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她不知道為什么兜兜轉轉這個東西會在杜敬霆那里, 只是此時鑰匙扣上拴著一把銅鑰匙, 和當初被她扔掉的那把好像一摸一樣,握著這個鑰匙扣記憶不禁和過去聯通了。 那一年,他將這個東西交到她手中的時候,對她說:“你把鑰匙栓在包里,別再弄丟了回不來……” 她抓著這把鑰匙,終究模糊了視線, 良久, 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開始家里很安靜,后來隨著什么東西被砸碎的聲音,蘇爸的吼聲,蘇媽的哭聲交雜在一起。 在父母眼里,她和杜敬霆的感情一直很穩定,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這么多年過來了, 他們待杜敬霆早都當自家人了,突然得知他們已經分開的事實,老兩口一時無法相信。 蘇一燦本來準備再緩一緩找個機會慢慢讓他們接受她和杜敬霆分開的事,可今晚這頓飯,讓她知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一旦她和杜敬霆的關系跟利益扯在一起,后面想說清楚就更難了。 蘇爸氣得手抖,指著她就說道:“讓你回來寧市工作,你不肯,非要一個人跑去鳳溪,能不出問題嗎?感情再好也經不起你這么折騰,你什么時候才能懂事?不讓我們跟著cao心?” 蘇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小杜知道換季你爸腰會不舒服,在外地還讓人送按摩儀過來,他對我們都能這么上心,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能對他這么鐵石心腸?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去了鳳溪以后,小杜三番四次去找你,你對他不冷不熱的,他是在外面做大事情的人,你還要他怎么低聲下氣去求你?人心都是rou做的,再熱的心被你這么冷下去,也會沒有溫度,有什么大事非要鬧成這個樣子?你倒是說說看啊?!?/br> 蘇一燦的喉嚨無聲地滾動著,所有情緒咽進肚子里,一聲不吭,任憑父母怎么說她,逼問她分開的原因?她只是安靜地承受著,沒有指責杜敬霆一句,也沒有將兩人之間的不堪呈現在二老面前。 岑蒔的確和舅舅他們下了樓,只不過在他們上車后他又折返上來,靠在大門外默默地解著手中的金屬鎖扣,一遍又一遍,無聲地聽著里面的動靜,從安靜到大吵再到低低的哭嘆,他不知道蘇一燦是怎么面對奔潰的父母,只是到后來門內再次恢復安靜。 一直到夜已深,蘇一燦才穿好鞋子,套上外套拿起包打開大門,當她踏出家的那一刻,昏暗的門廊前,岑蒔修長的身影安靜地等在門口。 她輕輕帶上了門,細微的聲音讓廊前的聲控燈亮了起來,她的輪廓也更加清晰,隔著兩步的距離望著彼此,岑蒔看見了她臉上的憔悴,好似剛經歷了一場浩劫,整個人被剝了一層皮,燈光映照下,脆弱得仿佛隨時要倒下,就連那雙平時艷冷的鳳眼,此時的光都是渙散的。 岑蒔什么也沒說,只是朝她走去,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進電梯,再走出小區,攔了車。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蘇一燦的目光始終空洞地望著窗外,很安靜,他拉過她的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指,她的手生得好看,修長勻稱,骨節柔軟,他不是沒有牽過女孩的手,或許記憶中以前上學的時候因為一些活動也和女孩有些接觸,但不知道西方人的手和東方人不一樣,還是當時他接觸的女孩身材魁梧,沒人給過他這種感覺,這種重了怕捏碎,輕了心里發癢的感覺。 