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夜會
未央雙腿并攏,跪坐在榻榻米上,摘掉了眼睛,側著頭倚在墻上打著盹。 “嗯?!”忽然,未央的身子不穩,腦袋貼著墻出溜下來,一個機靈從夢中醒來。 茫然的眨眨眼睛,一雙丹鳳眼半是因為沒睡醒,半是因為近視,迷茫的看著自己的房間。 “做噩夢了?”未央揉揉眼睛,煩悶的從榻榻米上站起來,下地去桌子上拿水杯。抿了口一經冷了的茶水,未央蹙著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踱步至窗邊,呆呆的看著夜晚的庭院。 大雪早已經停了,積雪消了一些,本就寒冷的夜晚因為雪融的緣故,變得更為刺骨。那個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依舊孤零零的跪在雪地里,融化的雪打濕了她的衣衫,卻又無法蒸發,硬邦邦的凍結成塊,看著就讓人心疼。 未央瞇起眼鏡,看著司麝的可憐模樣,心疼不已。她想出去給司麝送件衣服,哪怕遞一杯熱水也好。但終究還是礙于宋美人的積威,躊躇著不敢上前。 就在未央糾結難過的時候,一個嬌可愛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出現在院子里,邁著碎步向司麝走去。 天色很黑,雖然看不清那人的樣貌,未央卻了然的暗笑起來。宋十七的身形,她怎會認不得?無奈的苦笑一聲,想了想,未央還是決定先不喝止宋十七,觀望一陣兒,看看這丫頭要搞什么鬼。 已經連續在雪地里跪了幾十個時,司麝低垂著昏昏沉沉的頭,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她聽到一陣“嘎吱嘎吱”的踩雪聲由遠至近,連忙強振作精神,抬起頭,卻看到宋十七抱著什么東西,正快步朝自己走來。 “司麝姐!”宋十七跑至司麝面前,蹲下身子,將懷里的毛毯裹在司麝身上。毛毯還熱著,似乎是在暖氣上放了好一陣子,毛茸厚實的巨大毯子將司麝包裹其中,瞬間讓她感覺到久違的溫暖。 給司麝披上毯子,宋十七又從懷里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遞到司麝手里,臉心疼的催促道:“司麝姐,塊趁著喝點兒!” 擰開蓋子的保溫杯中冒出一股股白茫茫的熱氣。司麝怔了一下,繼而欣慰的笑笑,將被子拿在手中,卻沒有喝,而是搖頭婉拒道:“不必,多謝姐了。您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莫要因為奴婢而讓您被大人的怒火殃及?!?/br> “沒事的,jiejie莫慌?!彼问咝π?,罕見的安慰起別人來。她半強迫的拉著司麝的手,將暖融融的水杯塞到她手里,做任性狀,命令著道:“jiejie若是心疼我,便不要讓我在這大冷天里耗著,快點兒喝了便是?!?/br> 看著宋十七固執的樣子,司麝無奈的苦笑一下,半推半就的結果水杯,口的抿了起來。 能在這冰天雪地里喝上一口熱水,真好。 看著司麝原本慘白的臉上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宋十七安心的笑起來,輕撫著司麝的肩膀,柔聲道:“你看,這不就好多啦?至于我爸那里,他最是寵我,一定不會責罰我的” “哦?是嗎?” 從司麝背后傳來一聲戲謔的聲音,雪地中相互依偎的兩個女子瞬間僵住身子。司麝手捧著的水杯一個沒拿穩,摔在雪地上,還好里面的熱水已經喝了七七,才沒有燙到二人。 宋十七咽了口唾沫,僵硬的抬起頭,視線越過司麝的肩膀,心翼翼的看向司麝的身后。待看清領路走來的梓書、海珠二女,和那雙手負在身后的男子,慌得連忙站起身來。 “爸!”宋十七雙手在睡衣上蹭了蹭,尷尬的笑笑。想了想,她決定裝作輕松無事的樣子,便跑著沖向宋美人,張開懷抱,天真無邪的笑著:“你回來啦!” 面對著撲面而來的閨女,宋美人冷著臉,伸出右手的食指,抵在宋十七的額頭上。身材嬌的宋十七揮著胳膊腿兒,卻沒法兒夠著父親,掙扎了一會兒,便垂頭喪氣的放棄了,雙手插著腰,撅著嘴嬌嗔道:“爸!真討厭!” 宋美人沒有理睬這丫頭,視線徑直看向前方,僵硬的跪坐在地的司麝,嘴角微微上揚,冷笑一聲道:“我不是說過,什么都不許吃,不許喝嗎?” 司麝打了個寒顫,原本厚實暖和的毛毯,此刻卻似乎一點兒派不上用場,夜晚的寒風,依舊冰冷刺骨。 “爸,你聽我說,是我給司麝姐”宋十七慌了神,不再妄圖萌混過關,連忙出聲為司麝辯解起來。 她的話才說了不一半兒,素來伶俐的梓書一經笑吟吟的走過來,伸手“攙”住宋十七,一雙素手宛如一對鋼鉗,攥著宋十七的胳膊,嬉笑著道:“姐,這么晚了,還跑來外面干什么?被冷風拍著,著了風寒事若是因為熬夜而傷了您嬌嫩的肌膚,那可就事大啦!” 說著,不顧宋十七強烈的抵觸態度,梓書回頭沖著宋美人歉意一笑,便拉著宋十七,將她“送”回了自己的閨房里 看著離開的梓書和宋十七,又看看跪在雪地里,身子抖得不成樣子的司麝,宋美人咂咂嘴,仰起頭,靜靜的走向了自己的臥房。 海珠沒有第一時間跟上,而是趁著宋美人不注意,先蹲到司麝旁邊,一把搶過了其身上披著的毛毯,壓低嗓子,又心疼又著急的數落了一句:“jiejie怎的如此不心!” 司麝擠出一個苦笑,剛剛才恢復了一絲血色的臉,已經再次恢復了慘白。 嘆了口氣,海珠胡亂卷起毛毯,又撿起地上的水杯,快步跑開,去追已經走遠的宋美人去了。 庭院旁的廂房里,未央將發生的一切看在眼里,無聲的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rou里,卻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的房間就在宋十七房間的隔壁,從墻的另一側,傳來一聲清晰的摔門聲,和宋十七模糊不清的喊罵話語,似乎是在指責梓書。 而庭院中的梅花樹下,司麝依舊跪在原地,忐忑的等著自己迷茫而不可知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