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凌青子微微搖頭,似是自言自語。 云湛已經轉身欲走,凌青子卻問他,“倘若那棋局中,真是因由心生,你當如何?” 云湛沒多片語,只道,“奪妻之恨,不共戴天?!?/br> 凌青子聞言輕笑,而云湛說完這八個字,便離開凌絕峰,趕去魔界了。 在浮玉床邊坐下,凌青子望著仿若熟睡的這人,腦中又回憶起,他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說是讓白梵路助云湛渡劫,其實是他想要渡這一劫吧。 從修仙之初便選擇的無情道,早已該是太上忘情,任何事物都擾不了他的心。 可親眼見到路靈玨身死,哪怕先前有無數次機會,他也出于仙道正途的執念,未能有一次出手。 直到現在,凌青子還能記得最后路靈玨那個眼神。 無怨無恨,只除了沒能救下白楚郁的那刻,到臨死那個人依舊是溫暖明媚、令他心慌。 莫名的,這個劫就過不去了,無數次飛升受阻,心魔中呈現都是這一幕。 所以凌青子才想,借著這相迭棋局,將往事重現,親眼看白梵路被殺,他覺得自己一定能渡過去的,卻到底還是高估了。 又是一夜青絲變白發,這一刻凌青子明白,他并非是執著于路靈玨的死。 他只是不甘心,那個人直到最后,惦記的還是別人,看到白梵路不顧一切幫助云湛,而自己從來都進不到他眼里,這才是他真正的劫,真正的心魔。 “墨兒,這一著釜底抽薪,到底還是我輸了?!?/br> “即使是那萬人之上的位置,也依舊不能得償所愿么?!?/br> “若是過不了劫,那便應劫而生罷?!?/br> 凌青子手指撫過路靈玨的臉,那層薄薄肌膚上絨毛清晰可見,在浮玉床溫養下仍舊栩栩如生。 他手指次第劃過,最后落上路靈玨交握的手,和他手中的那朵殷紅的花。 “普渡花,真是好看吶?!绷枨嘧痈袊@。 那花色如血,微微泛著冷光,卻的確是嬌艷萬方,妙色難言。 凌青子抬起手,手中冰錐露出尖利鋒芒,他毫不猶豫,刺向自己胸口…… 白梵路進入魔界,白君冥帶他穿過凋華亭時,他俯瞰滿目瘡痍的魔都,腦內還是一片混亂。 直至落地,他們到了位于魔都中心的魔宮外圍。 白梵路還是沒想起什么,他的記憶仿佛碎成無數片,依稀有魔氣覺醒的畫面,還有云湛,以及兩個人發生爭執…… 魔宮兩名守衛上前,“長老,您回來了?!?/br> “嗯?!卑拙の⑽㈨虬阻舐?,他一直注意他,早察覺他不對勁。 “怎么了?” 白梵路扶住額頭,低聲道,“頭疼……” 白君冥瞇起眼,假意伸手在白梵路腕上一探,“你魂魄不穩,怎么回事?” 魂魄不穩?白梵路頭還是隱隱作痛,但那些記憶碎片似乎因這“魂魄”二字迅速重組,他恍然記起,云湛被白君冥襲擊丟了魂魄。 白君冥說是要逼他認清云湛,不要再執迷不悟??墒亲约簣桃庖仍普?,甚至為他獻出一魂一魄。 而后又去鬼界拿轉世換回了云湛魂魄,結果雖然云湛是救回來了,自己卻因魂魄不穩暴露了魔族身份。 對此云湛不僅沒有任何感恩,反而與自己劃清界限一刀兩斷…… “唔……”頭又開始疼得更厲害了。 白梵路勉強穩住身形,抬眼看向白君冥。 他見白君冥的次數并不多,如今記憶里存留的也只有兩次,一次是百年前他找到自己告知身世,一次是他奪云湛魂魄自己不允。 這人少以真面目示人,此時一襲黑衣,渾身上下除卻冷白面孔,只有一雙眼睛是猩紅的,明明是這熱烈色澤,偏偏透出一股冷硬邪肆的寒意。 白梵路越過白君冥,看向他身后巍然聳立的魔宮。 “舅父,我知道了……”白梵路道,深吸一口氣,“是我錯看了云湛,我已經……不想再回去了?!?/br> 白君冥若有所思,道,“不回去更好,這里才是你該在的地方?!?/br> “至于那些仙族……”白君冥冷哼一聲,“庭奴?!?/br> “屬下在?!蓖ヅ珡陌堤幀F身。 “送少主回水流居休息?!?/br> “是?!?/br> 待白梵路同庭奴離開后,白君冥卻并未進入魔宮,而是身形一晃隱匿而去,片刻后到得凋華亭外一處郊野,那人已在等他。 “呵!本以為將他擄來還得費一番功夫,沒想到竟如此順利?!?/br> 青衣人聽到白君冥聲音,回身道,“我早說過天劫降下時,他會將人魂給云湛,屆時是下手的好機會?!?/br> 頓了頓,又問,“到了魔界,他沒說什么?” 白君冥站到青衣人身邊,“這也正是古怪之處,白墨似乎記憶紊亂,不知為何,居然以為是云湛害得他如此?!?/br> “哦?”青衣人道,“失了人魂又被天劫所擾吧,那豈非正好,云湛也很快就要找來了?!?/br> 白君冥把玩手中紅蓮業火的火種,“上次就失了手,這次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呢?!?/br> 青衣人冷笑一聲,“你這舅舅也當真狠心,他可是你親外甥?!?/br> 白君冥卻道,“為了我族能重見天日,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更何況,白墨早該看清那些仙族的偽善面目,我不過是要助他變得更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