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好天空碧藍，遠處山峰上白雪皚皚，近處河中流水潺潺，草原上綠草點綴如繁星，眾人騎著馬你追我趕，福靈當仁不讓排在第一，程夫人在身后緊跟，樊夫人第三胡玉茹第四，徐夫人最后。

    福靈策馬行到草原中間一處緩坡前，勒馬停下，回頭看了過去。

    程夫人追了上來嘖嘖贊嘆：“耀章總跟我夸贊郡主騎術高超，我還不信，今日親眼見到，才知道比耀章說的還要厲害?！?/br>
    福靈笑道：“我對自己的騎術還是蠻得意的?！?/br>
    “應該得意?！背谭蛉藳_她翹起大拇指。

    福靈撥轉馬頭遙遙望去，笑道：“樊夫人的騎術也還過得去，還以為她不會騎馬呢?！?/br>
    “剛嫁過來的時候是不會，為了與樊將軍并駕齊驅，下功夫學的?！背谭蛉诵Φ?。

    “不會就學，很好?！备ｌ`笑道。

    “玉茹也學得不錯?！背谭蛉说?，“那呂修誠也算為她做了件好事?！?/br>
    呂修誠和玉茹之事，程夫人并不知道內情，福靈不好多說，只笑道：“玉茹臉上有了血色，也添了笑容，看來是走出來了?！?/br>
    “有什么走不出來的?！背谭蛉说?，“玉茹心狠，她……”

    話未說完，樊夫人策馬走近，擦著額頭汗水笑道：“許久沒有出來騎馬，真是痛快?！?/br>
    “比起在肅州時，你精進不少?！背谭蛉说?。

    “去年春夏，樊將軍帶我出來騎過幾次，我也以為自己精進了，今日還想著在你們面前大顯身手呢，剛剛在后面瞧著郡主騎馬，我立馬心灰意冷，再練十年二十年也趕不上啊?！狈蛉藫u頭笑道。

    福靈拍一拍臉：“說得我臉都紅了?！?/br>
    程夫人也笑：“要說咱們這些人里，只有徐jiejie的騎術可勉強與郡主比肩?！?/br>
    福靈與樊夫人驚訝看著她，程夫人道：“她年輕時從三州游歷到長安郡，就是騎馬去的。只是這些年身子不好，沒再騎過馬了?！?/br>
    樊夫人道：“我看她的身子比前些年好多了，待到完全好起來，跟郡主好好比試一番，咱們也開開眼?！?/br>
    福靈望著策馬行在最后的徐夫人，雖依然弱不勝衣，卻是眉目飛揚容光煥發，再想想生辰時的她，一副病入膏肓大限將至的模樣，不禁感慨人之心結難解，心魔難抑，竟可使人墜入深淵甚至毀滅。

    徐夫人解脫了，明庚呢？何時才能解脫？又如何才能解脫？

    我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么，我只能假裝不知道。

    她沉浸在思緒中的時候，玉茹和徐夫人先后策馬趕到，不大的功夫，俞夫人和二夫人乘坐的軺車也來了。

    二夫人一到，便指派著跟來的下人們布置，鋪上毛氈放上矮幾，幾上擺了各式果子點心，另有兩壺黃酒，遠處有小丫頭們扇著風爐煮茶。

    眾人隨意圍坐笑談，福靈指著遠處的雪山笑道：“那里是祁連山，相對的又是什么山？”

    “那是胭脂山啊?！狈蛉诵Φ?，“盛產紅蘭花的胭脂山?！?/br>
    福靈遠望著渾圓的山體，想著寢室中由絹制紅蘭花綴成的兩方帷幔，如今依然鮮紅似火，笑說道：“雖未去過，卻覺得親切?！?/br>
    “看著雖遙遠，從草原上橫插過去，一個時辰也就到了?！焙袢憧纯慈疹^的方向道，“時辰尚早，嫂子想去的話，我們稍事歇息，便騎馬過去瞧瞧，正午的時候山間陰涼，更舒服些?！?/br>
    程夫人點頭：“玉茹說得對，雖說是春日，草原上正午大太陽曬著，也夠難受的?！?/br>
    福靈剛要說好，徐夫人笑道：“這樣長途奔襲，俞夫人身子吃不消?！?/br>
    “我沒事?！庇岱蛉诵Φ?，“好不容易出來，倒覺得十分暢快?！?/br>
    徐夫人又道：“其實是我身子吃不消，想要逞強不認，便拿俞夫人做個借口?！?/br>
    “徐jiejie不會如此虛弱吧？”程夫人疑惑著看過去，徐夫人給她使了個眼色，程夫人不說話了

