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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孟琦微微壓低嗓音,接道,“陛下給了他三年時間讓他滅掉南蠻,而他卻只用了不足一月就完成此事,你猜猜原因?” 慕云河滅了南蠻?這么快? 白梵路本以為他是小勝歸來,自是難以置信,但同時他也察覺,孟琦這話中有話,“……你什么意思?” 孟琦靠近他,緩慢道,“他以為……你死了?!?/br> “什么?”白梵路大驚。 孟琦終于滿意地在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出一絲難得的動容。 “他以為你被火燒死,而那火是南蠻人做的?!?/br> 白梵路心中忽如明鏡,隱隱明白什么。 “其實嘛,我也算與慕云河相識多年,這人倒是個人才,偏偏心不在正途,需要點兒激勵才可成事。所以你想想,什么樣的情況下,他可成為陛下的一把刀,專心為陛下打天下?” “……呵,”白梵路徹底懂了,“好一招借刀殺人禍水東引?!?/br> 孟琦卻嗤鼻,“陛下早有招攬之心,誰叫他自己不識相?敬酒不吃吃罰酒?!?/br> “可陛下讓他上戰場,他也從沒退過!” “那還遠遠不夠?!?/br> “哦對了,忘了你看不見,”孟琦故作神秘道,“你可知那慕云河,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 白梵路眼睛微睜,手指不由自主握起。 孟琦嘖嘖兩聲,“他啊,為了將你的‘尸體’從火里拖出來,差不多整一張臉都毀了,手也燒殘了,但殺起人來卻是兇得很,你可知他現在得了個什么名號嗎?” 聽到孟琦的描述,白梵路只覺胸膛內驚濤駭浪,肩膀禁不住微微顫抖。 壓低聲音,孟琦道,“鬼獄將軍?!?/br> “……”指尖掐進手掌,也遠不及心疼,白梵路完全能預料,慕云河得知自己“死去”的消息,會受到什么樣的打擊,但沒料到竟會如此!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失蹤,沒想到竟然是被“死亡”。 可天劫都還未降臨,慕云河就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你聽了沒什么要說的?”孟琦似乎覺得白梵路的反應還是太過輕巧了些,讓他不甚如意。 白梵路暗暗咬牙,“讓我畫的萬里江山圖,我已經畫完了,若你們想逼慕云河……那目的也達到了……” 孟琦一笑,“你倒冷靜,是想說,陛下該放你走了?然后呢?你好去找他?” 無奈地搖頭,孟琦道,“其實不瞞你說,我原本也想著,有了慕云河這把刀,江山早晚都是陛下的,他留著你有何用,倒不如直接殺了,永絕后患,但只可惜啊……” 孟琦目光放肆,上下打量白梵路,“你這模樣竟比我初見你時還要美上三分,也難怪陛下對你念念不忘了?!?/br> 感到孟琦離他太近,白梵路后退一步,“陛下剛繼承大統,這等遭天下人唾棄的事情他定不會做的?!?/br> “你是想說,你是慕云河明媒正娶的王妃?” 孟琦哈哈笑了,“慕云河娶的是世家之女陸霖,若是讓人知道他娶的是你……這可是欺君之罪,要滿門抄斬的?!?/br> “……”白梵路擔心的就是這個,若韓凌想名正言順對付慕云河,簡直輕而易舉。 “你最好乖乖順了陛下的意思,否則,現在皇城里禁軍三千,到時候,隨便一道圣旨,他可就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了?!?/br> “好好想想,這天下是誰的天下?!?/br> 孟琦這次來,能進得了皇宮內苑,有膽量與自己說那么多,絕不是宴會閑暇的一時興起。 除了韓凌,沒人能默許他這么做。 白梵路已經猜到了,這不過是正主陣前的說客,來教他認清現實,做好準備的。 孟琦走后,宴會的絲竹聲也隨著時間流逝漸漸遠去,白梵路還沒想好若韓凌真對他提什么要求,該如何應對,或者拿什么籌碼與對方談判。 婢女來問過兩次是否沐浴,但白梵路不想回屋里,就一直在竹林這邊坐著。 沒多時,傳來了動靜。 “在等朕?” 白梵路聞言,轉身行禮,“陛下?!?/br> 韓凌看他一眼,抬手招來身后侍者,側首對他說了句什么。 隨后一位宮女捧著雪狐裘襖出來,披在了白梵路身上。 之后韓凌便揮退旁人,白梵路安靜地等待,打算先聽聽他會說什么,然后自己再借機行事。 他沒主動提起慕云河,怕會激怒韓凌,畢竟君意難測,不能輕易聽信孟琦一面之詞。 白梵路心頭百轉千回,熟料這位皇帝開口卻只道,“再聽朕吹吹笛子吧?!?/br> 還是那夜那曲《破釜》,聽來豪氣干云,對萬里江山的野心這回絲毫不掩,都寄予其中。 但白梵路無心聽曲,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他吹完。 韓凌頗能察言觀色,竟主動道,“你不必擔心,朕已著人送他回去了?!?/br> “……”白梵路沒答,想裝得不甚在意。 但韓凌卻道,“你對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br> 白梵路微微皺眉,他不是情緒外露的人,怎么可能把對慕云河的心思寫在臉上。 韓凌莫非是在套他話? “你好好在此,朕不會為難他的?!?/br> 白梵路沉默了一會兒,道,“他為陛下建立汗馬功勞,卻變成如今這樣,還不叫為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