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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一這日,賀家開了宗祠行禮參拜后,方退出正堂,一道用完膳便乘轎前去拜訪相熟的親戚好友。 不少官員勛貴都借此機會溝通感情,街上處處是賀節的人,喜氣洋溢張燈結彩。 賀之漾頭一次隨父兄串門兒,收斂了性子處處仔細著,幾家逛下來腰都要斷掉,除了收獲一通彩虹屁,別的什么也沒落下。 倒是任安伯夫妻兩個,帶著兩個出落的樣貌精致的公子哥兒,誰人不羨?一路上出盡了風頭。 賀之漾懶得當人rou背景,要打退堂鼓溜回家去,賀之濟卻摁住他道:“要去的這家是蕭國公府,國公夫人身子硬朗,京城大半的官員家眷過年節都要到此請安,你去見見她,對以后大有好處?!?/br> 賀之漾:“……” 不得不說,他這一世的便宜哥哥和上輩子的親哥迥然不同。上輩子他哥防他像防賊,對旁人言笑晏晏,唯獨對他繃著一張臉,生怕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從自己手里搶走家業,還沒等弟弟成年,已經把人打發到國外眼不見為凈。 在賀之漾固有的小心眼兒里,這些能結交的官宦勛貴也是資源,他之所以不愿隨家人一同拜訪,也是怕哥哥心里不痛快,誰知賀之濟卻格外大方,巴不得他上進。 賀之漾感慨的看了看他哥,隨著父兄的腳步一同踏進國公府的門檻。 國公府果真不一樣,賀之漾一進花廳便驚得睜大了雙眼,廳里站著京城侯府伯府的相熟面孔,和大大小小來請安的官宦人家子侄……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燈穗子都被擠得亂顫。 好像是勛貴拜年打卡必備站點似的。 任安伯領著夫人和子侄進來,規規矩矩在正廳前行了禮。 賀之漾剛跪下,已聽上頭的老太太笑道:“走了不少人家吧?跪跪起起的也不累?帶著孩子們找地方歇歇吧?!?/br> 賀之漾立刻覺得這國公夫人有同理心,不自覺抬頭望去,只見炕上鋪著黑狐皮的褥子,上頭搭蓋著壽字靠枕,一個望去七十多歲,風韻猶存的慈祥老太太含笑看著他們。 老太太望見賀之漾,眼神倒是一亮:“這孩子是你家小子?今年是第一次見客吧?” 任安伯忙笑著應道:“是我家小兒子,眼看要加冠,也隨著出來走動見見世面?!?/br> “倒生了個好臉蛋,長得和他哥哥一樣出挑?!眹蛉丝促R家兄弟二人身著長袍,如芝蘭玉樹般喜人,特別是小兒子一雙眼眸如秋水般澄澈清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快讓孩子們好好歇歇?!?/br> 國公夫人一發話,立刻有仆從上前把他們攙起,引到一旁的雕漆椅子處去做。 這是花廳的一角,五六個椅子共用一個雕花小桌和腳爐,每個桌子都有五六個侍女伺候著茶飲,算是權貴休息區,賀家剛來,自然要坐坐喝杯茶,閑話一番再走人。 周遭人都在寒暄談笑,說些京城勛貴的家常,賀之漾百無聊賴的接過侍女手中茶,無聊的喝了幾口。 剛喝兩口茶,忽然看到兩個如畫中人般的小少爺配著瓔珞穿著斗篷,進屋跪在地上磕了個頭,乖乖巧巧一起喊奶奶。 賀之漾只覺得是這國公夫人的孫子,并未多留意,誰知同桌的幾個男子卻登時竊竊私語起來。 “瞧瞧瞧,這不是夫人的男孫媳婦兒么?” “嘖嘖,孫媳婦還真是男人啊,天啊,竟然當著大庭廣眾叫她奶奶,她還笑著應了!” “這是她親自促成的婚事,自然極喜歡這男孫媳婦的!” 男孫媳婦兒? 咳咳咳,賀之漾端茶的手一抖,登時咳個不停,漂亮的眼珠不由看向那兩個交往甚密的男子…… 他們正四目相對含情脈脈呢…… 兩個男人???賀之漾如看稀罕皮影戲似的不住看了好幾眼…… 半晌回過神,也對,人家是夫妻……賀之漾吃驚不小,其實在現代沖擊倒沒這么大,但他真的沒想到大鳴朝風氣竟開放至此。 “你說她孫子喜歡男人,這要是放在別的府邸,豈不是要打斷腿的,可是老太太卻主動請了圣旨,成了這樁婚事……”旁邊的男子說:“倒是不避諱呢?!?/br> 賀之漾眸光一緊,耳朵不由豎起來。 “何止呢?”有人笑道:“聽說國公夫人從此喜歡上了做這斷袖媒人,京城里大大小小男子的婚事,她倒拉郎配了好幾對,還笑言說不論家世,只要是男子相愛,皆可由她證婚!” 賀之漾啼笑皆非的搖搖頭。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笑著走過來,擠到他和他哥中間:“喲,賀兄,好久不見,怎么?把弟弟也帶過來了?” 賀之漾往左瞟了一眼,認出這人是程家的長子,同窗程乘的哥哥。 賀之濟沉穩的聲音傳來:“是的,家父想讓弟弟多歷練歷練?!?/br> “歷練歷練好哇!說起來,拜年相賀這事兒也的確該是嫡子拋頭露面,免得從小缺管少教的,沖撞了貴人?!背坛烁缧Φ溃骸把劭茨慵业艿艹雎涑扇瞬?,兄弟也真是高興!” 賀之漾眉頭一皺,強壓下火氣。 這人腦子有毛病吧!什么嫡子庶子的,這不是刺他哥的心么! 他哥和他這具身子不是一個母親,他哥的娘細論起來是他爹的第一個媳婦,剛扶正就病逝了,賀之漾的娘是續弦,但這么多年下來,賀家從來沒有紛爭,他哥哥挑起了賀家的擔子,家里的大小事兒都是他哥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