    。

    福靈向來重視徐夫人的看法，她如此阻攔，必有原因，看向她以目光相詢，徐夫人沖她搖了搖頭。

    福靈笑道：“美景不能貪多，今日就在草原上游逛，等紅蘭花開了，再去胭脂山?！?/br>
    二夫人看郡主定了主意，在旁笑說道：“我吩咐人帶了許多把羅傘，太陽大了，就將羅傘撐上，曬不著諸位?！?/br>
    樊夫人嘖嘖稱贊道：“二夫人可是太細心周到了，從今以后，我去哪兒都得跟你一起?！?/br>
    “可不?！庇岱蛉宋罩蛉说氖?，“一路上都在照顧我，生怕我有什么閃失?！?/br>
    “以前一起出門，她可沒有這樣周到?！背谭蛉丝烊丝煺Z，“我們都是沾郡主的光?！?/br>
    徐夫人點頭一笑，以示贊同。

    “二夫人可是我們大將軍府的頂梁柱?！备ｌ`笑看著二夫人，“有了她持家，我萬事不用cao心，大將軍對二夫人也是常常贊許有加的?！?/br>
    二夫人臉色一紅，小聲道：“妾只是奴婢……”

    “什么奴婢?！背谭蛉说?，“郡主說你是，大將軍府離不開你?！?/br>
    “別胡說?！倍蛉嗣γ[手。

    徐夫人笑道：“回頭郡主好好獎賞二夫人才是?！?/br>
    “那是自然?！备ｌ`笑道，“二夫人想要什么，盡管跟我說?！?/br>
    “她想要大將軍，郡主給嗎？”程夫人快人快語。

    二夫人拿帕子扔她，笑說道：“砸死你個老不正經?！?/br>
    眾人哄笑起來，笑著東拉西扯，提起甘州與肅州時的往事，說起那些提心吊膽風聲鶴唳的日子，感慨邊城雖簡陋，心里卻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安穩。

    俞夫人手撫上腹間，微笑著說道：“我與俞將軍都是涼州人，打小定的親，十七歲我與他成親，到如今十年了，頭幾年懷過兩胎，兩次都是因為聽到他負傷的消息，嚇得滑了胎，后幾年心里都麻木了，只要有人上門，頭一句就問，人是不是活著，只要還活著，就算是殘了傻了，我都能接受?？刹恢篮ε铝?，卻再也沒有懷上，以為這輩子懷不上了，誰想到了邊城安定下來后，身子越來越好，待到他從京中平安歸來，沒幾日就有了?！?/br>
    說著話已是眼中含淚，樊夫人也紅了眼圈，握著她手寬慰道：“jiejie這么年輕，這一胎后還會有二胎三胎四胎，我看jiejie的面相，是要兒孫滿堂的?！?/br>
    程夫人笑道：“她又成算命的了?！?/br>
    俞夫人和樊夫人一聽，也笑了，樊夫人攤開程夫人的手掌笑道：“來來來，我給你算算?！?/br>
    “幫我算算我家耀章會有幾個孩子?！背谭蛉藵M含著期待。

    徐夫人嘖了一聲，樊夫人憋不住樂了，放開她手道：“我是想給你算算，可我也得會啊?！?/br>
    “哪怕是假裝會，說我家耀章能兒孫滿堂，我也高興啊?！背谭蛉藝@氣道。

