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眉目間掠過一絲寒氣。

    “堂堂相國府的小公子，豈會偷個帕子？”阿焰不贊同道。

    “不會嗎？”阿葉擰眉，“他可是曾輕……”求生欲使他戛然而止，咽了口吐沫，“輕輕的……來過?！?/br>
    “何時輕輕來過？哪次來不是咋咋呼呼，就差敲鑼打鼓了……”

    “行了！”李稷俊秀的面龐上浮了層寒，“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br>
    退出屋子，阿葉道：“我去去就回?！辈坏劝⒀嫠麄冋f話，他人已經不見了。

    ……

    李耿頂著腫得青紫的半邊臉，帶著倆土豆來陳元這蹭飯。

    瞧著他的臉，陳元蹙眉，心想：“那王八羔子打這么狠，早知道我就多踹他幾腳了?！?/br>
    李耿笑瞇瞇地湊過去：“表哥你幫我出氣了是不是？”

    陳元推開那湊過來的小腦袋：“美得你?！?/br>
    李耿心里跟明鏡似的，一笑，伸手拿杯子喝茶，陳元那句“小心燙”還沒道出來，李耿就給燙了個哭爹喊娘，一杯熱茶灑了一桌。

    一陣手忙腳亂，陳元隨手掏出那鵝黃色方帕擦桌子。

    李耿脾氣上來，怨書童伺候的不好。

    陳元擰了把方帕的水，“別在我這擺皇子的架子?！?/br>
    李耿癟下嘴，正要說點什么，不經意掃到陳元手上的抹布。

    “這這這……”他瞪圓了眼睛。

    “怎么了？嘴燙的不會說話了？”陳元把方帕隨手丟盡了桌下垃圾箱里。

    “這這這……”李耿手指著垃圾箱里的方帕，結巴半天：“二哥的！”

    “是啊?！标愒蠓匠姓J，“前兩日在他那順手拿來的?！?/br>
    李耿滿眼震驚：“你去我二哥那了？還偷他母妃留給他的方帕？”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他給掀了，濺我一身油，我拿他個帕子擦擦……”陳元陡然頓住，“他母妃留給他的？”

    李耿有話直說：“二哥定是要跟你拼命了?！?/br>
    陳元忙撿回帕子，攤開，一堆油漬，不堪入目。

    “這帕子是他母妃唯一留下的遺物，誰碰了他的帕子，他都跟那人拼命，即使是父皇他也是不樂意的。我二哥向來膽小，就在帕子這事上狠些?！崩罟⑹种赴抢炼?，“表哥，咱什么時候開飯啊?！?/br>
    “那……”陳元只拉長了音調，說不出下文，想了下，決定問問系統能不能修復。將方帕對折，他才發現，寫著刃的那面與寫著心的一面恰巧組成了個忍字。

    “忍？”李耿也發現了，伸手鋪正，“這當真是個忍字?！?/br>
    陳元右眼皮跳了兩下，把方帕拿起：“土豆絲改天給你做?！?/br>
    “明白明白，帕子要緊?！崩罟⑴呐年愒?，“好自為之?！?/br>
    陳元嘖一聲，杏眼一瞪“怕了他不成?！闭f罷揣上帕子，飛快走人。

    一個時辰后，陳元拿著一盒子布繪筆，這點小事豈能難到他。用小心心把油漬遮??！

    看著漂亮的成果，陳元頗為滿意：“如此好看，我太有才了?！?/br>
    誰知道話才落地，一把長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果然是你偷了帕子！”阿葉惡狠狠。

    石堅大刀一揮，上前一步，陳元伸手制止：“冷靜，這事賴我?！闭f著瞄向來人：“不是偷，順手拿了……總之，原物奉還?！?/br>
    阿葉拿過帕子看也沒看塞進袖口，哼一聲，抽刀走人。

    “這帕子……”李稷聲音很輕，卻帶著寒意，太過分了。

    阿葉跪地，帕子上無緣無故多了奇怪的畫，心下自責，不知如何安慰小主子。

    如今看來定是那陳元畫上去的，還真是該殺。

    于是他開了口：“屬下這就去宰了他?！?/br>
    “這事就此作罷?！崩铕㈤_口便是濃重的寒意。

    “可……”

    “嗯？”李稷眼尾上挑，尾音拖長。

    阿葉憋口氣，閉了嘴。

    ……

    天陰沉沉的，北風料峭，不一會兒功夫就下起了雪粒子。勤政殿門口跪著個瘦小的少年，北風吹亂了長發，讓他不由縮了縮肩膀。

    守門的護衛臉凍得發紫，都瞧著跪在那的二殿下，心里生了幾分可憐。

    “陛下，二殿下跪了一個時辰了?！蓖豕袅颂魻t火，“外頭的風啊，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生疼?！?/br>
    啪一聲，惠帝將手上的折子隨手一扔，嘴上罵了句。

    王公公額頭冷汗潺潺，不吭聲了。

    不知多久，惠帝慢慢站了起來，抬手揉揉眉心，吩咐道：“讓他進來?！?/br>
    有個小太監疾步竄出來，邊跑邊伸手扶：“二殿下，陛下讓你進去?！?/br>
    李稷琥珀色的瞳仁顫了下，抖著雙腿站起，然而下一刻又跌回地上。

    “二殿下！”小太監用力扶住，“您靠著奴才?！?/br>
    李稷眼睛下睨，聲音軟輕：“多謝?！?/br>
    小太監愣了，忙道：“奴才可擔不起這個謝字，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br>
    李稷咳嗽了兩聲：“你是新來的吧?！?/br>
    “是?！毙√O，“昨兒被王公公領進來?！?/br>
    李稷沒再說話，他松開小太監，一瘸一拐進了殿。

    惠帝用鑷子夾了塊炭，投到爐肚里，又夾了塊，如此反復多次，才回頭望向跪那的李稷。

    半晌，他指了下旁邊的椅子：“給他搬個椅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