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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便能瞬間把自身融入這片精神場。 他可以像位古地球人眼中的魔術師一樣,即刻占領空置的人機對接口,遠程完成鏈接,施展魔法一般激活一臺龐大的戰爭機器。 在已經連接有一架機甲或一艘指揮艦的前提下,人的精神力疊加在機器的精神場里,能發揮出一加一遠大于二的效果。 人的cao控邊界會隨機器精神場而向外延伸,以精神場為媒介,駕駛員可繼續對連激活精神場范圍內的其他機甲——甚至能在太空戰場上把精神場遠遠掃到敵軍機甲跟前,和敵方駕駛員在精神場里沖撞。只要己方精神力足夠強,精神場也夠大,在精神場內沖撞成功,強行逼敵駕駛員斷到與機器斷鏈,失去cao作能力,等同于是不費一發導彈的就削減了敵人戰力。 那是種在武器庫存不足的情形下,硬拼軍人素質的打法。 然而想要真正做到同步對連多臺儀器,沒那么簡單容易。 古時候講究切勿一心二用,當代能夠同步連接多臺機甲的軍人,卻一心八用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所面臨環境的復雜。 龐大的信息流不斷涌進人腦,人的感官被精神場完全吞沒,每臺機甲具體情況,下一步如何cao作,同一位駕駛員cao作下的機甲又該如何自己與自己打好配合…… 需要考慮的問題太多太多了。 一個搞不好,駕駛員在自身能力并不太足的情況下強行拖帶多架機甲,看著像要玩一把大的,卻沒準因為小小的思維指令失誤,本該互相配合的機甲變成轉頭痛毆自家隊友。 都還不用敵人上門,先自己把自家陣型沖得七零八落。 ——而就是這么漫長的一個前情提要下。 療養歸來的崖上將輕而易舉接管整支無人機甲隊。 他控制下的機甲們如此整齊劃一,同步亮燈時像是荒野深處蟄伏的狼群,集體睜開了在黑暗里幽幽發光的眼睛。 實在不像一個已經很有一陣沒碰過武器的人。 這人是在療養期還去做了秘密訓練嗎? 他所有對外公開的信息實際上都是假的,是幌子,就像他悄無聲息結了婚,他其實一直隱藏了自身真實行蹤? 霎時間,無數陰謀論滑過圍觀者們的腦海。 離機甲收發站還有百來米的距離,標志著能源啟用的綠色指示燈閃爍間連成一片。 “觀眾”們都還沒看到真正的實cao測評,只是先猝不及防看見了崖會泉是怎么遠程啟動機甲的,就已不約而同吃了一驚。 有人的情緒比較按捺不住,狐疑和詫異都帶到了臉上來,暫時沖破了精心修繕的那副客氣禮貌面孔。 還有人——就是之前在基地大門外做了代表發言,被崖會泉忘記了具體姓什么的那位——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目光追著已經轉身開始又往前走的人高聲問:“崖將軍,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 在對我們使用武力威脅嗎? ——這人的后半句話沒說出來。 因為就像響應之前那句“安靜一點”的吩咐,男人的高聲質問顯然有違崖將軍定的規則,遠處收發站里,能源啟動的嗡鳴聲中,卻是有一臺機甲越眾而出,往外走了一步。 “……”準備質問崖會泉的男人成了個緊急上塞的葫蘆。 崖會泉頭也不回,還在朝前走,但竟好似腦后也長了一雙眼睛,他很輕描淡寫地告訴對方:“挑一架真人上機的機甲而已,不用這就開始表現得沒出息?!?/br> 被扔了一句“沒出息”的男人臉色由以為要受襲的蒼白轉紅,又飛快由紅一步跳轉到發青,活像在臉上打翻了顏料盤。 但到底沒再發出聲音。 有個“觀眾”們這時才注意到的事是,原來剛剛,他們不知不覺已經經過了一塊打著“前方進入測試場地區域”字樣的指示牌,地面上還有一條以示區域劃分的電子燈帶。 方才,傲慢無禮的崖上將正是站在燈帶后方,他先一步邁過分隔線,身處在測試場的邊界,再才回頭放下那通美其名曰“提醒”的警告。 按軍事管理條規第三十九條,現場觀看軍事上機實cao測評,需尊重測評方的一切現場規則,對要求保持高度配合。 盡管崖會泉的態度是真的目中無人。 盡管從客觀角度來說,今日的“測評方”里其實也還包括了這個軍事基地的主負責人,對方也有參與規則制定的話語權。 但從那位負責人一露面起就和稀泥,用行動表明自己哪邊也惹不起,干脆樂得把所有決策權都交出去后,在場誰都能看出來,今天這個基地,是哪位上將說一不二。 “觀看席位不在這個方向,請各位隨我們走,不要繼續沿此方向前進?!?/br> 佩朗翠適時出聲,和盧思明一塊把一眾在喉嚨里踩了弱音踏板似的人領走。 五分鐘后,整個收發站內的機甲同步升空,測評場地自動變更模式,原本的建筑邊界消失在全息投影之下,搭乘機甲升空的駕駛員就仿佛重回到了無邊無際的宇宙里。 測評的第一輪,是三百六十度隨機投放隨機陣型的訓練靶機。 所有升空的機甲分明是由一個人控制的,一整支隊伍都被沉沉拖在同一個人的精神力上。 但當第一輪靶機投放完畢,機甲隊就好似每一架上都坐著一個獨立駕駛員,崖會泉完成了一場堪稱教科書級的即時多方位變向,機甲隊在他手中一念成型,彈道正好互相“穿縫”,同步朝十六個方向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