    眾人笑得不行，樊夫人笑道：“說到府上的二位公子，可是有許多人家惦記上了?！?/br>
    徐夫人一聽，搖頭笑道：“他們才多大?！?/br>
    話雖如此，分明是很感興趣的模樣。

    “上回我去甘州，好幾位夫人問起呢，說是大將軍府上兩位公子氣宇軒昂，有沒有訂親什么的，守備夫人爽快，擺明了說自家大姑娘十三了，讓我問問郡主，能不能帶著姑娘前來拜見?！狈蛉诵Φ?。

    俞夫人也道：“我這邊也有幾位夫人來信詢問，話里話外也是要和大將軍府結親的意思。我想著兩個孩子年紀尚小，便沒有跟郡主提起?！?/br>
    眾人齊齊看向福靈，福靈擺手道：“耀文耀章的親事，還是要他們的親娘說了算，親娘想得周到，我只把關，不做主?！?/br>
    “我是頭一關?！倍蛉送蝗婚_言，“大將軍是堂堂一品，主母是堂堂郡主，如今我們大將軍府乃是三州一等一的門第，哪個是沖著門第來的，哪個是沖著人來的，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br>
    福靈笑說沒錯，程夫人嗯了一聲：“那我們可得好好挑挑?！?/br>
    樊夫人笑道：“依我看那，府上二位公子前途無量，姻緣不一定在三州?！?/br>
    徐夫人點頭：“天地廣闊，任他們闖蕩去，最好像他們的父親，自己覓得良緣?！?/br>
    眾人又看向福靈，福靈無奈看向徐夫人：“我與大將軍是皇上賜婚，彼此都是被逼無奈罷了?！?/br>
    徐夫人笑笑：“我只是覺得，照著大將軍的脾氣，若是他不愿，皇上也逼迫不得吧？”

    “他再厲害，也得在皇上面前俯首稱臣?！备ｌ`擺手。

    “胡亂猜測罷了?！毙旆蛉诵Φ?。

    “徐jiejie這女諸葛也有胡亂猜測的時候?！背谭蛉藫u頭，“看來是聽到要做婆母，高興得有些找不著北了?！?/br>
    眾人點頭說不錯，徐夫人但笑不語。

    福靈起身過來，小聲對徐夫人道：“其實，我挺想去胭脂山的?！?/br>
    “我知道?！毙旆蛉它c頭，“不過胭脂山山高林密，會有危險，大草原上一目了然，賊人不易藏身?！?/br>
    福靈忙說明白了，笑著起身道：“坐得煩了，騎會兒馬去?！?/br>
    程夫人樊夫人胡玉茹跟著站起，四人上馬揮鞭，向草原的盡頭奔馳而去。

    徐夫人看向二夫人：“翠蓮你有沒有想過收養兒女？”

    二夫人搓著手道：“想是想過，只是總得大將軍與郡主點頭才行?！?/br>
    “郡主點頭，大將軍自然也會點頭?！毙旆蛉说?。

    俞夫人也道：“郡主能夠善待翠蓮，我也為你高興。若是要收養兒女，你盡管跟我說，我可托付娘家人為你找尋合適的?！?/br>
    二夫人紅了眼圈：“多謝你們替我想著?！?/br>
    “咱們認識得最久，這些年常來常往，你跟我不用這般客氣?！庇岱蛉肃恋?。

    “我與阿英這些年也多虧了翠蓮你照顧，我如今身子好些，自然要替你打算?！毙旆蛉伺呐乃?。

    二夫人點點頭，抬眸看向徐夫人：“大將軍對郡主是不是太好了些？”

    徐夫人看著她，二夫人忙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大將軍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那么好?！?/br>
    “難道大將軍與郡主有什么前緣？”徐夫人問俞夫人道，“去歲進京，帶隊的是俞將軍，俞夫人可聽他說起過?！?/br>
    “沒有啊，應該是看對眼了吧?！庇岱蛉诵Φ?，“大將軍性情太過剛硬，郡主軟糯可人，正好以柔克剛?！?/br>
    “我覺得有理?！倍蛉丝聪蛐旆蛉?。

    “也許?！毙旆蛉它c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