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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會泉作為深海遺跡的第一發現人之一,主辦方還給他精心準備了紀念禮, 在交流展會的中后段設計了一個頒獎環節,然而,崖上將在該環節全程一張冷臉,甚至根本沒挪窩,一點也沒有要屈尊起身的意思,是他同樣一臉嚴肅——被長官氣場壓得禮貌假笑都笑不出來——的親衛長去負責領取禮品,令主持人也下意識挺胸收腹,拗出一個接受審查似的軍姿,雙方再以移交重要證物般的莊重,完成了氛圍一言難盡的贈禮。 崖會泉這天傍晚時分到家,盧思明深知長官心情極差,一秒也不敢多待地完成司機使命后便走了,連平常一般會跟黎旦旦打的招呼也沒打。 崖會泉在門口找到固定迎接的貓,心情從岌岌可危的紅線勉力回轉一點,但仍不太夠。 他先跟拿小作文蹂/躪他精神的電子管家杠了一架,全程你來我往,功力相當,簡直是兩位當代嘲諷大師,杠得貓全程默默坐在人和一眾智能家電之間,非常安靜,無話好講,很像圍觀老丈人與對象吵架的新鮮女婿,對這種家庭級的世面還見得太少,縱然在外有一身嘴炮本領,但在家里還沒摸清處事之道,誰也不敢得罪,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幫腔。 但貓又用切身經歷證實了一點,那就是有些戰爭,你保持靜默呆在一邊也沒用,它早晚是會燒到你身上的。 崖會泉忽然就把貓抱了起來,他不炮轟百里了,回頭看黎旦旦:“我對你不好么?” 黎旦旦——沃修感覺這個問題必須回答,遂說:“喵?!?/br> 好,好到非常超乎意料。 崖會泉順利對接貓語,略一點頭,又說:“那我關心你不對么?” 貓:“……喵?!?/br> 對。 于是做好了鋪墊的人發出質問:“那我問一下貓廁所的情況有什么問題?” 我這不是在關心你,不是在出于對你好,cao心健康才這么做的嗎? ——這句話在崖會泉臉上寫得明明白白。 他板一張臉,等著貓來認可自己的邏輯。 沃修就“喵”不動了。 崖會泉:“……” 黎旦旦忽然陷入沉默,不再給回應,令本來頗有自信的人逐漸陷入尷尬。 又一邊尷尬,一邊難以置信。 百里還精準補刀:“我想從這份突如其來的沉默來看,黎先生也認為您的做法存在問題,過分窺探伴侶隱私是真的十分不可取?!?/br> “胡說八道!”崖會泉先噴電子管家,噴完又看貓,他把黎旦旦拖得離自己更近,甚至嚴肅地捏住了一只貓爪,“你到家第一個月,飯是我喂的,奶是我喂的,玩具是我買,貓砂也是我鏟,七周以前的小貓每天都要接受按摩,好促進大腦和四肢的發育,這也是我按的——然后你現在連關心都不讓了?你叛逆期來得這么早?” 沃修自今天白天發現自己以貓身跟崖會泉結了婚后,在這個被人握爪質疑的傍晚,他就又懷著滿心復雜,意識到一個新問題—— 婚,是真的結了婚,不過在他這位“??闯P隆钡慕Y婚對象心里,崖會泉大概也從沒想過要拿貓當結婚對象。 崖會泉不是在拿貓當正經的另一半看,是已然代入了貓家長的形象,想給他當爹。 “這不是壓根不存在的‘叛逆期’的問題?!蔽中逕o奈想,“這是我們現在收手,趕快注意一下還來得及,不然等我徹底恢復,你知道黎旦旦就等于沃修的那天,沒準爆發的就不只是家庭戰爭,是直接上演家庭血案?!?/br> 一整個白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沃修冷靜了,他在客衛呆了快一個小時,啟用了這個家里三五年都未必能用上一回的浴缸。 就算目前是一副貓樣,體型看起來暫時像家貓,不意味著習性與能力也完全變得像小貓,圓耳朵棕條紋的“貓”在放滿冷水的浴缸里泡著冷卻思維,密實的毛發僅被水打濕表層,基本不會帶來什么不適感,順便還讓他在那一小時內捋完了更多信息。 之前沃修完全忽略了“結婚”這茬,只把自己定位在崖會泉意外領回家的貓,其主要原因,其實不是他記憶對接還存在縫隙,這一部分的記憶沒對接上。 恰恰相反,正是他把黎旦旦對于崖會泉的認知對接得太好了,他全盤接受了自己曾以純粹的“貓身份”對這個人萌生的所有感受,所以,這反倒給他帶來了混淆。 貓科動物大多有一份自傲天性,還領地意識極強,不僅愛給物品做標記,假如它們盯上了誰,領地意識蔓延,還會把人也納入標記區。 崖會泉看黎旦旦是“自己的貓”,人對看起來幼小脆弱又依賴自己的貓充滿了照顧心。 沃修扒拉一番自己當黎旦旦時對崖會泉的看法,發現他想的竟也非常簡單粗暴——“我的人”。 崖會泉這個人,他身上貼著隨便什么樣的身份標簽都好,無論是他自我定位是鏟屎官,貓家長、結婚對象,合法配偶,家庭成員…… 在貓眼中,以上統統可以全部化零為整。 黎旦旦每天注視著他,都只會給這人貼上僅此唯一的標簽,沖著他想:“我的人?!?/br> 我的人。 這個標簽直接強勢覆蓋了其他所有。 于是順理成章,沃修攬收做貓時期的記憶,也只繼承了“我的人”這一默認觀點,什么“鏟屎官”和“貓家長”,都是他之后憑著人的思維,去給崖會泉重新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