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彼奶鄣暮傲艘宦?。

    霍仙兒看著她目光一亮：“嫂子！”

    她想要張開雙手，但手上戳了輸液針，不太方便。

    唐酥幾步來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距離上次見面，也沒有多長時間，就清瘦成這樣，像受了什么虐待一般。

    她摸著霍仙兒的手，仿佛能摸到骨頭一般。

    “這是怎么了？”她想要給她一個擁抱，卻又怕動著了霍仙兒。

    明明已經是初夏，她的小手卻很涼。

    眼里填滿了擔憂，可霍仙兒已經如此難受了，再一陣悲傷，對她也不好。

    唐酥努力控制情緒：“好好休息，快些好起來?！?/br>
    霍仙兒咧開嘴角，微微一笑。

    想要安慰唐酥，但這卻讓她更心疼。

    “哥哥?！被粝蓛汉傲艘宦暬羲鼓?。

    霍斯年原本在唐酥身后，他來到床邊。

    霍仙兒去握他的手是，眼里帶著抱歉：“對不起，什么都沒幫到你?！?/br>
    只聽一聲輕微的嘆息聲后，霍斯年反握住了她的手：“別說話?！?/br>
    他似乎不大會安慰人，說話的與語氣已經放柔了，但聽起來還是有點像命令。

    霍仙兒聽話的點點頭，眸光在唐酥和霍斯年之間來回轉。

    霍斯年明白她的意思：“我們會在這邊待一段時間?！?/br>
    霍仙兒又笑了，這次她的小臉紅潤了些，眸光比剛才更亮了。

    唐酥見此，不禁低下頭，眼角有點濕潤。

    “好了好了，一個個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仙兒一定會好起來，我保證?！币υ洪L的話打破了病房里沉悶的氣氛。

    作為醫生，他的話自然更管用。

    “斯年，你跟我出來?！?/br>
    霍斯年跟著姚院長出去，唐酥陪在霍仙兒身邊。

    “嫂子，等我好了帶你到處玩玩?！被粝蓛核坪蹙窈昧嗽S多，人在腎病的時候，需要的大概就是陪伴。

    “好啊，我第一次來貝斯都是很久之前了，就等你給我當小導游?！碧扑终Z氣恢復了輕快。

    唐酥陪著霍仙兒聊天，霍斯年出了病房，便跟著姚院長去了辦公室。

    姚院長取了病歷本，還有檢查結果單給霍斯年講述。

    “腫瘤壓迫了她部分大腦神經，一旦受到刺激很有可能破裂，所以一定不能讓她情緒太過波動?！?/br>
    霍斯年隨著他的指示，看到霍斯年頭部ct照上的一團黑影。

    “通常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有兩種治療辦法，保守治療或者開顱手術，但開顱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目前來看腫瘤沒有長大的趨勢，可以暫時選擇保守治療，但時間長了，神經受損，很有可能影響她的智力，甚至是失憶?！?/br>
    “您的建議？”霍斯年的話語低沉且輕。

    姚院長搖搖頭：“我不能給你們建議，有些人腦部有了腫瘤，沒做手術，通過保守治療，一輩子都沒什么問題，可有些人卻……”

    所以，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

    “我知道了?！被羲鼓贽D了輪椅背對著他，肩膀似乎低了那么一截。

    人有時候可以很強大，但在面對病魔時，卻又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擁有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望塵莫及的財富和權利，卻面臨著失去至親的痛苦。

    “我還沒跟仙兒說?！?/br>
    “嗯?！被羲鼓贻p輕的應了一聲，手按在輪椅上，指頭仿佛要嵌了進去。

    如果可以，他寧愿生病的是自己。

    轉動輪椅，回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他看到小丫頭對著唐酥甜甜的笑，也不知道唐酥對她說了什么。

    看著她開心的模樣，他心里稍稍安慰。

    可應該怎么選擇？

    他在商場上殺伐果斷，可遇到霍仙兒的事，卻猶豫不決，根本不敢決定。

    只要選擇錯了，那么前方便深淵，意味著不可挽回的失去。

    定在原處，他仿佛把自己困在了黑暗中。

    病床邊，唐酥說得有些口渴，起身去倒水喝，抬頭往前一望，正好看到了門口的男人。

    渾身籠罩在陰影里，整個人極其壓抑。

    唐酥余光悄悄望向霍仙兒。

    小丫頭，病得很重吧。

    上天總是讓好人經受困難，可那些作惡的人卻瀟灑度日。

    “仙兒，要不要喝點水？”她詢問，情緒已經收放自如。

    霍仙兒微微頷首。

    唐酥又瞥了眼霍斯年，然后便當做什么都沒看到，回到霍仙兒身邊。

    病房里有備吸管，她把吸管插人杯子里，遞到小丫頭嘴邊：“溫的，不燙?！?/br>
    “小酥，其實是個好女孩?！?/br>
    門外，姚院長不知什么時候又回到了霍斯年身邊說。

