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蘇一燦朝他點了下頭,咖啡被放在了她面前, 服務員離開后, 她目光朝那頭的窗邊瞧了過去,她記憶中的張婷還是初中生的模樣,沒想到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靚麗的輕熟女,大概就是走在大街上都會讓人多看兩眼的那種,的確長得不賴,笑起來的時候人也是甜甜的。 就她坐下的這幾分鐘,聽見張婷傳來好幾次笑聲, 不知道岑蒔對她說了什么,她雙手貼著臉頰,眼睛發光地盯著對面的男人,像足了戀愛中女人該有的樣子。 蘇一燦低下頭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嘴里是苦澀的味道,明明知道不該來,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插手岑蒔的事,但是控制不了腳步,想看看岑蒔和別人相處的樣子,會不會縱容地笑,或者遷就著好。 想起昨晚那個夢,他握著別人的手套上戒指,蘇一燦就感覺呼吸不暢,一早上都是這樣,太真實了。 她以為無視岑蒔濃烈的情感就可以淡化一切,但他的出現已經打亂了她原本一潭死水的生活,如果她是按部就班自轉的星球,岑蒔就是猝不及防撞來的彗星,她始料未及,也無法躲避。 她不得不承認岑蒔讓她心底重新燃起一股危險的沖動,這種叛逆的危險已經很多年沒出現過了,只是她一直在用理智拉扯住這股沖動,好像自己被困在沼澤里,明明知道在不斷下沉,卻眼睜睜看著,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著那桌輕松的交談聲,張婷愉悅得像只百靈鳥一樣說個不停,蘇一燦握著咖啡杯手指冰涼,雖然她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才是最適合岑蒔的,一張白紙,勇敢無畏,但她的心臟就是抽抽地痛,想上前假裝若無其事地跟他們打招呼,卻又覺得那樣做太可笑,只能漸漸收回視線垂下頭。 一直等到他們起身,路過她的身后,聽見張婷清脆的嗓音對岑蒔說:“真的,冬天去特別有感覺,我也沒去過,下一次一起???” 岑蒔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回:“有機會再說吧?!?/br> 然后兩人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有說有笑漸行漸遠,蘇一燦感覺人像泡在水缸里,僵直的身體一點點朝沙發靠背上滑去,整個人有種脫水感,碰著咖啡杯的手漸漸握在了一起,指甲陷進掌心,沉悶代替了疼痛感,大腦發漲,人是混亂的,甚至混亂到沒有聽見折返的腳步聲,直到一道身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她條件反射地抬起頭,岑蒔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坐在她身邊,目光黯淡地注視著她,眼神一轉落在她緊握的雙手上,眸子里浮上幾許心疼。 蘇一燦迅速收回視線,慌亂地低下頭,岑蒔則起身離開了一小會,幾分鐘后他走了回來,又在蘇一燦身邊坐下了,拿走她握著的冰美式,將一杯熱水放在她的手心里,聲音有些沉地說:“身體不舒服還喝冰的?!?/br> 一句話讓蘇一燦憋了一早上的沉悶化為了無形的風,吹進她的眼里,眼眶濕潤。 她有些抗拒岑蒔看見她這副樣子,故作冷淡地問了句:“什么時候看見我的?” 岑蒔拿起她的冰美式喝了起來,說道:“你進來我就看見了?!?/br> 她有些窘迫地轉過頭,不愿給岑蒔看見她狼狽的樣子,岑蒔雙手交握在桌上,側過頭眼神一直望著她,兩人之間的空氣靜了下來,岑蒔只是這樣坐在她身旁,哪怕什么話都沒說,卻能給她一種強勢的存在感,甚至這種存在讓她的指尖都是發顫的。 直到溫熱的大手輕輕碰了她一下,她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點,岑蒔的手背再次朝她靠了過來,蘇一燦沒有再動,他很輕柔地勾住她微顫的指尖,溫度交匯的那一瞬,無聲的情緒在兩人之間涌動著。 她回過頭看他,岑蒔望著她的唇微微蹙起眉,琥珀色的眼眸里攪動著細碎的光,聲音低頻地震動著:“嘴唇怎么了?” 