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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太子,容世子?!毙√O看起來是特意來尋他們的,低頭喊道。 “什么事?”段景洵問。 “奴才是重華宮的,五皇子聽說容世子今日進了宮,特意派奴才出來,邀容世子前往重華宮一敘?!?/br> 小太監的話暫時分去了些裴容的心神,想到上次見段月里的時候,對方身體不大好的模樣,也不知如今好些了沒有,裴容便沒有拒絕,點頭道:“好,那你帶路吧?!?/br> 轉過頭,正對上段景洵的目光,裴容移開視線,低聲道:“太子,你……” 段景洵負手背在身后,面不改色道:“正好我也有事去找五弟,就與你一同前去?!?/br> 三人來到重華宮,段月里見到裴容時,只對他頷首示意,一張臉仍是那副冷淡淡的表情,只是眼神瞧著鮮活了許多,那是對待旁人明顯的不同。 再看見突然來訪的段景洵時,表情僵了一瞬,很快便隱了下去:“太子今日怎么來了?” 段景洵撣了撣衣袖,坐了下來:“無事來看看五弟罷了?!?/br> 段月里聽聞,只暗自在心中冷笑。 幾日不見,段月里看起來氣色倒是好上了一些,裴容忍不住問道:“五皇子,你身體可好些了?” 段月里眼中浮現些許笑意,點頭道:“已好多了,想起你還未來過重華宮,所以才派人去邀你過來?!?/br> 裴容也笑道:“看你好了許多,我也放心了?!?/br> 說完后,又忍不住看了段景洵一眼,對方的腰間正掛著自己送給他的那個藥囊。 段月里又對身旁的小太監吩咐道:“今天太子也來了,小安子,你去吩咐他們沏壺好茶來?!?/br> 小安子垂頭,應道:“是?!?/br> 這小太監皮膚白皙,面容白皙,唇角旁還有一顆小痣,從裴容身邊走過時,裴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只覺得有些眼熟。 “五皇子,那個太監我是不是見過?” 段月里神色不變,答道:“從前在甘泉宮時,他便來過一次,也許你遇上過也說不定?!?/br> 段月里這么一說,裴容就想起來了:“對,我和那名小宮女一起碰到的?!?/br> 裴容說完,才想起那名小宮女已經許久不見了,當初她在甘泉宮一個人跟了段月里那么久,怎么如今段月里來了重華宮,卻不見了人? 段月里似是看出裴容的疑問,淡淡解釋道:“我身子一直不大好,太醫說是在甘泉宮時落下了病根,蕓香她照顧不力,母后便她罰去了別的去處,不跟在我身邊伺候了?!?/br> 說話間小安子已經端著茶水重新走了進來,他的步子又穩又輕,一個個給他們遞上茶水,低眉垂目,模樣看起來安靜又順從。 輪到裴容時,裴容低頭,從小安子的手上接過茶盞,不經意地看了他的手一眼。 小安子的手和他的臉蛋一樣白皙,正因為白皙,所以他虎口上的那道十字疤痕格外明顯。 這一眼,便叫裴容被無盡的恐懼淹沒,他連茶盞都接不穩了,一杯guntang的茶水盡數灑在了他的手上。 段月里剛一起身,段景洵便已經快步走到了裴容的身邊,緊張地問道:“裴容,你沒事吧?” 隨后又對宮人冷聲吩咐道:“愣著做什么,去請太醫!” 段月里握緊了拳,低聲呵斥小安子:“連被茶都端不好!” 小安子當即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面上,重重地磕頭:“奴才知錯!” 不多時,地面上已經出現了一個深色的印跡,那是血磕在地上的痕跡。 可小安子像不知疼痛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繼續磕著,“咚咚”聲不斷,聽著便叫人害怕。 裴容被段景洵半摟著,他面上血色盡褪,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滿是戰栗的害怕。 也許是自己看錯了。 這樣想著,裴容強撐著力氣,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安子。 這一次,裴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任何情緒,冰冷的寒意從他身上的每個毛孔都鉆了進去,叫人不寒而栗,膽戰心驚。 那雙手,和夢境中那雙要了他性命的手一模一樣,那雙手會卸掉他的下巴,掰開他的嘴,再把毒酒強硬地灌進自己的口中。 裴容記得,他被蝕骨撓心的劇痛狠狠地擊倒在地,昏暗的宮殿中,只有一束光照了進來,隱匿在黑暗中的小太監往前走了一步,光束便照到了他交疊在身前的那雙手上 白皙秀氣,虎口上有著一道明顯的十字疤痕。 直到他死去,那雙手的主人,仍然在注視著他。 裴容還記得,收到段景洵的邀約時,他是那樣的快活,他迫不及待地告訴了王府里的每一個人,小世子的快樂在這一天也傳給了所有的人,他幾乎是奔跑著進了宮。 到了宮門前,他一刻也不能停下來,一掌,便推開了那扇通往死亡的門。 即便裴容痛得快要死了,鮮血不停地從他口中涌出,他那個時候想到的,還是段景洵。 裴容不懂,明明是段景洵派人傳話約他來這里相見,可為什么等待他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因為自己喜歡段景洵,所以他就該死嗎? 小安子還在不住地磕頭,一下又一下,很快鮮血從他的額上流下,轉眼間他已是滿臉鮮血,恐怖至極。 “你……你……”裴容顫抖著,指著地上的小安子,夢中的那雙就在眼前,裴容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