鲤?，征討不服，方能使匈奴、鮮卑諸部俯首，不敢輕舉妄動?！?/br>
    劉協看著裴茂，心中狐疑。

    這是心有靈犀，不謀而合，還是裴茂猜到了他的想法，刻意奉迎？

    不得不說，這正是他期望的提議。

    第二百九十一章 患得患失

    荀攸起得有點晚。

    連續兩天不眠不休，對他的體力是個不小的考驗。

    這讓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剛滿四十歲，他的體力已經不如從前了。

    僅僅是五年前，他與何顒一起被關在長安的廷尉獄里時，每天被犯人們絕望的呼號吵得睡不著覺，他還能保持從容不迫，精力飽滿。

    現在想來，或許何顒閉氣自絕并不完全是因為擔憂時勢，還有精神和體力無法支撐的痛苦。

    聽到裴茂的聲音時，他沒太當回事，只是奇怪天子如此自律，居然早早的起來了。等他意識到裴茂已經進帳很久，一直沒有出來，才覺得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