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第51章 治病 燈火搖曳, 映照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 即使說著最欲、最勾人的話,她的眸底依然干凈清澈。 現在,這雙眼正專注地凝望著他, 墨玉般的黑瞳里滿滿都是他的倒影。 昏黃的燈火猶如有了實質,暈染出眼前人柔和的輪廓, 以及她美目里的愛慕神采。 顧君瑜暗中咽了口口水,這磨人的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將她壓在床上,省得她又不規矩,然后低頭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壓低聲音道:“哥哥沒有欺負弱小的習慣, 都病成這樣了, 就省點心吧!人生還很長, 等你病好了, 我們再進行房事?!?/br> “要是好不了呢?”小姑娘一臉失落。他果真對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欲望,即使他裝得再好,這一道關還是太為難他了。 顧君瑜給了她堅定的回答:“不會好不了?!?/br> 陸沉菀輕輕嗯了聲,翻過身背對著顧君瑜側躺著。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他們成婚都快兩年了,至今還沒有圓房。 安王對她再好、再溫柔, 終究還是缺了點什么。 或許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或事, 她不應該不知饜足。 “生氣了?”顧君瑜看她側過身,背對著自己,便湊過去問。 “沒有,我困了,想睡?!标懗凛移届o地回答。 顧君瑜輕輕地扳過她的肩膀,把她攬進懷里,“嗯, 睡吧,別胡思亂想?!?/br> 翌日,沈笑過來與顧君瑜道別。 他身后跟著一童子,童子手上捧著古琴。沈笑一來便讓童子將古琴呈上,“王爺,沈某貧寒之身,無厚禮相贈,便將此琴贈予王爺,還請王爺不要嫌棄?!?/br> 顧君瑜淡淡看他一眼,沈笑此人狡黠,善于心計,不過現在再觀之,他眼里倒也并非全然算計。 “君子不奪人所好,沈公子還是留著吧!” “在下帶著上路也是累贅,我素聞王爺亦是風雅之人,無聊時或可閑奏一曲解悶?!?/br> 顧君瑜不期然想起陸沉菀,她最近困乏無力,亦無他事可供消遣,此琴倒是一個不錯的解悶工具。 “既然沈公子這般盛情,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顧君瑜接下古琴,又與沈笑叮囑了幾句。 待到沈笑離開,顧君瑜低頭看了一下懷中的古琴。 原主在詩文書畫琴棋方面都有一定造詣,與宮廷琴師秦怡關系交好,對古琴其實并不陌生。 不過顧教授到底不是原主,所以觸碰到琴弦時,還是有種難以言明的微妙感。他不會,但這具擁有原主記憶的身體卻能在無意間彈奏出曲子來。 難怪當初他能聽懂沈笑的琴聲。 顧君瑜在游園找到陸沉菀時,小姑娘正坐在一棵杏樹下發呆。因她近日情況越來越糟,不得不坐上輪椅,以輪椅代步。 晨風微微吹過,揚起她的衣袂,顯得十分清瘦脆弱。 顧君瑜抱著古琴走過去,“怎么又把紅兒給打發走了?” 陸沉菀偏過頭,抬起衣袖擦了下眼角,“我就想一個人靜靜?!?/br> 顧君瑜扳過她的臉,伸手替她擦眼角的淚水。 小姑娘的眼眶一片濕潤,鼻頭紅紅的,像一只可憐的小動物,獨自縮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傷口。 “你這是一個人靜靜,還是一個人胡思亂想?”顧君瑜溫柔道,“我下午去縣城看看李大夫研制的新藥,你可要和我同去?” “不去了,我下午要睡覺?!?/br> 她最近嗜睡,每日下午都要休息,顧君瑜不勉強。 “沈公子送了一把琴,我看看能不能請來一名琴師,你無聊時便給你彈琴解悶?!鳖櫨ふf道。 陸沉菀的視線落在古琴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王爺能把琴拿過來我看看嗎?” “這琴有什么奇特之處?”顧君瑜把琴遞到她面前。 “這是清音?!?/br> “嗯?” 陸沉菀:“昔時琴師明微伐千年桐木造了一對琴,一曰響泉,一曰清音。據聞這兩琴象征至死不渝的愛情,為定情之物,不過明家漸漸沒落,這一對古琴也不復往昔風頭。沒想到王爺今日竟得了清音,不知這位沈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原來這就是清音?!鳖櫨と粲兴?,這一對古琴他也聽說過,“不過菀菀為何篤定這就是清音?” 陸沉菀:“長信侯府有響泉和清音的畫像,琴尾有‘明’字?!?/br> “長信侯府怎有響泉和清音的畫像?”顧君瑜有些想不明白。 現在不像后世什么東西都能隨便拍隨便畫,這類定情之物算是比較隱私的東西,就算只是畫像,那也定然是有來頭、有隱喻的,不可能隨便贈人。 其實明家他也知道一些,書中男主顧云軒的生母便是明貴妃,明家唯一的嫡系后人。 “我也不清楚,我記事起就有?!标懗凛业?。 看她說得十分坦蕩,顧君瑜也沒再往顧云軒身上想。 “看來這還是一份大禮,我得好好收藏著?!鳖櫨さ皖^又仔細掃了一眼,“這里還有一只鳳凰?!?/br> “嗯,響泉上刻的是一片霜花?!标懗凛已a充說。 “明”字應該是早就有的,鳳凰的雕刻手法和“明”字不一樣,而且從磨損程度看,像是后來才刻的。 鳳凰和霜花應該都聯想不到陸沉菀,顧君瑜暗暗松了一口氣,頭頂的綠感沒有那么強烈了。 “那王爺給我撫一曲吧!聽聞王爺的琴技不錯,我還從來沒有聽過王爺撫琴?!标懗凛已劾镉只謴土说墓饷?。 被人這么夸,顧教授有點心虛,“荒廢了許久,現在已經不會了?!?/br> “沒事,我不想聽別人彈琴,我只想聽王爺彈?!标懗凛覞M懷期待地看著他。 為了哄小姑娘開心,顧教授只好趕鴨子上架。 手觸碰到琴弦,身體竟像有記憶似的,很自然地彈奏了一曲《鳳求凰》。 陸沉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落在他身上,斑斑駁駁。 他就坐在那片細碎的陽光中,光與影在他的眸子中交織成流光溢彩的光華,讓人一眼就沉淪。 一曲畢,陸沉菀似還沉醉在琴聲中。 顧君瑜看她呆萌的樣子,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該回神了?!?/br> 陸沉菀嘟囔一句:“王爺騙我?!?/br> 顧君瑜奇道:“我怎么又騙你了?” “明明就彈得很好,還要騙我已經忘了?!?/br> 顧君瑜忍不住失笑,小姑娘真是太會說話了,這彩虹屁吹得渾然天成,任誰聽了都會會心一笑。 下午,顧君瑜照顧陸沉菀睡下后,便起身去了縣城。 濟世藥鋪內,幾名醫術高超的大夫正不分晝夜地研制解藥。 “此藥還需等上幾日,還請王爺耐心等候,我等定會盡力制出解藥?!崩畲蠓蛞娏祟櫨?,以為他是來催進度的,便寬解道。 顧君瑜知道解藥的研制非一時半刻能成,著急也沒用,他來是另有一事。 “王妃的狀況一日比一日差,請你們務必加快進度,若有什么困難,只管給我說?!?/br> 李大夫:“王爺放心,毒藥的成分我們已經知曉了,解藥就有方向?!?/br> 顧君瑜微微頷首,“對了,上次那種可以暫時壓制毒性的藥可還有?” 李大夫面帶憂色,“王爺已經給王妃用完了?” 顧君瑜沒有作聲。 “王爺,我已給你說過此藥的危害,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妄用。我最多只能再給你三顆,你不要一看見王妃受苦就狠不下心……” “我知道了,給我吧!”顧君瑜打斷了他的話。 京城,景王府。 年輕氣盛的錦衣青年將手中的信紙撕成碎渣,“這個向浩楠真是沒用!本王給他兩萬兵馬,讓他去攻打一個小小的符陽縣,他竟全軍覆沒!” 吳燕青思索了片刻,“王爺,這其中定另有隱情?!?/br> 符陽兵力有限,就算不乏猛將,但面對絕對的數量差,他們也討不到什么好處。而且向浩楠也是帶兵打過仗的,有絕對的人數優勢,沒理由敗得這么徹底、這么快。 “能有什么隱情?”景王氣得深深閉了眼,咬牙一字一頓道:“有隱情就能改變我們又敗在安王手上的事實?” 吳燕青知曉景王正在氣頭上,只好道:“此事我會派人去調查。我們這兩年的動作太多了,折損了不少人才,王爺不如韜光養晦,保存自己的實力,再一舉反擊?!?/br> 景王睜開眼,眼神冷幽幽的,“燕青兄,非是我不愿意收斂鋒芒,是那人眼中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兒子。只要安王在世一日,他就遲遲不肯定下太子之位……” 吳燕青嘆了一口氣,“王爺,請恕我說幾句冒昧的話。你太在意皇上的看法了!安王是皇上親手撫養長大的,皇上對他難免會多一分感情,此乃人之常情。但從安王被廢除太子之位起,他便已失了天機,王爺當趁勢在朝中站穩腳跟,在百姓中樹立名望,這些才是王爺該做的,而不是把過多的精力和人手放在廢太子身上。要知道,古往今來,被廢的太子又有幾個能重登榮耀?皇上不肯再立太子,其考量應該是多方面的,安王不是主因?!?/br> 畢竟安王已經是廢太子了,很難再翻身?;噬弦膊缓?,他現在老了,景王勢力越來越大,而且與他并不親厚,肯定不會選擇現在立景王為太子。 景王暗中捏緊拳頭,一言不發地背對吳燕青站立,“燕青兄,你可曾當過別人的影子?毫無自我、毫無尊嚴,生生把自己活成另一個人……” 吳燕青:…… “最可恨的是,你活成了那個人,卻依舊得不到認可,他眾星捧月,而你只是一個笑話!”景王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和嘲諷。 “王爺,那個人已經墮入塵埃,如今你可以不用活成別人的影子了!”吳燕青相勸道。 “是啊,可我和他較勁了那么多年,沒看見他徹底消失,終究還是坐立難安!” 吳燕青知道景王太過意氣用事,只好再勸道:“王爺既然已經忍耐了那么多年,為何不再忍一忍?等諸事底定,再清算也不遲呀!” 景王沉默良久,這才回過身來,拍了拍吳燕青的肩膀:“多謝燕青兄提點,幸而我身邊有你。向浩楠此人,亦不可留,動作干凈點,別再留下把柄?!?/br> 吳燕青猶豫了下,道:“王爺,向浩楠此人恐怕暫時無法為我們掌握,我們得先弄清楚符陽那邊的狀況,然后再從長計議?!?/br> 兩萬匹馬短短一個月不到就一去無回,符陽那邊定有神助。 從景王讓安成磊對安王下殺手起,他們就開始步步錯,眼下不能再錯下去了。 陸沉菀這兩天的狀態越發不穩定。 顧君瑜想著李大夫的話,不敢再給她用那個暫時壓制毒性的藥。 寬大的房間里,放著一盆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