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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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窈困倦,意識卻清醒,不愿意睜開眼,也不想跟他多費口舌,抬手似是而非推了兩下,口中含糊道:“少卿……許我再睡會兒……” 話音落,撫在身上的手果然一頓。 賀蘭毓俯身定定望住她半會兒,她似乎仍在睡意惺忪中,那些溫情潛意識里都是給旁人的。 他低垂眼睫靜默良久,眸中落寞潮水般圍攏,最后還是偃旗息鼓,自顧往隔間更衣去了。 人走后,溫窈又歇了兩個時辰,臨近午間巳時才攢夠精神起身。 觀靈聽著聲音進屋來伺候梳洗,更衣時無意看見她身上印下的紅梅,面上漲紅似要滴血,羞得連頭都不敢抬。 女孩子大了,多少總會懂些男女之事,溫窈坐在妝臺前梳發時,從鏡子里看背后的觀靈。 算算年紀,觀靈四年前到的她身邊,如今已有十八了,模樣端正水靈,辦事也利索,若是正經找媒人相看,再多備些嫁妝,嫁個尋常的好人家不成問題。 溫窈想給身邊的人都打點妥當,遂將此事說于觀靈商議。 “我還想跟著主子呢……”觀靈臉更紅了,常時那么大嗓門兒,一霎變得聲若蚊蠅,“嫁人有什么好的,嬤嬤總說男人沒幾個好東西的……” 云嬤嬤聽聞喜事笑起來,忙在旁插嘴,“我那是教你別被不三不四的人勾了魂兒,可若是姑娘給你相看的,那定然是好人家?!?/br> 溫窈也道:“你與月牙兒的嫁妝我都是備好的,放心,男方但凡德行上有虧,我絕不會松口答應?!?/br> 觀靈難得扭捏一回,低頭絞著兩手難為情半會兒,才嗡聲說了句:“我都聽主子的?!?/br> 待她出了門,趕巧云嬤嬤在眼前,溫窈想起來便也順口,將給嬤嬤和與月牙兒準備的院子、銀錢都交代了。 云嬤嬤聽出幾分不對勁,話音一時躊躇,“姑娘這是怎么了,為何突然念起這些來?” 溫窈卻沒說實話,囫圇應付了兩句。 不是不信任,只是有時候不知者無罪,若當真到了那一天,她們一無所知才是最好的自保法子。 府中姨娘嫁丫鬟,要找媒婆上門就越不過當家主母。 溫窈頭回主動登了畢月閣的門,齊云舒答應的倒也爽快,只是后話再開口,卻是直接將此事攬了過去,教她安心等消息。 她自不愿意將觀靈婚事假手于人,逢賀蘭毓踏足燦星館,遂話不帶拐彎地告了一狀。 “我不喜歡旁人管我的事,觀靈賣身契上的主子是我,她的事自然該我自己掌眼,旁的誰,我都信不過?!?/br> 賀蘭毓盤膝坐在軟榻上凝神看公文,只聽她喃喃絮叨,卻壓根兒沒聽進去前因后果,漫不經心嗯了聲。 “那你就跟她說,教她別管?!?/br> 話說出去好半會兒沒人應聲兒,他才后知后覺察出一絲異狀,抬起頭來,便正對上她一雙清冷冷的眼睛。 她喋喋說了這一通,他都不專心回應,那不就是教她一個人唱獨角戲,擱從前約莫都已經撲上來捶他了。 四目相接,賀蘭毓望著她久了,忽然忍不住笑起來,“行,回頭我去說?!?/br>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又想起來問她:“怎么突然想起來給人找婆家了,你身邊不就這兩三個用慣了的?!?/br> “她十八了,再留幾年該耽擱好時候了?!睖伛旱?。 賀蘭毓聞言便也沒再多問,隔日下朝回府,他往畢月閣去了一趟,同齊云舒說起觀靈婚事。 “那丫頭是她帶來的人,跟她姓溫,你就別摻和了,由她自己cao持去便是?!?/br> “可……”齊云舒聽著稍覺不妥,細聲又道:“阿窈到底進了相府的門,是相府的人,我原想著借由我出面,會于那丫頭挑選對方家門有益的?!?/br> 她自小長在國公府,看多了國公夫人在后宅一應小妾的爭奇斗艷下屹立不倒,也聽多了母親所說,正頭夫人該如何做派才能在后宅一手遮天,原想照搬那一套,不料打頭便碰上個硬釘子。 但那話說出去,不知觸到了賀蘭毓哪處逆鱗,面上頓時冷下來。 “既都從相府出,該挑便挑,有何區別?” 他說罷起身,臉色沉沉往外頭去了。 齊云舒忙起身相送,站在檐下直望著那身影踏出畢月閣大門,也沒明白自己究竟說錯了什么。 燦星館就在畢月閣往東幾百步,賀蘭毓步子大,心頭煩躁尚且來不及消,人都已經到了門前。 但才往里走幾步,云嬤嬤從屋里出來,行過禮,卻說溫窈不在。 他一問之下,才知是在校場,說想學騎馬。 這倒稀奇,賀蘭毓記得她從小就嫌馬背上顛得慌,那時除非有他抱著坐腿上,否則決計是不肯碰的。 溫窈卻只記得那時自盛京離開,因是一路坐馬車走平坦官道,才教鄭高節后發制人,毫不費力便在靖州攔了下來。 若她來日能單人獨騎,想必天大地大,待游魚入了海,便不會再輕易落入網中。 賀蘭毓踏進校場,便見盛春暉光下,溫渺渺長發高挽,窄袖騎裝勾勒得身姿秀致颯爽,美得剛柔并濟,教人挪不開眼。 她悟性高,得老太爺指教了些許,在馬背上摸索過兩天,如今手勒韁繩,已能策動那駿馬加快步伐,逐漸跑動起來。 只是到底新手上陣,后來跑得稍快了些,便控制不住馬兒停步了。 賀蘭毓在旁看出她騎虎難下,忙縱馬追上去,騰空一躍到她身后,雙臂自她身側環出一方安然天地,附耳安撫道:“別慌?!?/br> 他握住她的手,教她,“雙腿使力穩住身形,手捏緊韁繩,別cao之過急……” 溫窈不必再擔心掉下去,心跳平穩許多,這廂依他所言照貓畫虎,費了些功夫得出門道,正欲停住下馬,腰間手臂卻又緊了幾分。 “歇會兒吧,帶你到山上吹吹風?!?/br> 賀蘭毓輕笑了聲,摟緊她,隨即一夾馬腹徑直往后山上奔了過去。 那山間林道枝葉茂盛,頭頂晚陽灑下來被切割成無數道細碎的光線,風好似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吹凈她一身融融熱汗。 他策馬一路直奔山腰南面一處寬闊空地,那里有處瀑布,聲勢很小但勝在涼爽安靜, 從前兩人常來這里,那時溫渺渺總會乖巧坐在瀑布邊的大石頭上,邊啃著糖葫蘆邊看他練刀。 賀蘭毓還記得,當初兩位兄長相繼為國戰死沙場,父親悲痛之余,又聞坊間功高蓋主之言,竟下狠心教他從此再不準碰刀劍。 但他在兄長靈前發過誓——此生承兄長之志,必將邊境蠻人永遠驅逐出我朝領土,教他們生生世世臣服于我朝,再不得犯上作亂。 那時科考交白卷,人人都道他離經叛道,以至淪為了全盛京的笑柄。 卻只有溫渺渺,跑到市集上教人雕刻了一把木刀,遞到他手上,偷偷帶他來這里,眼神明亮地跟他說:“我相信三哥做什么都是對的,我陪著你?!?/br> 后來他真的等到了重新上戰場的機會,也為死去的兄長、重傷的父親報了仇,那一戰大獲全勝,換回了邊境幾十年的太平。 但等他回來,溫渺渺卻再也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也不會再對他說那樣的話。 自此后,他在她眼里,做什么都是錯的。 