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隔了好一會兒,陸沉菀才悶聲道:“他們騙了我,不讓我與舅父家聯系,連外公過世的消息……也瞞著我?!?/br> 顧君瑜微微皺眉,這陸家之人也當真越來越小家子氣了。 好歹還是侯門之家,祖上名相輩出,現在卻能對自家人做出這種事,也不怕傳出去丟人。 顧君瑜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菀菀,人的一生會遇上形形色色的人,也會經歷這些人為你帶來的歡樂或傷害。你已嘗遍了此生的委屈與苦痛,剩下的人生,他們不會再傷害到你?!?/br> 陸沉菀微微仰頭,眼里泛著淚花,“嗯,其實我已經不懼他們了?!?/br> 顧君瑜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把銀票收好,先沐浴更衣,一會兒我帶你去逛逛江陵?!?/br> 顧君瑜退出房間,找來劉大,吩咐了他一些事情,自己也去澡堂洗了個澡。 江陵最有名的當屬千佛塔,塔中佛燈徹夜通明。 顧君瑜帶著陸沉菀來到佛塔,陸沉菀有些疑惑,“王爺,我們來這是……” “聽聞千佛塔可供先人牌位,以安撫亡去的英魂,我們上樓去吧!以后若是想念他們了,便來這里看看?!?/br> 顧君瑜本不迷信,不過自己穿書之后,關于這些事情,他倒也不再如前世般全盤否定。 他也希望人有輪回,或者像自己一樣換個身份活在另一個世界,這樣或許便不再有那么悲傷和遺憾。 顧君瑜讓劉大在這里供奉了四個牌位,分別是樓公、明德皇后、樓霜雪和一塊無字牌位。 顧君瑜和陸沉菀在大師的主持下,祭拜了親人,又抄了一個時辰的經書。 從千佛塔出來時,已近深夜。 江陵靠水,來往客船不少,因而也十分繁華,即使子夜時分,街上還有行人攤販。 顧君瑜看夜市中小吃品類繁多,諸如橘香糕、荷花酥、小芋丸、千層糕、龍須糕等,做工都極為精美。顧君瑜便買了一路,遞給陸沉菀吃。 陸沉菀拆開荷葉包著的桂花糕,用竹勺子舀了一塊,“你也嘗嘗?!?/br> 街頭的燈火映照著小姑娘誠懇的臉,顧君瑜不忍拒絕,便張嘴吃了一口。 桂花糕帶著濃郁的桂花清香,呈漂亮的半透明狀,口感細膩,香軟可口。 “味道確實不錯?!鳖櫨ひ膊唤吩u一番。 陸沉菀笑得眉眼彎彎,眼底像墜落了淡淡星火,漂亮得讓人心動。 “王爺要不再來一口?”陸沉菀舉著勺子問道。 顧君瑜再咬了一口,“好了,你吃吧?!?/br> 貪小姑娘的吃食可不是顧教授的風格,剛才只是不想掃她的興而已。 兩人沿著河畔閑走了一圈,從千佛塔下來后,陸沉菀的情緒似乎好轉了許多,顧君瑜也放下心來,就怕小姑娘傷心過度。 回到驛館,顧君瑜把陸沉菀送到客房門口。 陸沉菀秋波盈盈地看著他,“今晚……謝謝王爺!” 顧君瑜聽她客套地對自己道謝,忽然心思一轉,便挑起眉稍逗她:“那你怎么謝我?” 陸沉菀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顧君瑜會突然這么說。 她一時有點窘迫。 顧君瑜被她這呆萌的模樣可愛到了,便溫和一笑,揉揉她的頭,“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要早起趕路?!?/br> 他的聲音儒雅溫柔,直擊著陸沉菀的心。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 隨后,她微微踮起腳,鼓足勇氣在沾了桂花香的唇瓣處印下一吻。 一個帶著桂花香的吻。 一個甜蜜的吻。 第30章 情敵來了 唇瓣相貼的瞬間, 顧君瑜像栽進了軟糯糯的桂花糕中。 不,應該說比桂花糕更軟更香更甜。 他直挺挺地站在門口,腦子一片凌亂。 身體也像遲鈍了, 不知該作何反應。 小姑娘的臉頰泛著微紅,長睫毛輕輕顫抖, 如兩片黑色羽翼。 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藏在羽翼之下,看不太真切。 顧君瑜感覺自己的心像被蜜裹著,而且還是帶著桂花香的蜜。 漫溢的桂花蜜之下,是一顆漏跳半拍的心。 