蘇一燦沒有出聲,微紅的眼睛垂著光,翹挺的小鼻尖也是紅的,岑蒔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副樣子,嗓子像被什么東西塞住,心疼地看著她委屈的模樣,眼里的光像要把她揉碎,讓她無法動彈,他低下頭,陰影籠罩著她,抬起手輕輕撫著她濕潤的眼睫,撫去她眉心的褶皺,垂下眸看著她起泡可憐的唇瓣,喉頭發緊,蘇一燦敏感地躲開了,撇開頭不再去看他,她承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好像分分鐘就能讓她溺死在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一個將近三十歲的女人會為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弟弟發狂。 岑蒔看著她一再閃躲壓抑著自己的模樣,收回視線,靜默地坐在她身邊,過了好半晌,他沉著聲音緩緩開了口:“如果我不走呢?” 蘇一燦倏地回過頭,眼里充盈著淡淡的血絲兇巴巴地望著他:“說什么鬼話?申請都通過了學不上留下來拿一個月四千塊的工資嗎?你要是為了我耽誤自己的前途,明天就滾蛋?!?/br> 岑蒔望著她笑了起來,眼里浮上難以抹滅的柔光:“是啊,連老婆都養不起,我總得…為以后考慮?!?/br> 他把“老婆”兩個字說得很輕,蘇一燦知道他是故意的,瞥過視線不理他。 岑蒔的聲音忽然穩穩地傳來:“在那邊我有些處得不錯的兄弟,有的還在讀書,可能會比我早畢業,我們對以后有些規劃,但是還不成熟,只是一些想法,很多事情還在摸索階段,所以我對你說我需要這段執教經歷,可能對我以后會有些幫助,但前提是我得回到學校進行系統的學習,最起碼也要拿到畢業證書,這樣以后的路會好走一些?!?/br> 蘇一燦沉默地聽著,岑蒔繼續對她說:“我每年最少有四個假,再加上一些國家公共假日,我可以提前安排好課程,不要你跑,我來跑,只要有假我就回來。 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我明白。 我只想告訴你,那些困難我來想辦法解決,我絕對不會讓你后悔。 不試試看,你怎么知道我???” 他眼里泛出柔光烈焰,蘇一燦望著他,心底的防線在一點點被突破,她甚至聽見了土崩瓦解的聲音,可她依然無法給他任何回應,這不是一個草率的決定,一旦點頭意味著她可能要將自己的全部都搭進去。 對于一個二十出頭滿是熱忱的年輕男人,他的誓言有多堅固?他的承諾又有多牢靠?她相信此時此刻,坐在這里的當下,岑蒔說的都是真心話,可她是個經歷過時間洗禮的女人,正因為如此,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亙古不變的,特別是人心。 岑蒔沒有逼她做出選擇,他拿起咖啡喝干最后一口,放下杯子對她說:“我最遲五月中旬走,等你答復?!?/br> 說完他便起身先離開了咖啡店,他走后,蘇一燦坐在原位呆愣了好半晌,直到杯中的熱水徹底冷了她才起身往家走。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蘇媽見她兩手空空地回來了,莫名其妙問了她一句:“你出去半天都干嘛的???叫你買的胡椒粉和料酒呢?” 蘇一燦愣了下,突然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帶著任務出去的,岑蒔快她一些回家,這會飯都吃完了,拎起外套對蘇媽說:“我去吧?!?/br> 說完他從蘇一燦身邊擦肩而過出了門,蘇一燦沒有看他,讓了一步。 她走進家中,自覺去盛飯了,聽見餐桌上蘇媽對才從房間出來的蘇爸說:“岑蒔和張婷沒戲了?!?/br> 蘇爸將老花鏡拿了下來,問道:“怎么了?不是說兩人早上還高高興興出去了嗎?” 蘇媽嘆了一聲說道:“剛才岑蒔回來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讓我幫他回了張婷?!?/br> 蘇媽眼眸一轉,正好看見蘇一燦端著飯過來,順口問了句:“燦燦啊,你知道岑蒔喜歡的人是誰???是不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蘇一燦捧著碗的手心直冒汗,含糊地應付了一句:“我怎么知道?!?/br> …… 年三十一大早,蘇媽把岑蒔叫進屋中,當著蘇爸的面塞給他一個紅包,岑蒔不知道什么意思,蘇媽告訴他:“一來呢,這是我們中國的傳統,長輩要給小輩壓歲,二來呢,雖然當初和你媽說好,她生的兒子也就是我們的干兒子,但這么多年兩地相隔我們也沒機會見面,這以后啊,要是你愿意,我和你蘇叔叔就是你在中國的爸媽,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就當答應了?!?