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牢卒起身沖王霖破口大罵道:“你這窮酸,吃了熊心豹子膽啦,竟敢在大牢里行兇?” 王霖淡道:“牢頭大哥,莫要誣賴好人,憑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斗得過他這種兇殘的死囚?” “這死囚方才突然發瘋,差點沒把我掐死;后來他不知怎地,好像中了邪一樣,到處亂抓亂撓,就把自己眼給弄瞎了,這牢里黑咕隆咚,我也不知為何?!?/br> “他可以作證?!?/br> 王霖淡笑著指了指白二。 白二臉色很難看。 他目光閃躲,嘴角抽了抽,低道:“是的,他好像是中邪了,差點沒弄死俺倆?!?/br> 兩個牢卒當然不信。不過躲在一旁嘀咕合計半天,一會進來就把孫虎拖走,關進了另外一間牢房里。 對王霖,再沒理會。 這種隨隨便便、輕描淡寫的理由,居然就搪塞了過去? 白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心牢卒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白二偷偷瞄王霖一眼,見少年背靠墻壁似安安穩穩沉睡過去,眸中閃過深深驚懼。 又覺僥幸。 …… 隨著紅日升騰,氣溫升高,牢房內氣味更臭不可聞。 王霖伸了伸懶腰,慢慢站起身來。白二蜷縮著身子,避在角落里,頭也不敢抬。 那死囚孫虎現在是死是活,王霖懶得去想,至少可茍延殘喘上幾日,若是牢卒給他及時止了血,撐到秋后問斬問題不大。 他料定牢卒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將死囚與普通嫌犯拘押一處,本就違矩見不得光,貓膩擺在桌面上。此事若是鬧大,首先倒霉的就是這倆拿了黑錢的牢卒。 當然前提是孫虎不能立時死亡。 否則他們只能上報縣里。 所以王霖才沒有對孫虎下真正的死手,當時完全有機會刺穿這悍匪的喉管,一擊致命。 這不論古今,牢獄中的齷齪事大同小異,他見得多了。 第5章 王霖送的投名狀 又一日。 鄆城縣管下東門外有兩個村坊,一個東溪村,一個西溪村,中間隔著一條大溪。 午后。 溪水潺潺,綠柳成林。 一個四旬長大漢子匆匆跨過青石拱橋,從西溪村進了東溪村。 莊內東南角有個圍繞著木柵欄的小院,兩間茅屋,一架葡萄綠成蔭。 一個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須長的二十八九歲儒生正捏著書卷在院中踱步,長大漢子就上前叩開門扉,走進去抱拳施禮,恭謹道:“求加亮先生救俺外甥的命!” “張保正?”儒生微有驚愕,道:“救你外甥?這話從何而起?” 長大漢子正是窮書生的娘舅張勝,他連連拱手,將來意述說一遍,又將王霖的血書遞了過去。 儒生自然便是這西溪村的學究吳用了。 吳用皺了皺眉,他與東溪村的保正張勝只是普通相識,僅此而已,后者突兀登門央求救他外甥,豈不怪哉? 吳用雖接過那面疊起的白襯,卻沒打開看,只淡笑反問道:“張保正,在下一介窮秀才,兩袖清風,家無長物,且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去那清河縣救你外甥呢?” 張勝唉聲嘆口氣。 其實他也知道來得冒昧,與人家非親非故、又無往來,這種交淺言深的事本就強人所難。 況且這吳學究固有才學,卻不過西溪村一個教書先生,位卑言輕,哪有去清河縣救人的本事。 只是外甥血書上寫得懇切,覺得他性命攸關,念在亡姐面上硬著頭皮走一遭罷了。 張勝苦笑,沖吳用再次施禮,說聲“打擾先生”就轉身走去。 吳用待張勝走后,還是打開了白襯。 直接掠過前面的求救話,上面歪歪扭扭還寫著一首臨江仙,血跡斑斑,看得他撫須不語。 “萬卷經書曾讀過,平生機巧心靈。六韜三略究來精。胸中藏戰將,腹內隱雄兵。謀略敢欺諸葛亮,陳平豈敵才能。略施小計鬼神驚。名稱吳學究,人號智多星?!?/br> 旋即吳用就哈哈笑了。 這首明顯拍他馬屁的詞當然遠談不上辭藻華美,但工工整整、規規矩矩,關鍵是道出了吳用心里想說又不會說的話。 他雖蝸居鄉里,卻自視甚高,常自比諸葛孔明,只懷才不遇。 清河縣一個陌生的落難小書生,煞費苦心給自己送來這般投名狀,以求救之名,送了他一個“智多星”的雅號。 吳用思之再三,覺得頗為得宜,心中甚是受用。 …… 西溪村保正晁蓋是本地富戶,為人仗義疏財,遠近聞名。 晁蓋正在練武場上打熬筋骨,習練棍棒,他生平未曾娶妻,就好練武和結交天下朋友。聽家丁報說“吳學究來了”,便大喜笑著迎了上去:“教授來得正好,卻正待派人請教授過莊上吃酒!” 晁蓋攀著吳用的膀子,兩人勾肩搭背走向花廳,這情景看起來多少有些違和,但吳用卻安之若素,笑聲不斷。 家丁很快就擺上了果子、菜蔬和一盤醬羊rou,又取來兩瓶好酒。晁蓋親自倒酒,然后舉起海碗道:“教授,請!” “保正,請!” 兩人連干三碗,晁蓋才擱下碗不滿道:“教授多時不來莊里相聚了,莫非是晁蓋有怠慢處?” 吳用笑:“保正哪里話,你我傾心結交,不分彼此,我這幾日不過是在家讀書,不得閑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