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川資也沒有車馬費，囊中羞澀的我坐在公交車上趕赴劉震撼所住的豪華小區，路上簡單的給自己列了個工作計劃：第一步，我要知道近期資料，可以從鄰居下手，順便問一下死因有沒有疑點；第二步，我要調查劉震撼和妻子的感情是否出現了問題，力求排除利益相關人的嫌疑；第三步，綜合以上資料，排查數位嫌疑人，鎖定目標，抓捕真兇！

    我連鬼都撞過，對普通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在烈日下我下了公交車，走不到五分鐘，就到了劉震撼家。

    天子腳下臥虎藏龍，根據網友爆料，劉震撼身價億萬，在外地的住宅如同行宮，但在這皇城根兒，他只是也只是住在一處天價小區十二號樓的頂層。

    假警官證再度建功，我在保安的視線下進了電梯，手剛碰到按鈕，就聽見有人喊，“等等我，等等我！”

    一陣風似的，沖進來一個非?？梢傻哪腥?，帽檐低垂，斜背著個黑色皮包，手里拿著一摞文件，嘴里還叼著片面包。

    “謝謝。謝謝?！彼邶X不清的猛沖我點頭。

    我按了頂層的按鈕，退后兩步。他看了一眼，沒有動，估計也是去頂層。

    難道是劉震撼的鄰居？不是獨門獨院嗎？

    電梯啟動，我剛要開口套話，側頭一看，他背對著我，全身上下簌簌亂動。

    “你沒事吧？”

    我心里一驚，不是遇到電梯變態了吧？

    他沒有說話，我小心的挪到電梯門口，用余光打量一下他……rou嘟嘟的手指頭緊緊抓著電梯扶手，臉色慘白，渾身顫抖，面包含在嘴里，像河馬一樣鼓著腮幫子。

    “……先生，你怎么了？”我半張著嘴，難道是傳說中的幽閉恐懼癥？

    他搖頭，含糊的說，“暈，暈……”

    我暈！

    暈電梯？這是什么病??？

    等等！

    “于祖佳！”我跳起來，“真的是你??？！”他眼鏡片后面一雙小眼睛熠熠生輝，臉上浮起個遲鈍的笑容，“啊……”

    還是上次假面的時候，小默姐取笑于祖佳成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安全感的男人，我的前二十年始終搞不清楚安全感是什么，大家都說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所以我習慣性的逃避和躲藏……所以我顯然沒辦法理解幽閉恐懼癥，之前也不懂這些心理學術語，對我來說，越是狹小靜謐的環境，越能讓我放松。但于祖佳顯然因為有過在狹小空間遇鬼的經驗……拜所石苓人的裝神弄鬼賜！

    所以游以默發現他現在長時間呆在電梯等封閉窄小的環境里時，對風吹草動都非常敏感。根據于祖佳本人的說法是總覺得心里發毛，只盼著快點到達頂層，生恐從電梯明晃晃的金屬四壁看到什麼東西。

    石苓人說他是幽閉恐懼癥。沒有什么辦法，只有相信自己的感覺。在科技發展到現在的二十一世紀，我要承認，于祖佳活的比我辛苦。

    電梯停了，于祖佳摘下大帽子，深呼吸，又深呼吸，接著咻的一下沖到電梯外面，抓緊時間把面包咽下去，“你，你怎么知道？”

    我拉下臉，咬牙切齒，“你跟蹤我？”

    “??！”他尖叫，沖過來抱住我，“水月，水月，好巧……怎么是你??！”

    我從他的熊抱中費力的探出頭，茍延殘喘的叫，“松，松手！”

    也不看看你什么裝扮，我什么裝扮！大夏天的想熱死我??？！

    他松開，退后兩步，傻乎乎的笑，“我沒想到是你?！?/br>
    “我也沒想到?！辈殴?！不過這個怕鬼怕到幽閉恐懼癥的刑警隊長居然會主動來擠電梯？

    “你不會真以為你的小默姐把你一個人扔來虎xue龍潭吧！”他笑嘻嘻的說。

    啊呸！你們都看不起人，我憤憤不平，其實心里有點小甜蜜。

    “是是是，我早就說她是多此一舉！”于祖佳猛點頭。

    “不過呢……拉大旗作虎皮還是可以的?！?/br>
    “什么拉大旗作虎皮？”

    于祖佳指了指我手里的假警官證。

    呵呵呵，今天天氣真好??！

    “算了，你先打頭吧，我們去劉震撼家看看?！?/br>
    我說這話心里沒底，朱琦死了，劉震撼作為第一嫌疑人被叫去協助調查剛被律師團保釋，其他人我知道的只有劉細君而已，就算是有什么親朋好友，家里出那么大的事，誰有心情接受調查??？不拿著掃帚把我趕出來，就算人家修養好了。

