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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月明,庭院中的兩個身影舉杯碰飲,插科打諢,爽聲大笑,一個比一個張揚肆意。 在常文政的推薦下,溫白如愿以償地進了戶部,在戶部安頓下來又是好幾日,一晃五六日,溫白已經五六日沒見江季白了,不過還好有許嫻和阿三幫忙照看著,溫白才得以安心在這邊辦事。 不知是不是溫白的錯覺,他覺得在戶部做事比在刑部繁瑣的多,想來也是,以前他在刑部,偷個懶什么的,同僚們看在溫玄的面子上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現在在刑部,他總不能再借著溫玄的名頭胡作非為。 這日,他早早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打算去好好陪陪江季白,說是早了些,卻也已經過了戌時了。 溫白提著點心吃食什么的,進了不遠處的酒坊,他深知江季白什么德行,這個時辰,江季白不是在酒肆就是在賭坊。 他進去賭坊后,往江季白慣常坐的位子上瞧去,只見那里一片狼藉,不僅如此,整家酒坊也如同被打劫了似的,溫白正在奇怪,里間傳來一聲巨大的動靜,仿佛是一排陶瓷東西被接連打碎的聲音,溫白抬腿想過去看看,好歹也是吃公家飯的不是? “溫大人,哎…溫大人,手下留情啊,阿三當心!” 幾人擁簇著從里間出來了,溫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大哥?阿三,乘月!你們…” 只見溫玄和季呈徵不知為何打在了一起,二人武功相當,所過之處,慘不忍睹。許嫻和溫玄的手下無措地招呼在四周。 “溫白!”許嫻仿佛看見了救星,叫道:“你快過來??!” 溫白趕緊跑過去,他先用巧勁推開季呈徵,然后擋在溫玄跟前:“大哥!” 溫玄及時收手,面色陰郁:“滾開!” 許嫻急忙扶住季呈徵:“阿三…你,你沒事吧?” 季呈徵將她擋在身后:“無礙?!?/br> 許嫻沖溫白叫道:“溫白,你快去看季白兄,他被溫大人打傷了?!?/br> 溫白難以置信地看向溫玄:“大哥,你打了江季白?!” 溫玄冷道:“他那副德行,死了不更好?” “你住口!”溫白臉色驟變。 溫玄猛地出手,他將溫白拎到跟前,一字一句道:“你說他很好,我還以為他有多好,想不到是那副難看樣子!” “溫白,你連自己都顧不上,還去管他?你管的來嗎?” “浪費時間?!?/br> 溫白抓住溫玄拽著自己領口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把命給他我都樂意,時間算個屁?!?/br> 溫玄眸光閃爍,似乎有困惑在他眼底一閃而過。 “你不懂?!睖匕追淳咀匦念I子,咬牙切齒道:“我說過你不懂!大哥,你若再動江季白,從此往后,我與溫家便再無關系!” 溫玄輕而易舉地推開溫白,他蹙眉整理著自己的領口,不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是啊?!睖匕滋ы骸皩丶襾碚f,我可有可無。所以,若要選一個,我只會選江季白?!?/br> “只有江季白?!睖匕滓蛔忠痪涞?。 溫玄微頓,作為溫家家主,他對人情世故,向來以溫家的利益為重。就像他的婚事,他當初成婚為的就是提高溫家聲譽,像把溫白安排進宮,也不過是為了將家族勢力分散到朝廷中。 他不懂,不懂溫白的堅持,不懂溫白對江季白的遷就,他也不打算懂,“不可救藥?!睖匦u價,之后轉身離去。 許嫻咋舌:“溫白,你太牛了,敢跟你哥杠?!?/br> “怎么回事?”溫白扶額問。 “哦,是季白兄,欠了人酒家的錢,還賴在這兒不走,那老板就報了官,不知怎么的,溫大人就來了,我們到時,就看見他在…教訓季白兄,阿三就上去阻止,我就把季白兄推出去了,咦?季白兄人呢?剛還在門外呢?!?/br> 溫白猛地抬頭:“門外?我沒見啊?!?/br> “壞了!”許嫻擔憂道:“季白兄自尊心那么強,被溫大人這一通羞辱,不會想不開吧?” 話音剛落,溫白已經跑出去了。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溫白救你出來讓你喝酒的?” “還不給酒錢,你還當自己是世子呢?” “你不就仗著溫白不會離開你才這樣的嗎?” 溫玄的話歷歷在耳,江季白失魂落魄地站在江邊,湖風凌冽,混雜著湖面上的冷氣,刮得人臉生疼。 “你若真覺得難過,我倒可以送你早登極樂,你占著溫白做什么?” “你都已經這樣了,要將溫白也搭進去嗎?” “他處處為你考慮,你可有為他想過半分?” 江季白攥緊了拳頭,是啊,他不就仗著有溫白的縱容,才敢自暴自棄的嗎? 若沒有溫白,沒有溫白…他如今會如何呢? 他…還敢這般自我放縱嗎? “呵…”江季白自嘲一笑,若是沒有溫白,他怕是都出不了囹圄樓,和囹圄樓的人一樣,淪為玩物罷了。 可是…他真不知道他要怎么辦! 報仇嗎?他只有一個人,仇人背后卻是整個天下,這仇該如何報?江季白從心底蔓延出絕望。 還是找阿姐?可連溫白和小皇叔他們都沒有消息,他一個廢人,能做什么? 說到底,如今,他不過是個將溫飽都不能解決的奴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