    霍斯年沒說話。

    “看她來了，仙兒明顯都要開朗了許多?！?/br>
    霍斯年的目光落在唐酥身上，閃了閃。

    “我把你母親留的玉鐲送給了她?！币υ洪L低頭，望向霍斯年，見他眉頭皺了一下，“怎么，你是不愿意？”

    然后扭開頭，“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去找她要回來，反正我是遵循她的話，代替她交給兒媳婦?！?/br>
    “便給她吧?！闭Z速比平時快了許多，他說完便推門進了病房。

    姚院長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一聲，罵道：“臭小子！”

    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大，吸引了病房里的兩人。

    唐酥和霍仙兒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過來。

    霍斯年徑直到了床邊，以為他要說什么，可過了半晌，卻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或許他只是純粹的想要陪在霍仙兒身邊。

    姚院長沒跟進來，給他們留了空間。

    陳俊杰有點私事要解決，接了電話，就一直在外面。

    因此，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唐酥已經習慣霍斯年的寡言少語，只當他是空氣，繼續跟仙兒講起她以前旅游時的一些趣事。

    霍斯年看似拿著手機在看，其實也在聽她講話。

    她的膽子倒是一向都很大，什么潛水，蹦極都嘗試過。

    別看霍仙兒是霍家千金，不缺財富，但她卻很少出去玩，更別說玩那些極限運動。

    她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唐酥說那些的時候，她眼睛如星辰一般燦爛，少女總是那么容易被勾起好奇心，她心里充滿了渴望。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霍斯年，她拽了拽唐酥的手：“等我好了，嫂子你帶我去游樂場好不好？”

    很難想象，霍仙兒竟然連游樂場都不曾去過。

    唐酥想都沒想就回道：“好，我一定帶你去?！?/br>
    “等你好了，想去哪里，嫂子都帶你去，當然前提是你不能有危險?！彼€是沒忘了多加一句要求。

    霍仙兒滿足笑瞇了眼，病人的精神有限，說了會話，她有些累了，眉宇間明顯多了幾分倦色。

    唐酥見此，停下來，給她拉了被子，蓋住她的小手。

    “你先睡會，休息一下?！陛p輕點了點她的眉心。

    霍仙兒聽話，乖乖閉上眼，只是她眼睫總是不停的眨。

    “我就在旁邊陪著你?！碧扑值皖^在她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她的眼睫才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小丫頭進入了夢鄉。

    額前劉海扎到了眼皮，部分又黏到了她的嘴唇上，唐酥伸手，動作極輕，為她理了理頭發。

    確認小丫頭睡著了，她走到霍斯年身邊，小聲說：“我們談談?！?/br>
    然后她先走到了距離病床比較遠的窗邊，這樣小聲說話，能不打擾到霍仙兒休息。

    霍斯年盯著她的后背，過了片刻移開視線，到了她身邊。

    因為唐酥是站著的，她只能低著頭和他說話。

    霍斯年便也抬頭，兩人目光相對，竟同時開口。

    “你……”

    “我……”

    又同時停下。

    唐酥說：“你想說什么？”

    霍斯年眼睫微垂：“你先說?！?/br>
    唐酥沒有跟他推來推去：“仙兒到底怎么了？她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霍斯年輕輕點了點頭：“腦部腫瘤，壓迫了神經?！?/br>
    腫瘤！

    “良性的，對嗎？”唐酥著急的問。

    她緊緊的盯著他，手不自禁的握緊了手，生怕他否定。

    “嗯?！被羲鼓陸?。

    稍微舒了口氣，良性腫瘤比惡性腫瘤的治愈率要高許多。

    雖然醫療行業到現在已經極其發達，但對于太多的疾病都依舊沒有治療辦法。

    “那現在下一步準備怎么治療，手術嗎？”唐酥接著問。

    霍斯年沉默了幾秒：“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br>
    周圍的時間仿佛立刻停止，唐酥的腦海里只回響著他的話語。

    只是百分之二十……

    那么，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

    小丫頭還那么小，正直青春年少，人生才剛剛開始，便要那么殘忍的面臨生死。

    可不做手術，那又能怎么辦。

    只聽霍斯年又繼續說：“若是保守治療，不要有情緒波動，可以緩解神經壓力，但是一旦受了刺激，失憶，智力退卻，更可能直接……”

    后面的那個字，他沒說出口。

    但她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后背不禁一涼，踉蹌了一下，她扶住了窗臺，喉嚨干澀，堵得慌。

    “她還那么小?！焙茈y受，心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揪住，不能呼吸。

    幾不可微的一聲嘆息，霍斯年眸子里劃過一抹痛色：“你好好陪陪她，暫時不要告訴她實話?！?/br>
    “好?！碧扑謶潞?，轉身去望霍仙兒。

    那頭，霍仙兒正靜靜的望著她，她對著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望向霍斯年，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哥，我要手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