/br> 岑蒔看著面前厚厚的紅包,又看看蘇爸,蘇爸今天穿了一件唐裝樣式的棉襖,樂呵呵地朝他點點頭。 年三十上午全家照例會去爺爺家拜年,蘇一燦特地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妝,穿上雅致的裸粉色羊絨套裙,換上高跟皮靴,一頭長發微微卷了起來,散落在肩頭,她剛從房間走出來,岑蒔的眼里便蘊著涌動的光。 也許是她平時工作的原因,一年四季絕大多數都是運動裝平底鞋,岑蒔還是第一次看見她打扮得如此女人,骨子里的溫柔和嫵媚讓人挪不開目光。 早上吃飯的時候,蘇一燦幾乎每抬一次頭都能撞上岑蒔的視線,她不自然地匆匆喝了幾口粥。 蘇爸已經等不及在催促了,說要先下去發動車子,蘇媽換上鞋提上節禮,岑蒔走過去喊了聲:“媽,你先去,東西我帶下去?!?/br> 蘇一燦剛站起身猛然愣住,怔怔地看著岑蒔,出了一身冷汗,這也太明目張黨了,怎么都叫媽了? 她立馬看向老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媽沒聽清這聲稱呼,還交代句“交給你了”然后跟著蘇爸先下樓了。 一直等兩人拎著東西走進電梯,蘇一燦才終于后怕地問了句:“你剛才為什么喊我媽叫媽?” 岑蒔緩緩轉過頭看著她,注視了兩秒,眼里泛起戲謔的意味,丟下句:“你覺得呢?” 電梯門開了,他率先走了出去,留下蘇一燦跳動不安的心臟。 這就搞得一路上她都心驚rou跳的,就怕岑蒔再說出什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別說他們現在根本沒啥關系,就是有啥關系,至于直接叫“媽”了嗎? 第54章 chapter 54 你什么時候把燦…… 蘇一燦的爺爺如今已經九十歲的高齡了, 和她叔叔住在一起,蘇一燦的叔叔是鳳溪派出所的局長,沒幾年也要退休了, 這些年沒以前那么忙,叔叔一家很早就準備好飯菜等著親戚們登門。 往年杜敬霆年三十也會來給蘇一燦的爺爺拜年, 今年的情況比較特殊,家里親戚基本上也都大概知道了蘇一燦和杜敬霆掰的事,只不過除了這件事,今年還多了個人,岑蒔。 雖然一大家子對岑蒔都很陌生, 但對岑蒔的mama卻并不陌生, 想當初蘇一燦爸媽談對象那會, 蘇媽來蘇爸家吃飯, 還帶上過岑佩英,只是大家都沒想到岑佩英走的那么突然,兒子都大了,個還長這么高。 蘇一燦的叔叔年輕時雷厲風行,歲數大了倒也時常掛著笑,對蘇一燦說:“你爺爺一大早就起來念叨你了, 在后院, 你帶著岑蒔去看看?!?/br> 于是他們一前一后來到后院,爺爺坐在輪椅上曬太陽,旁邊擺著個老式半導體,放著黃梅戲《八世夫妻》,如今爺爺的腦子已經不清楚了,有時候記不清事情,還會喊錯人。 蘇一燦的奶奶去世于十二年前的年三十當天, 所以爺爺每年的年三十都會放上這首《八世夫妻》,這是奶奶生前喜歡的戲曲,每次蘇一燦聽見這首曲總會想起奶奶。 她走過去喊了聲:“爺爺,新年好啊?!?/br> 爺爺渾濁的眼睛在看見蘇一燦時,有了光彩,抬起頭對著她笑:“燦燦啊?!?/br> 他朝她伸出手,蘇一燦彎下腰握住爺爺的手,對他說:“這是岑蒔,他mama叫岑佩英,是我爸媽的同學,您還記得嗎?” 爺爺褶皺的小眼睛緩緩看向岑蒔,朝他伸出另一只手,岑蒔看了眼蘇一燦,也走過去彎下腰握住爺爺,規規矩矩叫了聲:“爺爺新年好?!?/br> 老爺子笑瞇瞇地看著他喊道:“敬霆啊,你看著越來越年輕了?!?/br> “……” 蘇一燦飛快地掃了眼岑蒔,他唇際緊緊繃著沒吱聲,蘇一燦尷尬地說:“他是岑蒔,不是杜敬霆?!?/br> 老爺子拍了拍岑蒔的手背對他說:“你什么時候把燦燦娶回家???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吃到你們的喜酒了?” 岑蒔怔了下,抬起視線看向蘇一燦,蘇一燦的臉色也僵住了,剛準備說話,老爺子卻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說叨著:“我們燦燦給了你是你的福氣,你給爺爺個準信,還娶不娶了?” 岑蒔垂下視線點了點頭:“娶?!?/br> 老爺子開懷地大笑起來:“好,好?!?/br> 蘇媽伸頭出來笑問了句:“爸你跟他們說什么笑成這樣?” 