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摯友相逢述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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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戰友,別流淚了,看看你的眼睛都紅啦?!倍⌒》宕蚱鹁駚?。 到了這個時候,兩位老戰友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手才松開。 丁小峰給老戰友揩完了眼淚之后問道“你現在的身子骨怎么樣???” “身子骨倒是不壞,就是遭了十余年的冤枉罪,我心里不忍呢?!眲㈤L春回答完了之后才騰出時間細細端詳著丁小峰,看著老戰友以前稍帶些魚尾紋的眼角,現在堆滿了皺褶,那對機靈的大眼睛鑲嵌在眼眶里;兩鬢斑白,兩腮的胡子看起來是頭兩天刮過的,露出一些白茬茬,不細心觀察是看不出來的。 “現在組織沒找你談話,給你恢復工作嗎?”丁小峰問道。 “組織沒人找我談話,恢復什么工作呀!”劉長春回答道。 “走,我陪你找組織去?!倍⌒》謇鴦㈤L春就要走。 “別介,我倆這么多年沒見面了,談談是怎么熬過來的,忙著走什么呢?!眲㈤L春很想知道丁家其他人的情況,于是問道“嫂子,玉娟大侄女,她倆現在還好嗎?” 不提便罷,一提起這事兒,丁小峰就想起了妻兒,就想到她倆的慘死,眼淚就抑制不住地流淌下來。 劉長春從丁小峰的表情和淚水中不難看出,金榮跟丁玉娟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了,要不然不會這么傷心,于是問道“她倆倒底怎么了,快告訴我呀?” 停了半天,丁小峰回答道“她倆都不在人世啦?!?/br> “啊,你說什么!”劉長春心里一驚之后問道“這究竟為什么呢?” 丁小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以后,將事情的來朧去脈從頭至尾地講述一遍,最后說“玉娟的死,我至今還懷疑是被人害死扔到井里的,要不然的話,就憑玉娟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投井自盡的,這一點我這個當爸爸的敢打這個保票,因為玉娟那篇小說還沒寫完,再者說,她也不是做這種傻事的人呢……” “那兇手是誰呢?”劉長春頓時對兇手產生憎恨心理。 “現在沒有蛛絲馬跡?!倍⌒》寤卮鸬?。 “不,一定要逮住元兇,不然天理不容?!眲㈤L春咬牙切齒地說。 倆人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了。 “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咱們不談這些啦!”丁小峰感嘆完了之后問道“你不是跟你本家嬸嬸相依為命嗎,這會兒還是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她老人家的身子骨還好嗎?” “她也離開人世了?!眲㈤L春回答道。 “是病故的嗎?”丁小峰問道。 “不是,是懸梁自盡的?!眲㈤L春回答道。 “你說什么,懸梁自盡,為什么懸梁自盡呢?”丁小峰不解地問道。 為了讓丁小峰知道嬸嬸自盡的原因,劉長春眼含淚水將事情從頭至尾敘述一遍…… ——這十余年來,丁小峰和劉長春兩家五口人,死去三口,占總人數的百分之六十——難道這就是歷史給予丁、劉兩家人的恩賜嗎?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昏黃。 斜陽漸漸西下,通紅的晚霞宛如一幅巨大的水彩畫一樣懸掛在天際,照在大地上,照在河邊上,照在他倆的臉上,金光燦燦;潺潺的河水不停地流淌,放開歌喉,唱著動人心弦的歌曲,傳向遠方。 河里的魚兒自由自在地游弋,有的時候探出頭來,竊聽人間的秘密,有的時候就像一對戀人,你追我逐,相互嬉戲。 丁小峰和劉長春望著天邊的晚霞,看著家家戶戶升起的裊裊炊煙,方知時間不早了,于是趕緊拾掇魚桿,拎著勝利成果,準備回去吃魚rou大餐了。 “老領導,今兒個晚上咱倆在一起好好地喝上幾盅,多少年來,咱倆沒在一起碰過杯了,這會兒咱倆好生碰碰,不喝它個酩酊大醉絕不罷休?!眲㈤L春高興地說。 “長春,你現在的酒量怎么樣,有沒有長進呢?”丁小峰看著老戰友便高興地問道。 “這些年來,嘴里沒沾過幾次酒啊,老領導,你說能有長進嗎?”劉長春風趣地用反問的口吻回答完之后陪著笑臉說“人生在世沒自由,自飲白酒愁更愁;現在老友來相聚,喝上酒來暖心頭?!?/br> 丁小峰一聽先是大笑起來,完后感嘆道“我說老戰友啊,真沒看出來,幾年沒見卻變成一位詩人啦!” 劉長春謙虛地說“我哪會什么詩啊,這是我對真實生活的感受?!?/br> 丁小峰走進劉長春居住的屋子之后,開始打量著這屋子里的一切。