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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返家路上遇到一位身材豐滿的青年婦女,我不認識她,她倒是看了我們好幾眼,遲疑著問:是張老師家的潼潼嗎? 您認識我?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社交圈,真沒有這個人。 哦,我家孩子在張老師班上。她跟我說著話,不住偷眼瞅程嘉溯。 我心里不大高興,維持著表面的禮貌,客客氣氣地寒暄著。程嘉溯面上露出一點不耐,攬住我的肩,強勢道:該回家了。 要是平時,我肯定會嗔程嘉溯,但此時我真想保住他親兩口,以感激他的搭救之恩。那女人被他嚇了一跳,不敢再說,匆忙同我告別,一邊走路還不忘一邊回頭觀察我們。 那種八卦的眼光讓我很不開心,心情愈發郁悶。程嘉溯逗我:誒,你帶我回家第一天,就是這個表情? 不是因為你啦!我牢sao了兩句,想想確實不應該因為外人,就讓程嘉溯覺得我給他臉色瞧。 左右看看沒什么人,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回到家里,我跟mama描述了一下路上遇到那女人的特征,mama想了一會兒,表情變得微妙起來: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有學生家長來找我,說你給人做小三的事情? 我木著臉,所以,就是她嗎? 說起這個誤會,mama也有點尷尬,點頭道:那人是我班上文藝委員的mama,真是渾身消息的滾盤珠,不點都動,若是戳一下,那簡直機靈得沒個完。 以往這份機靈用在討好班主任的時候,還挺好用。但她過度發揮,對著人班主任八卦她親閨女的丑聞,這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好在最終這件事解決了,我媽放了心,回來也沒遷怒學生,照舊一視同仁。 于是我明白了,這女人是覺得我真的做了小三,見我光明正大地帶著程嘉溯出現在風津鎮,覺得奇怪呢。難怪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客氣里像是帶著刺。 不過她孩子在我媽班上,就算我媽不會對學生做什么,她應該也不敢再傳我的壞話了就是當初她看到了報紙雜志,也是選擇悄悄來告訴我媽,而不是傳得到處都是。不然我這次回鎮上,老一輩人的臉色肯定會很難看。 說了幾句閑話,我媽又催我:趕緊去你小姑姑家,別在這里磨蹭。你再裝,我也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我回家以后說起那個學生家長,一方面是確實覺得奇怪,另一方面就是想拖延時間。但從小到大這種招數用得太多,我媽早看穿了,沒有任何容情的余地,把我趕出了家門。 小姑姑家在鎮子的另一頭,鎮上青石小徑狹窄,我便沒讓程嘉溯開車,和他提著禮盒走下門前的石階,站在碼頭上等著。 沒過多久,就有一艘小烏篷船緩緩搖了過來,撐船的大叔也是鎮上人,遠遠地沖我笑:潼潼這是回來啦?要去哪兒我送你? 我笑道:就是要請大叔送我去小姑姑那邊。 鎮上的人互相都熟悉,一說是誰家就明白,讓我們上了船,還稱贊程嘉溯一句:好俊俏的小伙子。說著沖我飛了個眼。 我有些害羞,低頭抿著嘴笑。 程嘉溯就很不客氣,跟大叔有說有笑的,到了小姑姑家門前的碼頭,大叔非但沒跟我們要船錢,反而送了我們一尾鰱魚:潼潼帶小女婿回來,哪能收你們的錢! 我推辭了一下也就接受了,下次再坐船的時候,或者補錢,或者送他一點其他東西就是了,這一點上,鎮上的風俗頗有古風。 對著小姑姑家氣派的大門,我深吸一口氣:阿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正文 092 我的極品親戚 小姑姑的家是鎮上最氣派的一家,嶄新的三層樓房,屋檐上鋪著的金色琉璃瓦,大老遠的,反光就金燦燦地折射進眼睛里。 大門也是紅漆金飾,兩側照壁上貼著流水生財花開富貴的裝飾畫。 程嘉溯沉痛地看我一眼,低聲道:這個心理建設未免也太難了點。 母家是老派貴族,父系是通過學術晉身的商業巨鱷,他自幼就生活在一個相當有品位的環境中。我家和大姑媽家,都是干凈樸素型的,此時乍一見這金碧輝煌的房子,他被過于熱烈嘈雜的顏色鬧得有些頭痛。 辛苦你了。我同情地看著他。 我小姑姑是個美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小學老師,十里八鄉有名的水秀女子。我自小同她關系好,但她的丈夫我的小姑夫,就叫人頭疼了。 如果說別的親戚熟人,只是在我讀研以后才頗有微詞,那么我小姑夫從我小時候開始,就在我耳邊念叨:你一個女孩子,讀書有什么用? 你讀那么多書,還不如學會做兩個菜。 你倒是說說,你讀書是能吃還是能穿,能給你爸媽賺一分錢? 女孩子,不管小時候有多聰明,上了高中就不行了。 女孩子,隨便上個什么大學就好,考不上好學校的。 你爸媽供你讀這么多年書,你以后嫁人,彩禮沒有五十萬,怕是不行吧? 就是這么一個人。 有些言論,我用自己優秀的成績,越溪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每一年的一等獎學金擠兌了回去。 但還有些說法,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和師范畢業后教小學的小姑姑不一樣,小姑夫讀完初中就沒再讀過書,靠著腦子活絡、認識的人多、路子多,做各種生意。早些年還賠過錢,后來找對了路子,一躍成為風津鎮首富。 因為他的發跡,與知識沒有半點關系,所以在他眼里知識是最無用而酸腐的東西。我們一家子都算是知識分子,他發財后,就格外喜歡在我們面前強調讀書沒有用。 這些年,有錢人都喜歡附庸風雅,收藏些古董,投資點蘭花、紅豆杉之類的東西。我大三那年,有一天小姑夫心情很好,吃飯的時候講:潼潼,你是個大學生,有空的時候看看我那些收藏,看是不是很值錢。 當時我耿直地說:古董我不會看,不過你那株二十八萬的蘭花,恐怕是嫁接的,接得不好,以后挺難活;還有那株紅豆杉,我看著也不太像。 小姑夫:你懂什么???我那是請人看過的。 我本來就對他一肚子怨氣,當下頂回去:我不懂什么,就是學院里有教授養蘭花,叫我去幫過忙;我們大棚里就種著好幾棵紅豆杉,也不長這樣。 這下,兩個人本就僵硬的關系,變得更糟糕了。小姑夫氣得那頓飯都沒吃好,從那以后,我也不大喜歡去他們家了。 之后兩個人見面,也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好在這會兒他老人家不在家,小姑姑見我回來很高興,我給她介紹了程嘉溯,把魚交給她,又邀請她來我家吃晚飯,她笑道:你姑父出去打牌了,我先去幫你媽做飯,你給他打個電話,喊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