蘇一燦的臉都黑了,爺爺從身后拿出兩個紅包,一個給了蘇一燦,一個給了岑蒔,給完岑蒔后還特地又囑咐了一句:“她奶奶在的時候,我凡事都讓著她,我們家燦燦要是鬧脾氣,你要會包容?!?/br> 岑蒔拿著紅包目光沉穩地看著爺爺:“會的?!?/br> 蘇一燦在旁聽著,心里七上八下的,雖然知道岑蒔是為了應付爺爺,但還是久久無法平復。 從院子進去的時候,蘇一燦拉了下岑蒔的衣角,他停下來轉過身看她,蘇一燦面色不太自然地說:“我爺爺老了,有時候犯糊涂會搞錯人,還麻煩你哄他開心?!?/br> 岑蒔穿著純黑的連帽夾克,比平時穿得要穩重一些,低垂著眸看著她,聲音清淺:“我沒有哄他開心?!?/br> 說完這句便直接進去了,留下蘇一燦一個人心神不定地站在原地。 往年吃完年夜飯,大人都會上樓打牌,打完牌在樓上休息,而蘇家的小孩則要負責在一樓守歲,一直等到十二點給奶奶上新年的第一柱香才能睡覺。 這算是老蘇家的一個傳統,自從奶奶走后,爺爺便定了這個規矩。 今年蘇一燦的堂姐跟著老公去外地過年了,主要是去看望他老公身體抱恙的姑媽,地方太遠又太冷,就沒帶著孩子來回折騰。 因此吃完飯留在一樓守歲的,除了她和岑蒔,被留下的小侄子,還有就剩蘇一燦的堂弟和堂弟的波蘭小女友。 兩人從吃飯的時候就膩歪在一起,長輩們都頗為不悅,這下長輩們都上樓了,兩人更是越坐越近,后來干脆肆無忌憚地窩在沙發上親了起來。 電視上放著春晚,蘇一燦的小侄子不知道為什么對岑蒔的頭發如此感興趣,岑蒔半倚在沙發上,他就一個勁地往岑蒔身上爬,蘇一燦都cao碎了心,一會讓堂弟注意點影響,小孩子還在,一會還要勸侄子老實點,別亂爬。 岑蒔倒是自如得很,眼神沒往堂弟那瞟一眼,也縱容著小侄子,特地往下躺了些方便他爬,另一手舉著,護著沙發外面不讓他掉下去,玩得還挺不亦樂乎。 蘇一燦感覺真是夠了,自己就像多余的一樣,干脆起身跑去廚房找了幾個雞蛋,低筋面粉,無聊得做了個小蛋糕。 沒想到還挺成功的,當她興致頗高地拿著蛋糕出去準備給小侄子和堂弟他們嘗嘗看時,發現客廳里面已經安靜下來,堂弟和他的小女友不見了,侄子趴在岑蒔胸口睡著了,小rou臉嘟著,屁股也撅著,睡得挺香。 她幾步走過去,將蛋糕放在茶幾上,沒看見堂弟,便看向岑蒔問了聲:“蘇嘉鳴呢?” 岑蒔左右看了看,回了句:“不知道,可能躲哪干壞事了?!?/br> 空曠的客廳,除了睡著的侄子,就剩他們兩,岑蒔看著她才做的蛋糕,香噴噴的味道撲鼻而來,不禁問道:“好吃嗎?” 蘇一燦拿了一小塊遞到他嘴邊,岑蒔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用嘴叼過蛋糕時,唇瓣似有若無地碰著她的指尖,蘇一燦慌亂地收回了手,對岑蒔說:“把慶慶給我吧?!?/br> 岑蒔沒動,拿了旁邊自己脫下的外套蓋在小侄子身上,濃密的睫毛像眼里的鉤子掠著蘇一燦,對她說:“還想吃?!?/br> 蘇一燦只有將蛋糕拿了過來,和他并肩坐在沙發上,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掉了不大的蛋糕,電視上演著小品,很多梗蘇一燦懷疑岑蒔根本看不懂,但他的眼睛依然專注地盯著電視,客廳很安靜,小侄子淺淺的鼾聲很可愛,口水流到了岑蒔的胸口,他低頭看了眼,淺色的眸子里溢出笑意。 蘇一燦就這樣望著他,人有些恍惚,這樣的場景,他們兩相安無事地坐在一起,像極了一家三口,她看著岑蒔對待小侄子的樣子,想象著他以后對待自己的孩子應該也會很好吧。 她望著電視里的畫面,意識已經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十一點剛過,她就有些犯困了,調了鬧鐘后,她就靠在沙發上抱著雙臂合上了眼。 直到她淡淡的呼吸逐漸均勻了,岑蒔才輕輕地抬起手臂,悄無聲息地將她的腦袋撥到自己的胸口,于是他一只手摟著蘇一燦,一只手護著懷中的小侄子,睜著雙眼不時盯懷中熟睡的兩人瞧上兩眼,時間一分一秒接近農歷新年,這大概是岑蒔這幾年來過得最安逸的一個節日了。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蘇一燦調的鬧鐘響了,她猛然驚醒抬起頭,岑蒔的目光就在她眼前,近得唇差點撞到一起,她心臟猛地一顫,發現自己倒在他懷里,驚得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我怎么睡這了?” 岑蒔慢悠悠地眨了下眼,濃密的睫毛顯出幾絲無辜感告訴她:“你自己靠上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