廚房里煙熏火燎的鍋臺上放著四個碗和兩個鐵盆,大鐵鍋上蓋著一個用高粱稈串成的鍋蓋蓋在鍋上;離鍋臺不遠處有一個方凳,方凳上放一個菜板,菜板上放著一把生了銹的菜刀;他又來到臥室里,臥室里破土墻上掛著幾件襤褸的衣褲,露了土的炕上放著行李卷兒臟兮兮的,看不清哪是里子哪是面,靠墻邊的犄角兒處有一個破箱子,余下的就是地上那雙布鞋了,再有的話就是房巴上耷拉下來的塵垢了。這一切,讓人看了非常寒酸、凄苦、悲涼。 ——啊,這就是劉長春十余年換來的勞動果實嗎?一個男人沒有女人的陪伴不成家呀! “這些年來,你自個兒是怎么生活過來的,太不容易啦!”丁小峰感嘆道。 “那你是怎么過來的呢?”劉長春問道。 “我又成家了,并且有孩子,孩子的名字叫丁春光?!倍⌒》迕靼讋㈤L春剛才話里的意思,于是回答道完了補充道“現在快要上學了,” “你又成家了?” “噢,對啦,我現在的女人叫白春菊,是一位老師。她的前夫被害致死,那時金榮也去世三年多了,我們就組成了新的家庭。本來,金榮去世以后我不打算再組成新的家庭,可是看她的遭遇夠可憐了,便產生了同情和憐憫之心,于是我們就走到一起了。她待我不錯,很會體貼人。對啦,我來你這兒之前,她讓我給你帶個好兒呢?!?/br> “那謝謝新嫂子啦?!眲㈤L春道謝完了之后問道“春光這孩子長得像你嗎?” “怎么說呢,他長得像我也像她媽?!倍⌒》逍χ卮鸬?。 “哎喲,咱倆光顧說話去啦?!眲㈤L春笑著說“老領導,你到我家來也不是外人,不能閑著,我拾掇魚,你燒火,咱倆今兒個晚上美餐一頓?!?/br> 就這樣,倆位老戰友一邊嘮嗑一邊忙活手中的活計,不到半個時辰,熱氣騰騰的飯菜上桌了,劉長春從那破箱子里拿出一瓶茅臺酒來——那是當年丁小峰送給劉長春的,劉長春沒舍得喝,一直珍藏到現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將它消滅掉了。 “哎呦呵,你還真有存貨呀!這東西擱哪兒弄來的?”丁小峰沒想到劉長春能拿出這么一瓶貴重的酒來,便有些意外地問道。 “老領導,你忘了吧,這酒是當年你送給我的,我一直沒舍得喝,珍藏至今?!眲㈤L春笑著回答道。 “我送給你的,這是多咱的事呀,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呢?”丁小峰追問道。 “你好生想想?”劉長春反問道。 丁小峰想了半天搖搖頭,表示想不起來。 “那是在政治改革前一年的春節,縣里只給領導班子成員每人一瓶,你沒舍得喝,就送給我了?!?/br> “噢——”丁小峰想起來了,于是點點笑著說“長春,真有你的,你一直留到現在?!?/br> “那個時候我就算到了,我倆今兒個會見面,所以就留到現在?!眲㈤L春竟然跟老領導開起玩笑來,完后看著丁小峰的面部表情說“好了,咱倆別光顧說話了,快動筷吧?!?/br> 倆人對視笑了笑便不約而同地拿起筷子,就在這個時候丁小峰發現劉長春拿筷子的右手二拇指頭短了一截,于是驚訝地問道“哎,我說老戰友,你的二拇指頭怎么缺一骨節呢?” “我閑它礙事,剁掉扔了?!眲㈤L春笑著用風趣的語言回答道。 “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么掉的?”丁小峰逼問道。 “當年來了一對狗男女,說你給我寫了黑材料,這事說死我也不信,因為我一看見那對狗男女的面,就知道這兩個人不是個好干糧。那個女的是個黃毛婆娘,呸,我搭眼一看這個婆娘不是一個好玩意,弄些材料想來玩我,讓我在上面簽字畫押,再細看那些材上有老領導你的簽名,可是老領導的筆體別人不熟悉我還不熟悉嗎,那上面筆跡跟本不是老領導你的筆體,這分明是讓我陷害領導你呀,我能做這樣損人的事嗎,顯然不能,這也不是我這個人的性格,于是就一狠心……讓那對狗男女癡心妄想、白日做夢去吧!” “噢,原來是這樣?!倍⌒》妩c點頭表示明白了。 丁小峰平時滴酒不沾,因為自己的高血壓和心臟病原因,可是今天非喝不可了。兩位老戰友邊喝邊談,笑聲不時回蕩在小屋子里。他倆把自己這些年來各自的遭遇和感受推心置腹地講出來,心情格外敞亮。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倆人越喝越高興,喝著喝就有些頭沉了,于是沒吃飯就把桌子拾掇下去了,完后倆人上了炕,躺在露了土的炕上準備休息。 “老領導,你不閑這炕上埋汰嗎?”劉長春問道。 “在那些年來,能在這樣的炕上睡一覺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只能在地上囫圇個睡覺,這炕上再不好也比在地上睡強多啦!”說到這兒,丁小峰的話鋒一轉問道“長春,我跟你說真格的,咱倆恢復工作以后,一定要甩開膀子大干一番,你說呢?” “只要是老領導你喊一嗓子,我豁出老命去干?!眲㈤L春回答道。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倍⌒》宓难燮け牪婚_了,于是說“天不早了,咱倆睡吧?!?。 劉長春點點閉上了雙眼,再沒說什么。 時間過去不大會兒功夫,倆人進入了甜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