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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看出來崖將軍一絲不茍的變成了雕塑。 他腦中的所有線程齊齊宣告中止,數據傳輸忽然不再暢通,他的軀殼只是習慣性定格在了它最常有的姿態,讓他看起來與平常別無二致。 是誰? 這是進入崖會泉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然后他又想了一遍:“這是誰?” 聲音十分熟悉,好像沒有因為有一陣子沒在現實中出現過,而在人的印象里變得陌生。 當然,也不排除是因為這個聲音才擅自光臨過別人夢境幾回,它的主人是個陰魂不散的小王八蛋,還像塊清不掉的牛皮糖,總把自己存在感很強的黏在別人回憶里,會閃現在生活的某個小細節里,所以,它的“專項強化記憶訓練”效果便也格外出眾的關系。 可聲音分明能辨認,又無法輕易把對它對上那個人。 因為那個憑著一卷回憶也能興風作浪的家伙已經…… 他應該已經…… “是誰?你是誰?!” “解讀未知信號——” “未知信號所屬聯絡臺,麻煩報上番號與姓名!” 為忽如其來的聲音愕然的不只一個崖會泉,整片信號區域似乎都不約而同陷入寂靜。 寂靜片刻后,此起彼伏的聲音轟然炸開,紀律再嚴明都壓不住人們的懷疑與震驚。 第一句近乎嘶聲吶喊的質問從隔壁特殊部隊的聯絡臺發出來時,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情感太高昂,語速又急聲調又高,倉促間還破了音,崖會泉簡直以為是自己開了口。 那跟他想質問的話一模一樣。 而他沒有出聲。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再發現自己在借著別人的提問,等待那道信號再度發出回音。 很快,那人如他,也是如在場其余所有人所愿地回答:“域外聯合特殊部隊第一負責人,初代隊長兼指揮官?!?/br> 報及自己姓名前,通過帶著“沙沙”雜音的頻道,崖會泉聽見對方似乎還很低地唔了一聲。 “光說有點缺乏憑證,讓我試試視頻窗還能不能用?!睂Ψ秸f,“機甲主體狀態有點慘烈,是個跟著主人一起顛沛流離過的小破爛,跟各位一比,簡直是小乞丐亂入名流聚會,要是我的視頻接口變了形,把我本人照得過于扭曲變形就不開了,待會麻煩攬收一下我和我的小破爛,直接對我本人進行核驗,行嗎?一張變形丑臉懟在屏幕上不利于我的英俊形象?!?/br> 光輝之翼的聯絡主管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這種回復,下意識轉頭去尋求崖會泉意見。 在聯絡主管眼中,崖將軍是正“面色沉穩,目不斜視”地凝視著前方。 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他。 聯絡主管把這當做某種靜觀其變的指示。 光輝之翼的士兵們一邊驚愕一邊保持警惕,也紛紛效仿自家將軍的“冷靜”,升空的機甲群陣型絲毫不松散,在艦隊周圍嚴密的排布。 停滯的艦隊與機甲像是人工打造的群星。 “你——”光輝之翼一緘默,本是把交涉機會留給了特殊部隊,但對面的使徒軍團還惦記著自家杳無音訊的“底牌”。 那位被憑空出現的第三方罵了傻逼的指揮官臉色難看至極,徹底拋棄了一口神棍腔,他截過話頭搶著問,“是視頻窗口接觸不良,還是頂著死人的名頭到處招搖撞騙,其實根本見不得人?” “笑話?!蓖ㄓ嵐l里,被質疑的人就輕佻地笑了一下,“我就從沒長得見不得人過,倒是你,剛才大放厥詞別人沒資格置喙的也是你,對吧?對不住?!?/br> 這人毫無誠意地道了聲歉,一聽就不是要正經道歉的意思,果不其然,他接著又笑說:“貴方的神經病總是病得如出一轍,確實讓人有時候不太能分清,我還以為中途換人了——你們是有個集體加工廠還是怎么的?” 在正式露臉,拿出其他能夠驗證身份的證據前,就憑著這堪稱個人特色的自信與嘲弄方式,沃修起碼在“言行特征”這一環上,已經明晃晃亮出了個人標識。 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以為中途換人”是臨場發揮。 方才,崖會泉在前方戰場帶隊給予使徒軍團碾壓式打擊,沃修從后方靠近了那不足兩位數的“底牌”小隊。 口頭再怎么無拘無束,沃修畢竟也是穩坐特殊部隊第一負責人位置多年的指揮官,他當然沒那么天真,會認為“底牌”之所以能稱為底牌,就只有對方機甲潛伏性能高,地段位置選得好這些淺顯的要求。 這支小隊的確有一點特別之處,沃修指揮官的武器庫又可憐巴巴,靠重火硬剛非常吃虧,所以最終,他采用了從精神場偷襲的方式,藝高人膽大的打著穩定劑就去入侵精神場,直接先從精神場里把敵機駕駛員的人機對接斷掉,繼而“和平偷家”。 等把幾個因強制脫離人機對接而陷入昏迷的駕駛員處理好,沃修保持入侵對面機甲的狀態,他重新接入外間公頻一聽—— 就正好聽見有人陰陽怪氣崖會泉,想要拿星盟建立之初的事來定崖會泉的罪,讓一個星歷315年才出生的人,去給成立之初的“老古董”們做的決策背鍋。 這是什么跨時空追責? 欺負誰呢? 沃修當機立斷地出聲,避免那人把厥詞再放下去,也免得兩邊隊伍里萬一真有年輕且定力尚不足的小衛兵,聽了這幫一貫擅長給人洗腦的家伙的話,轉頭真陣前遭受挑唆,開始“窩里反”,就正中對方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