    走了兩步，我回過頭，“對了，死因是什么？這個可以說吧？網友都是眾說紛紜?！?/br>
    于祖佳想了想，“近距離……槍殺?！?/br>
    “確定是謀殺了？”

    “……我不知道?！庇谧婕褤蠐项^，“可能是自殺?！?/br>
    這是什么意思？

    于祖佳按了門鈴，小心的回頭看看四下里。我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松了一口氣。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哪有鬼??！

    一臉疲倦的劉震撼靠在沙發上，“你們這次來，是發現了什么問題嗎？我妻子真的是自殺嗎？”

    于祖佳搖搖頭，“我們還不能確定?！?/br>
    這到底是什么案子??？到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自殺？

    我忍不住開口，“劉總，我想聽你再講述一下事情的經過?！?/br>
    劉震撼像是剛剛發現我的存在，輕挑眉毛，“……好吧?！?/br>
    于祖佳用胳膊肘猛搗我，我沒搭理他。

    切，你又不肯告訴我，難道還不許我問當事人？

    劉震撼眼光低垂，娓娓道來。他的聲音輕柔，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雖然他的表情沉重，話題也不輕松，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瞬間我覺得他和我們隔著一層玻璃，他坐在另一頭，像是電臺的直播間，面對的是看不見的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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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很清楚，前日，我作為沿海一家財團的名譽董事去參加了一個年會。下午四點我正在禮堂看表演，想起來就給朱琦打電話，當時她還很高興的告訴我，等一下就和劉細君出去逛街。我怕她錢不夠，還告訴她我寫字臺的抽屜里有一張信用卡，她笑著說我想把她慣壞啊……”劉震撼說到這，深深的嘆一口氣。

    于祖佳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的腦海里當時只浮現這幾個字：都說世界上有三種花最霸氣！那就是有錢花,隨便花,使勁花！……得夫若此，妻復何求？

    “我還在電話里聽見劉細君催促她快點，朱琦急急忙忙的掛了電話……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通話?！?/br>
    于祖佳看我，我看他，僵持了三秒鐘，我只好低下頭，沉痛的對劉震撼說，“節哀順變?！?/br>
    劉震撼搖搖頭，過了一會才說，“應酬難免觥籌交錯，賓主盡歡。我酩酊大醉到家，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來的……買機票，登機，坐車回家，一路上都是我的董事長助理幫我打理的……夢醒時分，有人過來，告訴我，朱琦死了。我真的，真的不敢相信。坐在警車上我還在想，劉細君最愛開玩笑了，她一定在騙我，一定是！可是，當我在審訊室里面真的看到朱琦的尸體照片……我……”

    劉震撼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跟著他開始難受——要不然說警察叔叔這個職業不好做呢？光是聽家屬講述經過，就已經是莫大的痛苦了。

    于祖佳顯然沒有具備一個警察應有的心理素質，他眼圈都紅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有人說她是自殺，還有人說，朱琦是我殺的……怎么可能，你們怎么都不相信我！我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我，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怎么能就這樣失去她？……”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雖然是網絡寫手，我也沒有安慰一個傷心欲絕的霸道總裁的經驗，所以我只好落荒而逃，“不好意思，我想借用一下你們家廁所?！?/br>
    于祖佳狠狠瞪我一眼，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也想到這個理由了。

    “哦，就在那邊?！眲⒄鸷持附o我。

    對常住人口只有三個人的家庭來說，這套房子實在太大了。裝修風格是歐式復古型，很符合劉震撼的氣質。

    洗手間里鋪著黑色的瓷磚地板，墻面是簡單的象牙白，浴簾后面晾著幾件剛剛洗過的女士內衣。

    洗手臺上面異常簡單，一個牙膏杯，里面放著一只牙刷和一盒沒開封的中草藥牙膏，另外還有一瓶沒聽過的進口化妝品，已經用了多一半。

    這倒有些出乎我意料了，以劉震撼的家世，我想我在這里見到的，十之八九應該是一日一換的化妝品吧？

    洗手臺上有個內嵌式的藥柜，我打開看了看，里面除了一瓶潔廁劑，空空如也。

    “她臨死的前一天，還和我一起去照了大頭貼，說是紀念我們的少年時代?！眲⒓毦淠膹目诖锬贸鲥X包，指著上面貼著的照片對我說，“你看她笑的多開心。她死了以后，我一直看著這張照片，我在想，是不是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想到自殺了？”

    我看到照片的一瞬間……對謀殺說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她和劉震撼臉貼著臉，笑的甜蜜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