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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一角,他被拉進沃修跌宕的人生里。 等沃修輕微動了動,他們的膝蓋磕碰,崖會泉回神,他發現自己身側的手握上了那條尾巴。 他似乎攢了好大一通脾氣,還沒來得及發,有個人先不按套路出牌,拿驟然坦白的心意反將一軍,而還不待他順著“心意”去考究什么,他被這一將便已是措手不及,那人竟還有連招后手,隨即把自己的心和念想都剖開了,條分縷析地呈到他面前,確保他看得明明白白,不存在一點漏看錯看的幾率。 他從未遭遇過這樣的攻勢。 崖將軍有坐鎮偌大一個核心要塞,為光輝之翼管控下三個星區兼往來所有航線布防的能力。 可在沃修的“直率袒露”與“剖開自我”前,他全無應對之計。 火都還沒發,就已經沒了脾氣。 被握在手中的尾巴仍不老實,像條兩端固定的多節鞭,它尾巴尖被崖會泉控制住動作,就拿結實有力的尾身一下一下晃蕩,毛乎乎的觸感不時隔著長褲溜上崖會泉的腿。 “我剛跟著你回家的時候沒有記憶?!蔽中掭p聲說,光陰在他話里跑了好長一個來回,終于又跑回現在。 崖會泉看著沃修的眼睛:“嗯?!?/br> “我也不是故意想欺騙你?!?/br> 崖會泉的視線上移,看見沃修頭頂上的耳朵也正轉來轉去……和它們主人的一臉鎮定似乎不成正比,他就可疑地沉默了一小會,多往那對同樣毛乎乎的耳朵上看了好幾眼。 坦率承認自己恐怕沒那么生氣了對崖會泉來說,跟“剖出真心”的困難指數相當,并且他仔細一想,還覺得不對,這整樁問話起初,難道不是他更占據話語主動權,他才是理所當然贏面更大的那個么?怎么他氣勢洶洶的跟人你問我答,他層層盤問沃修,盤到最后,局勢居然顛倒,他仿佛把自己給問成了被動方。 崖會泉覺得這事比“曖昧時刻談正事”還要匪夷所思,他思來想去,只好搬出萬用的陳年理由,認為沃修果然有毒。 火氣都給先直球再剖心的組合技打沒了,耳朵和尾巴被沃修運用得爐火純青,堪稱某種新時代的撒嬌利器。 崖會泉說不出“我不生氣”,也不想說“沒關系”,他覺得這倆哪一句都顯得他脾氣太好了,有違他日常示人的形象。 沃修的耳朵又抖了抖,尾巴亂晃的頻率開始降低—— “……”崖會泉終于按捺不住,他不耐地“嘖”一聲,抓著沃修尾巴的手沒松,但被沃修抓住已久的那只手腕技巧性一掙,這回痛快從沃修手下抽走了手,他重獲自由的手又直往沃修頭頂伸去,毫不客氣揉了一把立在對方頭頂的圓耳朵,“你廢話怎么這么多?” 他一手拉著沃修尾巴,一手按著對方耳朵,沃修兩處受制,在他的驟然突襲下似乎有些愕然,沒反應過來地看著他。 崖會泉就看準時機,他巧妙運用了自己的腿和一側手肘,一把將沃修從面前掀開,又逼著對方后退幾步。 沃修感到小腿在什么較低的物品上碰了一下,他在愕然之后順著崖會泉施加的力道放松,任由自己往后傾倒,會客廳浮雕雅致的天花板轉瞬出現眼前,他后腦陷落在一片溫暖的柔軟里。 崖會泉將他按在了會客廳的長條沙發上。 可能是怕他倒下時磕著頭,那只本來在揉大貓耳朵的手還順勢下移,在沃修腦后墊了墊。 “我等你把話說完等得夠久了?!毖聲桓膬扇俗藨B,他手臂撐在沃修腦袋旁邊,“你是準備和我徹夜長談,像寫口頭懺悔錄一樣講到明天早上么?” 沃修眨了下眼睛:“是你先讓我等著,然后說好你問我答,我們今晚好好做一番攤牌,把很多事情都講開?” “是?!毖聲姓J,也毫不為自己的反復無常而臉紅,他將給人墊頭的手抽出來,手指順路還撥弄了把沃修的發絲,“但我剛才沒有提問,你自主作答的時長超限了?!?/br> 沃修能看出崖會泉此刻的狀態微妙,更清楚眼前這人容易想偏,還時常一偏就是往三俗方向偏。 結合他們剛剛親了那一下的前提,沃修便不難猜出來——崖會泉認為那個吻應該還有下文。 所以,崖將軍才會強調自己在等。 想通前因后果的沃修笑了:“那你要給我扣分嗎,崖教官?” 他給人換了個稱呼,略微朝崖會泉手在的那側偏了偏頭。 “還是給我個機會,讓我將功補過?”他又說。 崖會泉低頭看他:“你想怎么補?” 沃修說:“繼續剛才的事怎么樣?” 背著光的崖會泉就俯身下來。 崖會泉以一種十分不熟練,又十分想要掰回一局的姿態,他率先去捕捉沃修的嘴唇,憑著本能落下吻。 沃修懷疑如果不是自己閃避得夠快,在電光石火間緊急微調了角度,那崖將軍這生平首個主動送出的吻,沒準就要釀造一場他倆撞出鼻血的災難。 但當然,對于這種悶sao罕見主動的行為,是一定要大力鼓勵的。 “這么好?!蔽中拊谛⌒囊龑藫Q氣的間隙里說,他偏淺的虹膜色澤在這種時刻極占優勢,可以輕易在對視者的眼里看起來亮晶晶,“這次也是因為看我可憐嗎?” “不?!毖聲父共吝^沃修眼尾,他說,“看你可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