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宣播提到了他的先師劉寬,他不太好回答。 劉寬素以寬厚著稱,相關的軼事很多,其中一件便與他家的侍婢有關。 劉寬上朝前,侍婢奉主母之命,故意將rou羹潑在劉寬的朝服上,看他會不會因此生氣。結果劉寬面不改色,反而關心侍婢的手有沒有燙著,一時傳為佳話。 蔡琰的身份當然比婢女貴重,衛氏所作所為,的確有失厚道,與劉寬相比,不吝千里。 王邑為衛氏辯護,輕視蔡琰,當然也不符乎其師門風氣。 宣播對王邑的好感一落千丈,又問道:“你既是從安邑來,安邑叛亂的事如何,可曾匯報天子?” “我欲獨對,奈何天子不準?!?/br> 宣播大怒,伸手一指?!靶l氏叛亂,天子不辭勞苦親征,你不提正事,卻為一些小事大動干戈,何其糊涂。依我看,你不是君前失禮,你是心里根本沒有朝廷。來人,給我拿下!” 一旁的屬吏也聽得不爽,如狼似虎的撲了過來,將王邑摁倒在地。 “拖出去,先打二十杖,殺殺他的威風?!毙ヅ豢啥?,厲聲大喝。 河東的叛亂因郭圖而起,王邑身為河東太守,居然為衛氏叫屈,自然也脫不了干系。他現在抓不到郭圖,卻可以拿送上門來的王邑撒撒氣。 你這蠢貨,一下子得罪了多少人。就算是你的老師劉寬死而復生,現在也救不了你。 王邑猝不及防,被拖了出去,摁倒在地上。 屬吏們嫌他嘴臭,也沒給他留面子。將衣擺掀起,露出白花花的屁股,連背都露出大半,cao起棍子就打,下手極重。 王邑失聲慘叫。 行軍途中,為了安全起見,三公九卿都離御帳很近,王邑叫得這么慘,公卿大臣都嚇了一跳,或是派人出來查看,或是親自來問詳情。 司空張喜也在其中。 認出是王邑,張喜嚇了一跳,卻沒敢吱聲。 他與王邑也有些淵源。 他的兄長張濟與王邑的老師劉寬是好友兼同僚,他與王邑也見過很多次。 只不過時局動蕩,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聽說河東叛亂,他原本還擔心王邑的安全??吹酵跻爻霈F在廷尉,又受了刑,他本能的覺得可能和叛亂有關聯。在了解真相之前,不能急于發表意見。 涉及到叛亂可是要族誅的,誰也救不了。 趙溫在帳中也聽得清楚,卻不為所動,甚至不準屬吏打聽。 司空張喜來問,也被他以身體不佳為由婉拒了。 為了如何稱呼袁紹的事,他現在不想看到張喜。 他也清楚張喜與王邑的淵源,想看看張喜如何解決這件事。 張喜站在帳中,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 反復權衡良久,他派人去楊定營中找楊修。 —— 楊修身著朝服,冠帶整齊,緩步走入大帳。 他在劉協面前停住,雙手執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個大禮。 正在審閱公文的劉協聽到聲音,抬起頭。 見楊修宛如上朝一般神情肅穆,他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平靜,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 “為王邑而來?” “是?!?/br> “你與王邑亦有淵源?” “王邑之師,故太尉劉寬文饒是華陰人,與先祖伯獻公(楊賜)及故司空張濟元江一起侍講光華殿,亦曾與劉陶子奇共諫黃巾事?!?/br> 聽到光華殿,劉協有點印象了。 光華殿是先帝讀書的地方,請了不少名師大儒授講,其中以楊修的祖父楊賜最為知名。 劉協那時候還小,養在南宮董太后處,未能參與,只是后來聽先帝提及一些,印象不深。 原來與楊賜一起授講的還有劉寬和張濟。 劉寬居然還是華陰人,與楊賜同鄉。 這么多關系摻雜在一起,楊修的確沒有見死不救的可能。 劉協隨即想到,王邑敢于為衛固掩護,恐怕也得到了太尉楊彪的默許。如果楊彪不同意,王邑一個人是圓不了這個謊的。 劉協心中惱怒,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依你之見,當如何處置王邑?” 楊修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說道:“著廷尉細細詢問,只是不可濫用刑罰,以免屈打成招之嫌。若王邑真與衛固有勾結,打死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 劉協吁了一口氣,臉色漸漸恢復?!八趺慈チ送⑽?,是自己去的,還是司徒所命?” “是司徒所命?!睏钚拚f道:“臣剛從司徒帳中過來,司徒怒火攻心,情況很不好?!?/br> 劉協嘴角抽了抽?!笆敲??” “臣不敢欺君?!?/br> 劉協站起身?!白?,去看看司徒?!?/br>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趙溫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淚流滿面。 “陛下,臣慚愧啊?!?/br> 劉協很想問問他慚愧在哪兒,話已經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對待老臣,尤其是愿意主動認錯的老臣,多少還要留點面子。 “司徒言重了?!眲f握著趙溫的手,輕輕拍了拍?!八就胶煤眯菹?,努力加餐,爭取早日康復。朕與大漢不可一日無司徒?!?/br> 趙溫更覺愧疚,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在趙溫帳中坐了片刻,劉協便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