賀蘭毓在瀑布邊勒停駿馬,翻身下來后又轉身伸手去接她,但撲了空,她坐穩當了便翻臉不認人,兀自長腿一挑,從另一側跳了下去。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她裝傻,但賀蘭毓知道她都記得,只是如她所說,不想記得了。 他兩步過去將人攔腰抱起來,摁在石頭上坐著,笑問她:“給你練一遍刀,想不想看?” 溫窈虎著臉,抬手推他,“我不想看?!?/br> “但我想松松筋骨了……” 賀蘭毓意味不明地看著她,眼神兒直勾勾的,見她不言語了,湊過去在她臉頰上偷了口香,“乖乖坐這兒等我?!?/br> 林子里沒有長刀,他折了根稍粗的樹枝,就著林間飄揚的風揮動起來。 他一手長刀戰場上殺人無數,霸道又狠厲,但給溫渺渺看,戾氣便都收斂起來,只剩下游龍般的招式,像從前一樣,圖她個拍手叫好的熱鬧罷了。 可如今也成了妄想,賀蘭毓只聽得到耳邊獵獵風聲。 十幾個回合作罷,那原本常態的動作,收手之際,他胸口卻忽地騰起一陣悶痛,一瞬間有些喘不上氣,胸腔中好似要炸開。 那感覺來得急也去得快,賀蘭毓只當氣息岔了道,并未及多想。 余光瞥一眼石頭上的溫渺渺,她怕是累得很,露天席地睡著了。 時下天氣暖,他沒叫醒她,走過去在她身邊盤膝坐下,伸手將她鬢邊一縷碎發攏到了耳后。 林中風輕水潺潺,賀蘭毓就那么一直看著她,神思時而飄回到從前,時而專注在眼下,卻唯獨看不清將來。 他想自己是錯了。 五年前將她越推越遠是錯,五年后為解心結納她為妾,一錯再錯,從來為了“忘記”而費盡的心思,最終都只會教人愈加深刻。 第20章 孤島 他這座島,她不想回頭再次停泊?!?/br> 盛京進了七月份,艷陽高照。 賀蘭毓午時末自皇城出宮,回到相府直奔燦星館而去,時下天氣炎熱,院子里無人走動,只剩枝葉間還有蟬鳴不絕。 裹挾著一身熱氣進屋,觀靈聞聲兒忙至近前遞上冰絲手帕。 他擦汗凈手間低聲問:“你主子呢?” 觀靈往里間指了指,“主子晨起在校場練了會兒騎術,正在里頭補眠呢?!?/br> 溫窈近來總是勤勉得過分,每逢他晨起上朝,她必然也會起身,換上騎裝去校場,一待便是大半早上,掌心、虎口、大腿內側偶爾磨破泛紅,常時也還總腰酸背痛。 “非刻苦學那么好做什么,難不成打算將來浪跡天涯去?” 賀蘭毓得空總陪著她,看多了她疲乏、受傷,難免埋怨。 溫窈單手勒住韁繩,身姿若飛燕,淡然道:“相府只有這么小,我不找些事做,還能有什么樂子?!?/br> 他聞言便怔住片刻。 “那可有什么地方想去哪兒玩?回頭我抽空帶你去?!?/br> 賀蘭毓說出話的同時,心底已經在盤算,朝中每逢九、十月份相對清閑,只要她開口,不管哪里都可以。 但溫窈反應很淡,回說沒有,隨即一勒韁繩,策馬朝一條崎嶇山道疾奔,她想要的不是短暫放風,而是長久的自由。 他也來不及失望,憂心她一個人出事,只能跟了上去,但說過要帶她去玩兒的話,還是記在了心里。 床榻周圍帳幔四垂,溫窈的背影掩在那一團煙霞之中,單薄削瘦,一襲單薄紫霧紗裙松松攏在身上,蟬衣似透非透,愈發顯得其下肌膚瑩白粉潤。 她一覺睡得很安穩,下半晌申時方醒來,睜開眼,賀蘭毓正側臥一旁閉目養神,卻又撐著手肘在給她扇風。 “你什么時候來的?” 聽見話音,賀蘭毓才惺忪睜眼,瞧著她懶散一笑,“后知后覺,我已從外側換到里側兩回了,偏你一直睡得雷打不動?!?/br> 時下那么熱,他挑開帳幔時瞧著她一腦門兒的汗,手帕擦過,又拿把扇子給她清涼,來回折騰好幾遍,手臂都酸完了。