他的指腹溫柔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動作很慢,但是舍不得放開,眷戀也有些心疼,聲音很低:“為什么不跟你爸媽說?要自己扛?” 紅燈停下了,夜里的市區車輛依然川流不息,蘇一燦的目光停留在北街的路口,穿過那里就是她和杜敬霆的第一個小家,那個只有五十多平的小房子,承載著她對這段感情所有的記憶。 隨著綠燈放行,車輛滑過那個路口,她的目光掠過曾經熟悉的街道,也好似徹底和過去擦肩而過。 她對岑蒔說:“你知道有種病能讓人不語、不動、不食嗎?” 街口被甩在了身后,她收回目光:“我得過這種病,沒有社交,疏遠親友,不停吃藥,頭發大把地掉,人瘦得很恐怖,被人當怪物……” 岑蒔垂下視線,漸漸將她的手指收緊握在掌心,聽見她繼續說:“后來得了腸胃病,有時候在外面會沒法控制,被人指著議論,丟臉甚至想死,他扔掉手上的東西用衣服裹著我帶我回家處理這些……難堪。 除了父母,很難想象有誰會有耐心面對這種日復一日,沒有盡頭的磨難?!?/br> 她垂下視線,氣息很弱地說:“這個世界上,不是光有愛情這一種東西的?!?/br> 她側過頭望著他,岑蒔也慢慢轉過視線,他的眉擰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親口告訴岑蒔她過去的不堪,也是第一次將她的脆弱完完全全展示在他面前,讓他看見了他從未觸及到的情感,陌生卻也是復雜的。 她對他說:“岑蒔,我累了?!?/br> 他的眼眶有些熱,好像突然明白了她不爭不吵的原因,這是一場漫長的磨礪,外人或許很難給那段經歷定性,善與惡,對與錯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可是他突然明白過來,沒有那段經歷,她或許不見得能像現在這樣完好地坐在他身邊。 岑蒔將肩膀伸到她面前對她說:“累了就靠上來?!?/br> 蘇一燦望著他沒動,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今天又折騰了一整天的緣故,她的眼睛已經沒神了,岑蒔便將她的腦袋撥到了肩上,她好像終于找到了支點,很快就睡著了。 鳳溪房子門前的巷子很窄,很多出租車司機怕調頭麻煩不愿往里開,岑蒔只有拖著困頓的蘇一燦下車,干脆把她背到肩頭上,還沒走兩步,她又閉上了眼,和父母談判的這兩個多小時似乎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進了家后,岑蒔幫她打水,將她拉進懷里替她洗臉,蘇一燦終于睜開眼,迷蒙地對岑蒔說:“這樣不好…我們這樣不好……” 岑蒔繃著臉不說話,她擋開他的手,他干脆低下頭咬著她小巧的耳垂,有些置氣地問她:“怎么樣好?我就想對你這樣?!?/br> 蘇一燦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走進浴室,從浴室出來時她已經換上了睡衣,走回房剛準備關門,岑蒔抵住了房門,眼神灼灼地看著她,蘇一燦倚在門邊,長發落在肩上時,她野艷的五官總會給人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對他說:“我今天累了,你讓我好好想想?!?/br> 他的眼神有些幽暗,伸手勾住她的睡衣腰帶,垂著眼睫問:“不能進去嗎?什么都不做?!?/br> 她對著他笑:“不能?!?/br> 岑蒔嘴角的笑也彌漫開來,抬起眸望著她,有細微的電流在兩人之間攢動,但最終他收回了手轉身去了另一間房。 岑蒔在床上躺下來后,翻出了percy的電話,美國時間還是早上七點多,percy睡意朦朧地接通了。 他對percy說:“這幾天有空把我那輛aventador處理掉?!?/br> percy瞬間清醒過來,在電話里不可置信地叫道:“are you crazy?你打了這么久的球才狠心買下的,才開過幾次???說賣就賣了?不是說再窮都不會動這輛車嗎?” 