顧教授微微后傾,和甜甜的桂花糕拉開一點點距離。 “菀菀……”他沙啞出聲, 帶著幾分克制。 陸沉菀被這道聲音拉回現實, 臉頰如火燒云般, 緋紅一片。 她的腳后跟回到地面, 理智也跟著回來了。 “王、王爺晚安!”她的舌頭像打了結。 接著,她疾步跨進房間,將房門反手關上。 她背靠著門,心口依舊怦然直跳,鼓噪得像隨時都能跳出胸腔。 顧君瑜被阻隔在了門外,他習慣性伸手摸了下鼻梁, 卻忘了自己沒戴眼鏡。 唇上還殘留著甜美柔軟的觸感, 他對著門理了理凌亂的思緒,沒想到小姑娘的感謝方式這么特別。 顧教授略微一想,對門內的小姑娘說了聲:“早點休息?!?/br> 門縫里傳來一聲細微的“嗯”。 顧君瑜回到房間,翻出隨身攜帶的文房四寶,繼續編寫作物嫁接間的親和關系。 翌日清晨,戚淮見了顧君瑜,有些詫異, “王爺昨晚沒睡好?” 顧君瑜隨口解釋:“有點認床?!?/br> 蕭牧奇怪地瞅了他和而后跟來的陸沉菀一眼,忽然又像被塞了滿嘴狗糧。 他跟著安王也有好些天了,還第一次聽安王說認床。 陸沉菀跟著裴鈞一同出來,她清早收拾完后,裴鈞便派手下幫著搬箱子和行李等。 她的視線有些飄忽,總是落不到顧君瑜臉上。 顧君瑜看她的氣色也不太好,便主動道:“菀菀,你先上車去吧,我與戚大人說幾句?!?/br> 陸沉菀乖巧地嗯了聲,和裴鈞一同去了驛站大門。 戚淮要留守江陵,等著朝廷派人來押解安成磊及其親信。 他將提審和處置曾波的權力給了顧君瑜,讓蕭牧從旁協助,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事情交代完畢,顧君瑜和蕭牧等人便從江陵出發,重回符陽縣。 與離開時的滿心期待不同,此時的蕭牧像一尊黑面神,看誰都是一腔怨憤。 被關在囚車里的許航、許三等人更是滿身鞭傷,只剩一口氣吊著,他們現在連看蕭牧的勇氣都沒了。 顧君瑜與陸沉菀同乘一車,陸沉菀見他上來后,便一直垂著眸,都不敢與他對視。 顧君瑜不禁覺得好笑,看來她昨晚真是一時沖動。 他隨手剝了一顆榛子遞給她,“早膳用得可習慣?” 陸沉菀見他神色如常,便接過他遞來的榛果,和他閑聊起來。 他們誰也沒去提昨晚的事,仿佛那只是一個不曾存在的誤會。 從江陵到符陽需要兩日腳程,不過天氣熱,他們走得慢,多數時間在休息,足足走了四天。 符陽百姓聽聞安王和蕭牧回來了,皆夾道歡迎。 曾家、許家的人自他們離開之前就被控制著,原本是等戚淮過來處置,不過如今這堆爛攤子落到了顧君瑜手上。 顧君瑜也不拖延,當日便在縣衙提審了曾波和許老爺。 符陽百姓聽聞安王親審曾波和許家,都熱情高漲,圍在縣衙看熱鬧。 曾波的官是許老爺幫忙出資買的,而許老爺則憑借曾波的身份撈好處。 兩家人狼狽為jian,收取賄賂,以公謀私,侵吞了良田、房舍和鋪子無數;為巴結權貴,給益州府的安成磊提供官糧、銀兩,供其私養兵馬。 除此之外,許家為搶奪鹽井,制造了一起屠村案。 這起案件牽涉到的便是羅家灣和許航。 血案的起因是羅家灣附近發現了鹽井,羅家灣里正打算上報官府,想辦理鹽井的開采權。 錦國情況與前朝不同,并非只有官鹽,自惠帝時,本朝便允許了私鹽的存在。 曾波起了貪心,不肯給辦理。 陰差陽錯下,許航去了羅家灣,遇上了和他長得極為相似的兄弟和羅父,同時也見著了和許老爺八分相似的羅九郎。 如果說曾波只是起了貪心,那許航便是起了歹念。 為保住許家公子這個身份,許航殺了羅家灣幾十口人。 許老爺和曾波當時只是覺得許航行事魯莽,并未細思,如今在公堂上被翻出來,許、曾兩人皆被震懵了。 最先失控的是許老爺,“胡說!編的!都是編的!” 顧君瑜:“許航的出生地可是在昭陽的一處山神廟?他出身之時,廟中還有一對夫婦剛剛生產,許老爺可以慢慢回憶?!?/br> 許老爺如遭雷劈,他望向這幾日被折磨得瘦了一圈的許航,這個他養大的兒子,竟然沒有一處長得像自己! 更甚者,他還可能殺了自己的親兒子??! 許航看見許老爺怒氣橫生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爹,你不信我?我就是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