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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叔,讓您久等了。我一進會客室就掛上了略帶矜持的笑容,同周漢林握手,用程嘉溯慣常的叫法來稱呼他,暗示他我和程嘉溯的關系。 周漢林露出一個微笑,隨即又黯然道:你們還肯叫我一聲叔叔是很好的小玫那孩子 他畢竟是周玫的親戚,周玫少年時代是在他家里長大的,周玫一出事,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人都是他,所以他要對我做出解釋。 但我制止了他的解釋,周叔叔不必多言,您是什么樣的人,這些年爸爸和阿溯都看在眼里,我也清楚。既然我沒有在董事會議上檢舉你,那就意味著我們認為您跟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系。我們對您,是絕對信任的。 周漢林點點頭,又苦笑,我只怕我辜負這份信任有什么能幫到你的,你只管說,我一定會去做。 實際上,我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信任周漢林,要說周玫和羅士行合謀的事情,他一點風聲也沒有聽說,那是對十二圓桌騎士的一種侮辱。以他的能力,必然能察覺到什么。 但當時他什么都沒有做,任由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本身就說明了他的態度。同為圓桌騎士,羅士行有取程頤和而代之的野心,難道周漢林就沒有么? 只不過,他更聰明、更沉得住氣,不會像羅士行那樣沖動地尋找不合適的合作對象,硬生生將把柄交到了我手里。 對待周漢林,我既不能過于嚴厲,也不能讓他太輕松,覺得我沒有任何威脅。雙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的想法,用一些細微的暗示表達自己的顧慮和籌碼,也維持著表面上的一團和氣。 正說著話,我的肚子突然動了一下,我驚訝地低呼,而后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寶寶現在很好動 安然在旁邊笑道:董事長昨天還問起寶寶好不好,我請他放心,張小姐是位很好的母親。 提及程頤和,周漢林很清楚這是我一次有力的出招:誰都不知道,程頤和對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態度。 做父親的也許會討厭兒子,但做爺爺的,有幾個能討厭孫子?如果這個長子長孫又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有什么理由討厭? 更何況,一個孫子就是在提醒他,他老了,需要在家庭里多一點溫馨,也許他會改變先前的鐵血作風,也許他對長子會比以前寬容一些 于是周漢林也順著安然的話頭把我和尚未出世的孩子夸了又夸,他溫文爾雅,令人如坐春風,與他比起來,侯輕白的所謂溫潤如玉,終究還是嫩了點,多了些刻意。 我一邊客氣,一邊把他的夸獎照單全收,并把我想要的條件和能許諾的利益打包在對周漢林的恭維和寒暄當中,一點一點地遞出去。 周漢林是熟悉這種對話方式的,對此心照不宣,他甚至還借著某件需要程嘉溯決定的工作,進行了更大膽的試探。我當著他的面處理了這份文件,算是讓他對我的能力有了認知我是真的能代替程嘉溯做一切決定,并且,我也許不如程嘉溯,但一定不會不如程嘉洄。 四十分鐘后,會面準時結束,周漢林風度翩翩地同我告別。 我目送他離開,立刻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下一個是誰? 安然報告完下一個會面者和時間的安排,以及注意事項,又給我倒了一杯鮮榨果汁,還有七分鐘時間。 這七分鐘,既是供我恢復精力,也是讓我思索對待下一個人的策略的寶貴幾分鐘。 這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要到午夜才會結束,直到那時候,我才能真正地稍事休息。 正文 241 雪中送炭 這一輪權力的博弈和利益的交換在十天之內完成,周漢林幫我說服了一些他的老朋友,在這些人的推動下,針對羅士行的調查進行得相當順利。 作為十二圓桌騎士之一,跟著程頤和一起創建杏林的大功臣,羅士行在杏林的地位相當尊崇。也許從他向侯輕白泄露機密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自己終究有敗露的一天。 可是他有恃無恐,在他看來,除了程頤和沒有人有膽量和資格處置他,而程頤和必然要考慮到他曾經的功勞和本身的能力。 在我這里,YOUNG項目資料被泄露,是天大的事情,若不是我多防了一手,如今我恐怕早死得尸體都涼了。偏偏在他眼里,那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 哪怕YOUNG項目失敗,對杏林而言的確造不成傷筋動骨的破壞,但對程嘉溯就是比較大的打擊,對我更是滅頂之災。 羅士行脫離普通人的層面太久了,他根本就不會去考慮自己隨手一件事,會給普通人帶來怎樣的后果,更不會去在乎一個普通人的思維方式。 在這一點上,出身貧寒的他比程嘉溯更像一個貴族,下等人在他眼里沒有活著的資格的那種貴族。 這種傲慢讓他無所畏懼,許多證據就明晃晃地躺在他的手機、郵箱里和桌面上,調查組沒有花費太多力氣就證實了我的說辭。 再一次召開董事會議,優勢已經不在程嘉洄和羅士行那邊了。我無意于掌握全部的主動權,只需要把力量對比維持在不至于讓自己一方步履維艱的程度就可以了。 如果說上一次會議上,羅士行面對我的指控,還只是憤怒辯解的話,這一次他已經是恨不得吃了我很不幸,由于他的狂妄自大,調查組已經掌握了很多證據。 他在憤怒之中質疑我的權力,質問我憑什么指控他,對此,程嘉溯的授權書就可以回答他的問題,我甚至不愿意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讓調查組對董事們一一出示證據,證明羅士行的確對輕白集團泄露了公司機密。 羅士行連連冷笑,因為他很清楚,我這些證據只能對他造成一時的威脅,并不能真正絆倒他。 可是,我并不是只有這一手證據。 會議進行沒多久,就有早已等候多時的警員打斷會議,出示逮捕證,要求羅士行配合調查他們早就到了,但我為了這一刻的效果,故意讓安然請他們多等了一會兒。 他們正在調查的案件,恰是周玫對我和程呦呦的綁架事件。周玫究竟是從什么渠道找到的那四個亡命徒,恐怕只有已經死去的她,和現在面色鐵青的羅士行才知道了。 畢竟無論周玫如何厲害,她能夠接觸到這些亡命徒的渠道并不多,不像羅士行,他的年紀、閱歷和交游能夠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羅士行可以在杏林耀武揚威,明知他做了違法的事情,但礙于他的身份,所有人都不能阻止他參加董事會議。但當警方介入,他就不得不回到嫌疑人的身份,去接受警方的調查。 他頹然離開,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轉而開始面對程嘉洄。那天程嘉洄在我的突襲之下目瞪口呆,被我搶走了主動權,這一次,他可不會輕易認輸。 我暫時也拿程嘉洄沒有辦法,只好說幾句場面話,暗暗諷刺程嘉洄自己沒什么建樹,只好仗著父親的權勢參加董事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