岑蒔躺在昏暗的房間里,轉動著手上的金屬扣環,對那一頭的亞裔兄弟說道:“嗯,在這邊需要用錢,盡快吧?!闭f完他便掛了電話。 …… 雖然前一天晚上蘇一燦的爸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對她說了一些重話,但到底女兒的情況比較特殊,當初幾乎喪失生活能力時是杜敬霆在她身邊才撐了過來,現如今她和杜敬霆鬧分手,父母到底還是擔心女兒的狀態,所以第二天蘇媽就趕來了鳳溪,打算在這里住一陣子陪陪她。 籃球隊的訓練在第二周恢復了,天氣越來越冷,每天早晨蒙蒙亮殷佐的身影便出現在學校大cao場,雷打不動,而籃球館最晚走的永遠是齙牙明,他不是籃球隊的成員,無法參加集體訓練,如果大家練習傳球或者運球,他便一個人站在角落自己單練,本來大家都覺得以他的性格絕對堅持不了幾天,但沒想到他每天訓練的時間比正規隊員都長。 趙琦的話比從前少了些,訓練結束他會單獨留下來練投籃,很枯燥乏味的循環練習,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在體育館看見趙琦和齙牙明的身影。 岑蒔最近沒有去酒吧工作,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籃球隊,偶爾也會留的晚些,對個別隊員單獨指導。 蘇媽過來后,蘇一燦和岑蒔的生活倒是滋潤起來,每天回到家都有熱湯熱飯,岑蒔又搞了些關于體育營銷學類的書籍,有時候他自己看得比較吃力,吃完飯會拉著蘇一燦幫他讀一段。 通常他們在大桌上看書的時候,蘇媽就坐在客廳沙發看看電視,打打毛線,絕大多數的時候,岑蒔會拿個本子坐在蘇一燦旁邊,她讀的時候,他會做些筆記,同樣寫的是英文,蘇一燦看不懂,她問過他為什么要看這些書,他只是告訴她在為以后做準備,具體做什么準備,蘇一燦也沒多問,猜想大概是上大學的準備,不過她倒是問過他需不需要找些英文版的書,岑蒔一口拒絕了,他只說了句國內外市場不一樣。 偶爾他會放下筆看著她出神,故意湊近她問她某個字怎么讀,每當他的氣息靠近時,蘇一燦總會緊張地朝老媽望去。 仿佛是刻意逗弄她似的,有時候她在讀書時,他會不經意勾住她的手,用身體擋住蘇媽的視線,把她柔軟的手攥在掌心,蘇一燦會拿眼神瞪他,他就對她笑,笑得痞痞的,蘇一燦拿他沒辦法,又怕引來蘇媽的注意,偶爾縱容他這些小動作。 那段時間由于蘇媽住在這里,表面上他們相處得挺和諧,每天一前一后去學校,下班回來有時候聊聊籃球隊里的事,吃完飯兩人還能在一起看會書,仿若互敬互愛的好姐弟。 但實際上蘇一燦幾乎每天都是心驚膽顫的,比如她在浴室涂面膜,岑蒔會晃進來,站在她身后拿著電動剃須刀,一會放水,一會拿紙巾,手臂穿過她的身體時,兩人不經意間的觸碰,眼神的碰撞,空氣里都是曖昧不清的味道,她轉身想去另一邊弄,岑蒔會故意堵住她的路,將她圍在水臺邊,眼里噙著攝人的光嘴角微斜,這種禁忌的刺激幾乎每天都要在家里上演個一兩遍,著實讓蘇一燦有點神經衰弱了。 蘇媽住過來的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和蘇爸商量過了,沒再提起杜敬霆的事,一切都看似風平浪靜,然而一個更大的隱患一直縈繞在蘇媽的頭頂。 她近來接到好幾次蘇一燦舅舅的電話,據說杜敬霆那邊徹底拒絕了舅舅的請求,而且這次事情做得比較絕,他底下辦事的人連電話都不接了。 舅舅大發雷霆,找到蘇媽,讓蘇媽叫燦燦去問問杜敬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這件事被蘇媽壓了下來,考慮到蘇一燦和杜敬霆目前的情況,她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蘇一燦。 第48章 chapter 48 回來,離開那個…… 年底的時候杜敬霆通常很忙, 但這么多年了,他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忙碌。 才參加完一場會晤出來的時候,杜敬霆站在門廳前和兩個熟人聊了幾句地產私募基金的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旁邊不少工作人員在忙碌, 似乎在為下周的活動做布置。 沒一會,展廳經理上前客客氣氣地說了句:“杜總,還要勞煩你們移步了,我們展板待會要運出去換新的,這里灰塵大?!?/br> 杜敬霆點了下頭, 對面前的人說:“那我先走了, 有時間再聊?!?/br> 面前兩人也跟他道了別, 就在杜敬霆離開之際略微回頭看了眼, 腳步忽然頓住了,他轉過身,锃亮的皮鞋踩過一地狼藉停在了那幅拆到一半的展板面前,墨黑的眼神沉著一汪深潭,不見底。 展廳經理見杜總又回來了,停在展板面前, 忙上前解釋道:“杜總, 這是七夕的時候,我們和米萊雜志那邊聯合舉辦的活動,那次活動反響挺好的,主要是圍繞情侶……” 小陳助理用手攔了下,展廳經理的話戛然而止,有些不解地盯著杜總,他以為杜總盯著這個展板是詢問上次的七夕活動, 正準備匯報,然而杜總似乎并沒有在聽他說話,只是眼神緊緊盯著這個展板,目光暗沉。 他順著杜總的視線也朝展板望去,上面除了一些活動介紹就是背景的兩個模特,經理一直認為雜志社這兩個模特找得挺好的,男的是個混血,身材樣貌都沒得說,俯身看女人的時候表情張力十足,很野很勾人,女人并不是時下的網紅臉,但身材火辣,應該屬于氛圍感很強的美女,明明挺高冷的長相,偏偏在她臉上出現了那種羞澀嬌艷的表情,給男人一種又純又欲的感覺,展板剛到的時候,這些工作人員都覺得這兩個模特找得挺絕,還議論過,展廳經理這會也很忐忑,不知道杜總到底是在看人還是在看活動介紹,反正大氣也不敢喘,立在旁邊待命。 直到負責人在另一邊給他打眼色,他才再次壯著膽子試探地說:“杜總,這個展板已經卸到一半了,站這不太安全,要么……” 他還沒說完,杜敬霆便已經收回視線轉身大步離開,門廳的人才終于松了口氣。 …… 鳳南二中一年一度的校運會要舉辦了,體育教學組的人需要籌備校運會的各項安排,蘇一燦近期又忙碌起來,要擬定今年的賽程規定,統計場地、器材和獎品,最近時常待在器材室。 岑蒔中午去找她吃飯,走老遠就看見江崇的身影掠進器材室,兩人說了幾句話后,江崇遞給蘇一燦一張卡,蘇一燦接過瞥見門外走來的岑蒔,便把卡放進了口袋中。 江崇回頭看了一眼岑蒔,和他打了聲招呼什么話都沒說就走了,岑蒔靠在門框上盯著蘇一燦放在口袋中的手看了眼,說道:“吃飯?!?/br> 蘇一燦回身鎖了門,和他一起往食堂走,路上的時候岑蒔問她:“江老師給你什么?” 蘇一燦看了他一眼,回道:“沒什么?!?/br> 岑蒔便沒再繼續問下去。 下午的時候蘇一燦接到了舅舅的電話,說有個項目過幾天要到截止期了,有東西要給杜敬霆,最近一直聯系不上他人,讓蘇一燦幫他問問看。 蘇一燦接到舅舅電話的時候,人正好在體育館,才放了一個班的學生,籃球隊的人陸陸續續過來了,都在準備熱身訓練,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嬉皮笑臉地喊她:“蘇老師?!?/br> 蘇一燦朝他們點了點頭走到外面的過道,翻出杜敬霆的號碼,又回身看了眼,岑蒔拿著記錄板在和趙琦說話,周圍的隊員漸漸都圍了過去,岑蒔的身影逐漸模糊了。 蘇一燦收回視線低下頭撥通了這個號碼,響了大概三四聲后,那邊接通了,杜敬霆低沉地嗓音傳了過來:“喂,燦燦?!?/br> 蘇一燦轉過身望著窗外的cao場對電話里說:“舅舅說要送什么東西給你,聯系不上你,你在公司嗎?” 杜敬霆那頭很安靜,他的聲音似乎也參雜著些鼻音,告訴她:“不在?!?/br> 蘇一燦停頓了一下,對他說:“舅舅讓我問你一聲,去哪找你?”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半晌,杜敬霆才緩緩開了口:“不太方便告訴外人住的地方,你應該知道在哪能找到我?!?/br> 蘇一燦拿著手機的指節緊了些,兩人都沒再說話,電話里出奇得沉寂,直到舅舅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蘇一燦才匆匆說了句:“先掛了?!?/br> 入冬的白天要短一些,太陽已經無聲地鑲在西邊,好像不知不覺又一年過去了,她和舅舅通完電話,無聲地在窗邊站了會,看著冬日的暖陽一點點下落,拿出手機給體育館內的岑蒔發了條信息:我去市里幫舅舅跑個腿,你結束自己回去。 便收了手機匆忙離開體育館。 從本心上來講,蘇一燦不愿意跑這一趟,自從和家里人攤牌后,她便想和過去徹徹底底做個了結,可是舅舅不是外人,舅媽從小對她就很好,只是送個東西的小事,她似乎又無法回絕。 所以直到再次站在這扇門前時,她的心情都是復雜的,蘇一燦一手拿著文件袋,一手攥著那把海豚鑰匙,半晌都沒有動。 這里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記憶中直到搬走前,右邊的過道還堆著紙箱,那時她會把喝完的飲料瓶和包裝盒收集起來放在那,再一次性賣掉,雖然也賣不了多少錢。 她還會拿著那少得可憐的鈔票在杜敬霆面前炫耀自己是個會過日子的好老婆,然后等著杜敬霆把那可憐的二十塊抽走,給她換成了一張嶄新的紅鈔票作為獎勵。 蘇一燦有些恍惚,仿若自己只是出去溜達了一圈,走廊已經干凈得找不到一絲痕跡,防盜門也是新的,還是原來的地方,回到這里卻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看著完全陌生的鑰匙孔,將手上那把鑰匙插了進去,輕輕轉動,門鎖發出“咔噠”一聲,緊接著防盜門被她打開了,家里漆黑一片。 她喊了聲:“杜敬霆?” 沒有人回答她,她不知道杜敬霆是不是沒有回來,她試探地踏進去,順手按亮了門口的燈,當熟悉的畫面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突然撞進蘇一燦的眼眸時,她愣在門口心緒翻涌,熟悉的小飯桌,熟悉的雙人沙發,就連那個她親手打的木質酒架還完好地掛在墻上,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議,在他們賣掉這間小房子時,她就再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回來的這一天。 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打開,杜敬霆套著一件深藍色的睡袍從里面走了出來,在看見站在門口的蘇一燦時,他的目光變得幽暗難懂,有那么一瞬,蘇一燦甚至有種想逃離的感覺。 但在她這個想法剛滋生的時候,杜敬霆已經走向客廳對她說:“拖鞋在鞋柜,進來吧?!?/br> 蘇一燦打開右手邊的鞋柜,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見了一雙女士拖鞋,她不知道杜敬霆住的地方為什么有女士拖鞋,是不是專門為其他人準備的,如果是,她情愿光腳。 杜敬霆已經在客廳的單人椅上坐下,見她不動,挑起眼皮看向她,似乎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出聲說了句:“這里沒人來過?!?/br> 蘇一燦瞥了他一眼,將拖鞋拿了出來,換上鞋后拿著文件袋走了進去。 其實客廳的雙人沙發早已不是他們從前買的那組布藝的,雖然大小規格差不多,但卻是名貴的意大利品牌,以前他們總喜歡窩在這個小沙發上,只是如今換成真皮的材質,多少給人感覺有些冰冷。 而這組雙人沙發旁放著一個單人靠椅,杜敬霆便趿著拖鞋倚在單人椅上看著她,蘇一燦便只能在沙發上坐下,然后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